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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仲义的娘,他就一个人躲到3 车间外面,坐在一辆翻斗车上抽闷烟。他比他们
要想得远得多,机床厂即使现在换上一个好厂长,效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厂里
的生产设备太落后了,大部分是50年代未从国外引进的。他没有读过大学,家里
又没有靠山,不管谁当厂长,自己在这里干上一辈子,都是不会有出息的。进厂
才1 个月,他就不想干了,可一看到养父苍老的面容,就打消了这种可怕的念头,
养父为了他的工作操了不少心。有个工作也好,起码不用为烟钱发愁了,他琢磨
着自己将来的出路在哪里。他的烟瘾越来越大了,一天差不多要2 包。没有工作
的时候,他抽的是本地产的劣质烟。参加工作后,他爱上了云烟,最喜欢的是红
塔山,由于价格比较贵,一个月只能抽上几包。
3 个月过去了。这天上午,吴超朝拉着一板车铁板,准备运到3 车间去,看
到厂门口挤满了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经过几个月的磨练,他适应了现在的工
作,不再觉得累死人了。今天见厂里出了新鲜事,他把板车推到3 车间外,就向
厂门口走去。
一群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拦住了厂门,不让一辆满载废料的大卡车开出去。
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正在劝说他们,要他们闪开一条路,让大卡车开出去。工
人们个个义愤填膺,怒气冲冲地说:
“不卸下车上的东西,就不让路!”
“岑国斌滚出去!”
“太不象话了,把国家的财产占为已有!”
“把秦仲义的小舅子揪下来!”
“秦仲义下台!”
大卡车的驾驶室里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嘴里都叼着香烟。老的还不到50岁,
看上去却象个干瘪的老头,他是秦仲义的小舅子岑国斌;少的是岑国斌请来的司
机。岑国斌听到工人们说要秦仲义下台,恨得咬牙切齿,从车上跳了下来,说:
“我从厂里运废料是秦厂长批准的。”
“谁不知道你是秦仲义的小舅子呀?”牟永康气愤地问。
“每车废料我都给了钱。”
“每车50块钱,你一车废料运出去,转手就是1 千多块,谁不知道呀?”
“闪开,让我上去,看里面是些什么?”
说话的这个人是洪兴发,他已经办了内退,今天是到厂里来领工资的。这个
月的工资拖了一段时间了,他没领到退休工资,一肚子气没地方出,正好碰到岑
国斌在运厂里的废料,他爬上卡车翻了起来。他很快举起了右手,手中拿着一把
大扳手,工人们顿时骂起了娘。他把大扳手扔在了水泥地上,卡车上又爬上来几
个小伙子,和他一起翻了起来。没过多久,就见钳子、锤子、小钢板、铜线圈纷
纷从车上扔了下来,这些东西都压在了废品底下。岑国斌自知理亏,和几个干部
模样的人跑到了秦仲义的办公室。
机床厂现在沦为了市里的二流企业,工人们和秦仲义积怨很深,今天这股怒
火终于爆发了。岑国斌利用秦仲义的关系,以每车50元的价格,收购厂里的废品,
常把一些工具和贵重金属当成废品运出厂,1 车废品往往可以赚上千把块钱。他
干了几年了,每年都有一笔不小的进账,早就从一家乡镇企业的会计荣升为大老
板了。副厂长范湘杰忍无可忍了,知道岑国斌今天要来拖废品,暗中策划了这次
活动,让工人们截住这辆卡车。洪兴发带头上车,翻出了这么多东西,无意中帮
了范湘杰的大忙,让秦仲义下不了台。
范湘杰本是厂里的一名技术员,工作起来兢兢业业,有多项科研成果问世,
得过市里的科技发明大奖,被秦仲义破格提升为副厂长。在做好管理工作的同时,
他还不忘搞技术革新,有一项科技成果还获得了国家专利,在工人心目中树立了
崇高的威望。范湘杰不满秦仲义损公肥私的行为,开始和他明争暗斗起来,工人
们都愿范湘杰当厂长。
吴超朝看了一会儿,工人们还没有散去的意思,就向3 车间走去。到了车间
里,大家都没有做事,在议论着厂门口发生的事情。曾主任拿着一沓纸从外面进
来了,他和范湘杰一派的,他立即被大家包围了。他望了大家一眼,神色庄重地
说:
“全厂都行动起来了,有范厂长支持我们,这次一定要告倒秦仲义。”
“秦仲义早就该下台了。”
牟永康用手推了一下眼镜,怒气冲冲地说。
“这是联名到市里去告秦仲义的信,我已经签了名。你们如果愿望签的话,
也可以签。”
曾主任晃着手中的那沓纸说。大家对秦仲义早恨之入骨了,很多人签了名,
只有吴超朝和几个女工没有签。曾主任有言在先,不勉强那些没有签的人。他为
人很好,吴超朝觉得这个时候不跟他站在一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吴超朝也
有苦衷,养父曾多次告诫过他,在单位上不关自己的事不要管,象这种告厂长的
事,养父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去干的。这里面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他不会向别人
