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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们到桂花村去。”
“明天陆星儿要送一车冬瓜到集上,我们就坐那辆车去。到了集上,等冬瓜
卸下来了,我们就要他把车开到桂花村去。”
“西瓜快落摊了,摘几个大的带去。”
“我和榆林也去看舅舅。带上小宝,让舅爷爷瞧瞧,他还没见过小宝呢。”
榆林媳妇说。小宝是她和榆林生的丫头,今年3 岁多了。
“明天全家都去。”
吴红梅果断地说。由于当年吴建国的无私帮助,她渐渐发了财,家里的日子
现在好过了,今年她一定要接他一家到白云乡来过年。
吴超朝放心不下病榻上的养父,很早就起来了,赶到了职工医院。养父靠在
木沙发上,他有一个习惯,每天早上要空腹喝几调羹醋蛋。醋蛋的做法很简单,
他在紫云英蜂蜜的空瓶里放上一个带壳的鸡蛋,然后倒满白醋,等蛋壳泡软了,
搅拌一下就可以吃了。这是一个治疗高血压的土方子,养父觉得疗效不错,就养
成了喝醋蛋的习惯。养父的气色似乎比昨天好,他艰难地咽着酸酸的醋蛋,吴超
朝看着心里发酸。养父还没有吃早饭,吴超朝拿着一个饭盆子下了楼,想给他买
碗米粉。
医院的食堂有米粉卖,不过是1 元钱一碗的光头粉。吴超朝端着饭盆子出了
医院,在一家米粉店买了1 份肉丝粉,飞快地跑到了7 病室,要养父趁汤还没干
快吃。米粉的味道看样子不错,养父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养母嗔怪地说:
“老吴,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我吃东西就是这个习惯。”
养父笑着说。突然他手中的盆子掉在了地上,米粉泼了一地,他用右手颤巍
巍地指着头说:
“我的头发晕了。”
“不要紧吗?”
“脑袋里嗡嗡响,就象乡下打锣一样。”
“我去叫医生来,你在这里照顾爸爸。”
水月英对吴超朝说。就在这时,吴建国合上了眼睛,腿开始抖了起来。水月
英忙去叫医生。吴超朝呼唤着养父,但他没有回答,眼睛也没有再睁开。医护人
员赶到了,大家七手八脚把吴建国搬到了床上,他浑身都剧烈地抖起来,就象一
只被割断脖子的鸡。见到养父的惨状,吴超朝知道他快不行了,眼里盈满了悲伤
的泪水。
上午10点多钟,陆星儿开着卡车,载着吴红梅一家到了桂花村。到了8 栋前,
车子停了下来。吴红梅从车下来,就到了吴建国家,只见大门紧闭着。住在对面
的于师傅在吃面条,吴红梅认识她,问:
“于师傅,我大哥到哪里去了?”
“住院了。”
“住在哪里呀?”
“职工医院7 病室。”
“谢谢你。”
“我和洪兴发准备去看他,你大哥是个老实人。”
“那我先走了。”
吴红梅没有猜错,吴建国果然住院了。她从楼上下来,让陆星儿把车开到市
职工医院去。到了7 病室,她见到了昏迷不醒的大哥,急得在阳台上捶胸顿足。
水月英受了她的影响,也跟着哭了起来。吴超朝此刻是多么希望养父能睁开
双眼,再聆听一下他的谆谆教诲。到了傍晚,养父没有再醒来了,吴超朝知道他
永远不会醒来了。周主任来检查了吴建国的病情,说:
“水月英,他的高烧还没有退。”
“怎么办呢?”
“他是脑溢血,这种病是这种症状。你们做亲属的要仔细观察,发现有什么
异常情况,随时告诉我们。”
“好。”
“他的烧可以退吗?”
“你不要着急,先观察一天再说吧。”
等周主任走了,吴红梅严肃地对大家说:
“你们都出去,只有我和嫂子、于车水留下来。”
大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从7 病室出来了。吴红梅一把拉住了吴超朝,说:
“我在乡下就估计你爸可能住院了,就把水泥厂的于车水带来了,他懂点法
术,呆会儿让他给你爸驱除病魔。你和陆星儿守着门,莫让医生闯进来了,看见
了影响不好。”
“我知道了。”
“你去吧,香烛我早准备好了。”
“姑,你放心,有我和陆星儿在,一定不让医生闯进来。”
“我对你是最放心的。”
吴超朝把一条长凳放在7 病室门边,他递了一支烟给陆星儿,他们坐在长凳
上默默地抽着烟。吴超朝看着陆星儿,想起了死去的铁蛋,说:
“陆星儿,我们有几年没见了。”
“表哥,今天见了你,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可我认识你,姑姑不说,我也知道你是陆星儿。”
“你记性真好。”
“你还记得我是哪年到的白云乡吗?”
