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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过了很久,我听到门开的声音,一个人走了进来,站在我旁边。我茫然的抬起头,在视线落入对方的闪亮黑色瞳孔后,梦游结束。
“你似乎打算一辈子待在这里不走了。”缇墨非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看我。
我的脸先是一白又是一红,随着白消红涨出现的,是新仇旧恨的杀气,以及怨气。
我甩过脸不理他,“你走开,我不认识你!”
“我叫缇墨非,请问小姐芳名?”
死猪头,脸皮比城墙还厚,两年不见,刚才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现在跑来献假殷勤!
“猪头!!!”我在桌子下跺脚。
……
“猪头小姐,请问我哪里得罪你了?”
我抬头瞪他,他居然一脸似笑非笑,还是那副懒猪德性,靠在桌边悠闲得不得了。
我为了他魂不守舍,连生理期都提前到来,他倒好,桌边一站,就开始轻松调戏良家妇女,亏我还有点相信他对我一见钟情,亏我还老是想着他的大白牙,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我准备撒腿走人,不玩了!
我刚站起来,身后一片凉意,我像被针扎到的猫,背上寒毛直竖,我立马坐了回去。
我又想起白墙壁上的蚊子血,上帝真主菩萨,保佑他这个时候千万不要看到,士可杀不可辱。我赶紧低头,没注意到他逐渐严肃的脸色,“缇先生,我的工程需要善后,你我的时间宝贵,我们过两天再见。”
“你怎么了?”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完了。
“你站起来。”声音开始散发寒意。
……
“安安!”天哪,这一声叫得我毛骨悚然。
“我没事!”我趴在桌子上,临死不屈,我是鸵鸟,我是鸵鸟。
下一秒钟,天旋地转,我已经被他临空抱起,周围景色迅速倒退,他大步流行往外走。
我手脚齐挥,拼命挣扎,“放我下来!你做什么!!!缇墨非!!你这个猪头!!!”
“闭嘴!”他居然一脸阴沉的瞪我,外加吼我,“不想有事就闭嘴,我现在请护士送你去妇产科。”
从来没看他变过脸,我被他瞪得有些英雌气短,“我……我现在需要去的是洗手间,不是妇产科。”
他明显的愣了愣,我感到他放在我腰间的手臂稍微放松。“你……”
我第一次看见缇墨非脸上表情如此丰富,从淡定到阴沉,从阴沉到空白,从空白到发傻。
“人家……生理期来了……不好意思。”我的脸已经完全埋进他的胸膛。天哪,这就是普杜的金牌刀手缇墨非吗?外科跟妇科,没差很多啊。差吗?有差吗?
这就是我们相隔两年后的见面方式,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糟糕至极,又一出滑稽的肥皂剧。如此之记忆犹新,以至很多年后,每次吵架前,老公都会事先确定,你现在贺尔蒙分泌正常吗?
我现在还记得,那天我是如何套着长及脚背的白大褂走进洗手间。
二十分钟后,缇墨非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臂,黑领带松了半开,满头大汗的出现在女士洗手间,面无表情的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
打开一看,全是粉红粉蓝,日用夜用。居然还有一条跟我那条颜色差不多的蓝色短裙。
最后我满脸发烧的在袋子底部掏出一条黑色棉质内裤,标签还没拆,上面写着木棉纤维,防菌易清洗。
我对着马桶吸气,马桶啊,请你连着污水把丢脸丢到家的我一起冲走吧……
门上传来轻敲,“小姐,你已经换衣服换了半个小时了。”
我顶着番茄脸出来的时候,缇墨非又是靠在洗手台边。
“好了?”他看我,脸上居然有点红。
“好了。”我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我们刚打开洗手间门,清洁大妈端端正正站在门口,看见缇墨非,很吃惊,“缇……
缇医生……刚才,我进不来,门好像被反锁了……“大妈边说边瞟我。
“这样啊,现在没问题了。”缇墨非还有脸云淡风清的对人家笑。他忘了自己脸上没散的红晕,是人眼睛都能看到。
再后来的很多年以后,老公坐在床上看报纸,我在床边叠衣服,我夸奖老公那时候买的内裤尺寸完美,增一分嫌长,减一分嫌短。
老公头也不抬的说:“我经手不忘”。
“缇先生,你果然经验过盛啊!”在我准备一枕头打过去的时候,老公放下报纸:“你的左髋骨3。3 ,右髋骨3。25,骨骼不对称,易患骨质增生”。
又是冷笑话?
一点不好笑。
后来,我爬到老公身上,扯开他的报纸,“真的吗?”
“什么?”
“骨质增生!”
“真的。”
“那怎么办?”
“多做运动。”
“怎么运动?”