讲起。他绝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却非常看重自己的发展,知道不管谁当厂长,
还是要在3 车间搬铁,这才是他不签名的真正原因。
平时下了班,吴超朝很少跟工人们在一起玩,因为他们喜欢打麻将,而他喜
欢下围棋。他有时间总是去找姚老师下围棋,所以对厂里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他
觉得厂里的生活太单调了,今天才发现其实蕴藏着巨大的危机,工人们要罢免自
己的厂长。他对这件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秦仲义和范湘杰剑拔孥张,还不知道
谁胜谁负,他关注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看着这出正在上演的好戏,吴超朝有了
一种要写出这场斗争的冲动。怎么去写呢?过去他没有进行过文学创作,不知道
怎么写小说,心想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秦仲义怕事情进一步闹大,要小舅子把大卡车开进厂里,把废品全部卸下。
工人们这才打开了厂门,岑国斌灰溜熘地跑了,这个回合工人们赢了。
回到家里,吴超朝把职工写联名信告秦仲义的事告诉了养父,厂里至少有一
半人签了名,他着重申明自己没有在信上签名。养父听了十分高兴,只夸他年纪
小,办起事来还是蛮有头脑的。养父对厂里最近发生的事很感兴趣,只要事情有
一点进展,他回来就会主动告诉他。
几天之后,为了在这场斗争中争取主动,秦仲义很快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以后厂里的废品不准私人收购。
自从工人们在厂门口拦了岑国斌的车后,反对秦仲义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至于秦仲义会不会下台,吴超朝用自己的阅历作出了判断,不会一下子就下
去,但是终究会下去的。他虽然跟养父一样沉默寡言,但是对于事态的关注超过
任何一个人,因为他想写一篇反应这次工人斗争的小说,题目就叫做《风云》。
状告秦仲义的联名信很快到了市里,引起了领导们的高度重视,因为这涉及
到一个优秀企业家的前途。联名信其实是范湘杰起草的,以职工的名义送去的,
上面罗列了秦仲义的数条罪状,条条都可以致他于死地。其中最要命的一条是,
秦仲义利用职权,在工厂前面的长新公路上开了一个机床配件厂,由秦小义任厂
长。配件厂低价从机床厂进配件,客户买了新市机床厂的机床后,要配件就必须
高价到配件厂去买,让秦仲义父子中饱私囊。市领导决定讯速调查此事。秦仲义
在新市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有复杂的社会关系网,联名信刚到市领导手里,他
就知道了信上的内容和哪些人签了名,决定先行一步。
在6 月初的职工代表大会上,秦仲义宣布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马上取消新市
机床配件厂,以后客户采购配件就要到厂销售科去了。这个决定一宣布,工人们
愤怒的情绪渐渐平息了,这个配件厂不知给国家和工厂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他们
只等着秦仲义早一天下台了。吴超朝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工人们没有闹事了,
工厂表面上看去很平静。在这场关系到秦仲义前途的斗争中,他老谋深算,果断
撤消了儿子负责的配件厂,使得范湘杰一派攻击他的力量大大减弱。秦小义被撤
了分厂厂长以后,在销售科干了半个月,就神秘地失踪了,据说是带着开配件厂
赚的不义之财做生意去了。配件厂被人租下了,准备开一家饭店,马上就要开张
了。
秦小义一走,追随范湘杰的人喜形于色了,他们觉得秦仲义快下台了。秦仲
义则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生产中。机床厂是家老企业,有不少科技人材,他学习
珠海重奖科技功臣的经验,对有突出贡献的科技人员实行重奖。这大大提高了科
技人员的积极性,一下子涌现出大批科研成果,他大胆运用到生产中去,厂里的
生产渐渐有了起色。他吸取了重用范湘杰的教训,只重奖科技人员,不让他们参
加行政管理工作,渐渐稳定了厂里的形势。
自从机床配件厂被撤消后,范湘杰的眉头就锁紧了,他知道市里再来调查秦
仲义的问题就比较棘手了。面对严峻的形势,范湘杰是一筹莫展。跟着他闹事的
工人们,他们见风头一过,形势急转直下,就安心在车间里做事了。吴超朝是个
冷静的旁观者,看出形势现在发生了180 度的大转变,秦仲义又坐稳了江山。到
了7 月底,范湘杰突然接到了厂里要他到德国去考察的通知。8 月初,市里派出
的工作组要到机床厂来调查秦仲义的问题,这个时候要范湘杰出国,这只老狐狸
显然是掌握了工作组的动向。
范湘杰刚出国,一支5 个人的工作组就开进了机床厂。刚来的那几天,车间
里还能见到他们的身影。但是范湘杰出了国,工人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