“记不清了。”陆星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1990年夏天,学样放了暑假,我到白云乡住了半个月。”
“铁蛋叫我和瓜蒂来看你,说城里来了表哥。”
“铁柱也来了,要我跟他一起去捉鲇鱼精。”
“鲇鱼精是什么?”
陆星儿奇怪地问。吴超朝吃了一惊,当年村里的少年都以捉到鲇鱼精为荣,
说:
“铁蛋说那条鲇鱼精是日本佬变的。”
“噢,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铁柱可是最想捉到那条鲇鱼精的。”
“只怕现在他都忘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铁柱后来说白云河根本就没有鲇鱼精,这个故事是大人们编出来的。他现
在结了婚,家里几件最好的电器就是日本产的。”
“噢。”
听了陆星儿的话,吴超朝感到很失望,当年白云乡少年的那股豪气,在他身
上已经荡然无存了。一支烟刚吸完,吴超朝接着又点上了一支,望着走廓的尽头。
那边可能有个重病号,护士们出出进进,忙个不停。大约过了20分钟,7 病
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水月英出来了,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吴红梅忙招呼大家去食
堂里吃饭。
吃完了饭,要回白云乡的人都坐上了卡车。榆林媳妇带着小宝,跟上午来的
时候一样,坐在驾驶室里。车子发动了,水月英从口袋里掏出100 元钱给了于车
水,他假意推辞了一番,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他刚才胡诌了几句,就受到这种贵
宾一样的待遇,没想到城里人这么好蒙。吴超朝知道于车水这一套是骗人的,碍
于吴红梅的面子,才没有揭穿他的小把戏。这时小宝忽然啼哭了起来,那声音很
悲切,吴超朝听了心里发怵,预感到养父的死期将至了。
白云乡的亲戚走了,吴红梅留了下来,她要照顾昏迷中的吴建国,来报答他
的大恩大德。
吴建国病危的消息不胫而走,从第2 天起,来看望他的人络绎不绝。《新市
日报》的姨爹平时跟吴建国很少来往,听说大哥病重,就带着莹莹来看他了。莹
莹长成一个丰满的大姑娘了,很象她妈,在市二中读高三。莹莹对吴超朝很友好,
他觉得自己很窝囊,不愿跟她多说话。姨爹拿了500 元钱给水月英,并安慰了她
几句,就和莹莹一起走了。
来看望吴建国的人很多,从他昏迷的第4 天起,7 病室就开始安静了,因为
要来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唯有吴运鸿和他的儿女们没有来,他们还不知道吴建国
病危的消息。吴红梅是个很细心的人,知道吴光祖和吴光祖关系非同寻常,就拨
通了吴光祖的手机。吴光祖刚从狱中出来,捡了条命,一次贩这么多毒品,可以
枪毙几十次了。他老婆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了,家里一贫如洗,他不好意思见人,
整天缩在家里不敢出去。吴光祖在电话中回复吴红梅,今天他要回长宁市一躺,
明天和他的弟妹们一起来看吴建国。
吴建国昏迷的第5 天上午,除了吴运鸿和巧嘴儿以外,吴光祖带着他的弟妹
们来了。巧嘴儿和吴耀宗已经离了婚,他们早就不在一起了。看着生命垂危的大
哥,吴秋桐姐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屋里的女人们哭成了一团。吴光祖和吴
耀宗坐在走廓上,他们脸色阴沉,拼命地抽着烟。周主任把吴红梅叫到了办公室,
养母出来的时候,吴超朝看到她脸上挂着泪痕。
到了下午,吴光祖和吴耀宗留了下来,吴秋桐姐妹回长宁市去了。吴超朝伫
立在走廓的窗户前,拼命地抽着香烟,从这里可以看到食堂的一个角。一个女护
士走到他身边,问:
“你叫吴超朝吗?”
“是啊。”吴超朝回过头说。
“周主任请你到办公室来一下。”
吴超朝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把没抽完的半截烟扔进了痰盂里,跟着女护士
到了周主任的办公室。他刚坐下,周主任就平静地问:
“你是吴建国的长子吗?”
“我就是。”
“你还有一个弟弟吧?”
“嗯,他在新市印刷厂工作。”
“你们做儿女的要有思想准备。”
吴超朝听周主任这么说,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最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问:
“周主任,我爸快不行了吗?”
“你父亲中了风。”
“什么是中风?”
“血液从毛细血管里流出来,压迫了脑部的神经。”
“有危险吗?”
“你父亲会死,轻的也是个偏瘫,那是最好的结果了。”
吴超朝用手扶着桌子站起来,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到了走廊的窗户前,忍不
住哭出了声。想到亲爱的养父就要离自己远去,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养父真比
父亲还要亲。养父这样的好人不长寿,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在内心诅咒着,老天你真是不长眼啊。
水月英和吴红梅折腾了几天,实在太累了,吴光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