“这样……”
灯熄了,缇太太又被缇先生拉去做运动了。
以大局为重
一说缇墨非,如果以老婆看老公的眼光来看,他和天底下大部分选择承担婚姻责任的男人没有太大差别。他同样需要通过工作来养车,养房,养老婆;他同样喜欢在早上出门前喝一杯热咖啡,在晚饭后坐在电视机前享受一瓶喜力根;悠闲的时候他会在院子里修草坪,压力大的时候会带着比尔静静消失两三个小时;高兴的时候喜欢换上礼服弹肖邦的英雄,生气的时候会像孩子一样把书架翻得乱七八糟;情人节的清晨会在我的枕边放一支玫瑰,结婚纪念日会带我到大峡谷的干沙丘顶看月亮……
咳,咳,天平在倾斜,好像越说越不客观。是的,天下万千老公,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的老公独一无二。
二说缇墨非,如果以女人看男人的眼光来看,那好比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亲爱的,“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
也因为这份远之求近,近之嫌远的朦胧,让我这个把好奇心当生活养料的“冒险家”
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沦陷。
还是回到那个年少轻狂的年代吧,从那条黑色木纤维内裤开始。
晚上星星挂满天空,月娘露脸的时候,我趴在床上狂想,想那个白牙猪头缇墨非。
不是我故意去想,而是我不得不想。右边窗户外挂着他经手的木棉内裤,左边白墙上贴着他大爷的无冠肖像。于私,他对我有江湖救急之恩;于公,我的成绩单上能否得A 就看如何让他的猪头形像光辉到极致。左看右看,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放弃个人仇恨。(特此声明,任何用情不专,朝三暮四,企图脚踏两条船的男人都是我的阶级敌人,前有老匹夫沙珊,后有人面猪头缇墨非!)
爽快些,一切。
我决绝的拨通了黄金甲的电话号码。
“喂……”
“我是安安。”
“安,你终于想通了??
“我尽力。”
“太好了!资料收集其实很简单。”
“既然简单你怎么不上?”
“我想上可不是缇墨非那杯茶啊。安安,我们的广告创意剑走偏锋,将宝全压在了缇墨非的个人魅力。记住,挖掘再挖掘。”
“黄金甲,你为什么不改名叫穿山甲?”
“嘿嘿……”
“穿山甲,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缇墨非有一腿?”
“这个,医院风传,有人看到你和他衣衫不整,满面春色的从女用洗手间走出来……
安安,大事固然重要,但安全第一,他女朋友……“
我啪的一声挂上电话,甩甩手,有点麻。
我瞪着墙上仿佛会发光的白牙,忽然很想知道,缇墨非以基本的艺术的眼光看上的女朋友,到底是哪位?
搬来A市两月余,新工作意外的得心应手。老板赏罚分明,给我最实际的物质奖励,月薪上升十个百分点。我对自己的唯一回馈是长板桥下的美容院,美容院橱窗里的某副画,画里的美女,的头发。
是的,那就是我童年梦想中的发型,小人鱼阿瑞里泡沫般的的波浪及腰长发。
我起了大早,开了三十公里,花了二十分钟找车位,终于在十点钟准时坐在美容院明晃晃的镜子前面。
发型师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美眉,嘴角有一颗可爱的媚痔。我指着橱窗里的美女,“小姐,我的头发要剪成那样!”
小美眉眉头皱了两秒钟,立马笑道,没问题。
我的头发在头皮上扎根了五年,没剪没染,即便半夜洗头也习惯自然风干。我有理由相信,换上阿瑞里发型后的我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会递增到百分之二十,不包括瞎子和近视在内。当然,前提是只可从背面远观。
小美眉的嘴皮动得和她的剪刀一样快,上至左邻右舍,下至印度索马里,全在她的废话范围。以至在耳朵被荼毒了三十分钟后,我不得不利用后面进来那几个,貌似皮蛋超人的黑衣人分散她的注意力。
小美眉轻松瞟了一眼,“哦,那是简白的保镖。”
“简白?”
“小熊帮简白,你没听过!!”
“什么熊?”
小美眉居然停下剪刀,凑到我面前,“小-熊-帮!”
我还大雄叮当呢!管它什么帮,我的头发最重要!
我只好点头,“小雄帮嘛,听过听过,小姐你继续动剪刀好吗?”
剪刀总算重新回到我的头上,小美眉一脸这才是正道的表情,“简白从半年前开始就常到我们顶楼VIP房来做脸,也是,女为悦己者容,几十岁的人了,找个阿波罗男朋友,不打扮实在没脸见人。”
这就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我果然老了,她说十句,我最多听懂一句。
“说起那个阿波罗,我也没见过,不过据说又帅又有气质,在普杜当医生,叫什么来着……”
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瞳孔慢慢放大……不是吧……
“福嫂,”小美眉往旁边喊,“小熊女的男人叫什么来着?”
一个大妈提着拖把从我们旁边目不斜视的走过,“是什么非。”
“对对,叫是……非。”
“……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