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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造成任何一个犯人的死亡,那么她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因为她明知道此人惨无
人道,却还让他管他们。可是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他们也不该犯罪呀。要是他们犯了法
,被抓住了,受到不好的待遇就活该了。想到这里,她似乎有点安心了,可是等她上了大路
以后,犯人们那一张张无精打采的绝望的面孔又不断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唉,以后再想吧,〃她的决心一下,就把这件事推进了她心中的木材库,把大门也关
上了。
思嘉来到棚户区前面的大路拐弯的地方,这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去了,附近的树林黑黝黝
的,阴森森的。太阳一落,暮色中大地笼罩着刺骨的寒气,冷风吹过黑暗的树林,秃枝断裂
,枯叶沙沙作响。她从来没有这么晚一个人待在外面,因此她很紧张,盼望赶快回到家里。
大个子萨姆连影子也没有,思嘉只得停下来等他,不禁为他担起心来,他不在这里,是
不是让北方佬抓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通往村子的小路上有脚步声传来,才松了一口气
,她想,萨姆让她等这么久,一会儿非要好好训斥他一顿不可。
但是从大路拐弯的地方过来的不是萨姆。
来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大个子白人,和一个小个子黑人,前胸后背都像是个大猩猩,她
赶紧抖动缰绳,顺手抄起手枪。
这马刚刚走步,因那白人伸手一拦,便又突然愣住了。
“太太,〃那白人说,〃给我一个两毛五的硬币吧。饿坏了!〃“闪开,闪开!“她一面
回答,一面尽量保持镇定。〃我没带钱。驾!驾!快跑!〃那人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马笼头。
“抓住她!〃他对那黑人喊道:“她的钱大概在胸口那儿!〃下面发生的事对思嘉来说就
像一场恶梦。一切都发生得那快。她只记得她抄起手枪。但她本能地觉得不能对那白人开枪
,怕伤了马。那黑人脸上挂着淫荡的微笑,朝着马车跑来,她就对他开了枪,打中了没有,
根本不知道。不过紧接着她的手被人紧紧抓住,几乎把手腕子都折断,枪也马上被抢走了。
那黑人突然出现在她身旁,因为靠得近,连他身上的臭味儿都闻见了。那黑人想把她拉下车
去,她就用那只还能活动的手拼命挣扎,抓那人的脸,后来她觉得那人的大手摸到了她的喉
咙,只听哧的一声,她的紧身衣从领口到腰全给撕开了,接着那黑手就在她胸口乱摸。她从
来没感到过这么害怕,这么厌恶,就像发疯似地大喊大叫起来。
“快堵住她的嘴!快把她拉下来!〃那白人喊道。于是黑人便在思嘉脸上乱摸,摸到了
她的嘴,她拼命咬了那人的手,接着又喊叫起来。这时她听见那白人的咒骂声,因此她意识
到这漆黑的马路上还有第三个人。萨姆朝这个黑人冲过来,他才松开堵住她嘴的那只手,跳
了下去。
“快跑哇,思嘉小姐!〃萨姆喊道,一面还在与那个黑人交手。思嘉颤抖着,喊叫着,
抓起缰绳和鞭子,把那马一抽就跑起来,她感到轮子底下压着一件软软的有弹性的东西,原
来是那白人,萨姆把他打倒以后,他就躺在那里了。
思嘉已吓破了胆,不停地抽打那骑马,马也跑得飞快,弄得马车又颠又摇晃,惊吓之中
,思嘉觉得后面有跑动的脚步声,她就连连对马吆喝,让它再跑快点儿。她要是再落到那个
黑腥腥手里,就是死了,也不能再让他碰她一碰。
这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思嘉小姐,停下!〃她没敢让马放慢步子,先战战兢兢地
回头一看,原来是萨姆跟在后面奔跑,两条腿快得像动力很大的活塞。思嘉停住车,萨姆赶
到跟前,纵身跳到车上,但因快儿大,把思嘉挤到了一边,他脸上,汗水和血混在一起往下
淌。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您伤着了没有?他们伤着您了没有?〃思嘉紧张得一时说不出
话来,只见萨姆的视线很快移动了一下,朝别处看去,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紧身衣已经撕
到了腰,光光的胸脯和内衣都露在外面,她吓得哆哆嗦嗦地把撕开的两边拉在一起,低下头
,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把缰绳给我,”萨姆说着,就把缰绳从她手里抢了过去。
“好马,快跑啊!”
鞭子一响,那马一惊,接着就狂奔起来,差一点把车甩到沟里去。
“但愿我把那个黑鬼弄死的,不过我没来得及看清楚,〃他气喘吁吁地说。〃他要是伤害
了您,思嘉小姐,我就非回去把他弄死不可。〃“不要不要快走吧,〃她呜咽着说。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那天晚上,弗兰克把思嘉、皮蒂姑妈和孩子们安顿在媚兰家以后,就和艾希礼一起骑马
出去了。思嘉几乎要大发雷霆伤心地落泪了。在这样的一天晚上,他怎么还要出去参加什么
政治集会呢?政治集会!就在这天晚上,她刚在外面受了欺侮,而且当时说不定还会出什么
事,他怎么能这么对待她呢?这个人可真自私自利,没心肝,当她哭着,敞着怀,萨姆把她
抱进屋来时,他一直很平静,他这种态度简直能把人气疯了。她一面哭,一面诉说事情经过
。他都始终没有着急,他只慢条斯里地问:“宝贝儿,你是伤着了还是光是受了惊?”
她当时又气又恼,说不出话来,萨姆就主动替她说只是受了点惊。
“他们没来得及再撕她的衣服,我就赶到了。〃“萨姆,你是个好孩子,我会记住你的
好处。要是我能帮你做点什么〃“是的,先生,您可以送我到塔拉去。越快越好!北方
佬正在抓我呢。〃弗兰克听他这么说,也是很平静,而且也没再问什么,弗兰克的表情很像
他在托尼来敲门的那天晚上的表情,仿佛这应该是男人的事,而且处理起来越少说话,越不
动感情越好。
“你去上车吧。我叫彼得今天晚上就送你,把你送到拉甫雷迪,你先在树林子躲一夜,
明天一早坐火车去琼斯博罗,这样比较稳妥。……啊,宝贝,别哭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也
并没有伤着你。皮蒂姑妈,请把嗅盐拿来给我用用,好吗?嬷嬷,去给思嘉小姐倒杯酒来。
“这时思嘉又大声哭起来,这一次是生气而哭的,她需要得到他的安慰,需要他表示愤怒,
说要为她报仇,她甚至希望他对她发火,说早就告诉她会出这样的事怎么都行,就别这
样显得平静而无所谓的样子,认为她没有遇到什么大不了的危险,他虽然表示很关心,很体
贴,可就像是心不在焉,好像还有什么事,比这重要得多。
原来这件重要的事就是参加一次小小的政治集会。
思嘉听到弗兰克让她换衣服,准备送她到媚兰家去待一晚上,她真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
听清楚了。他应该知道她今天碰上这样的事有多么痛苦,现在已经筋疲力尽了,而且神经受
了刺激,极需躺在床上,盖上毯子,暖暖和和地休息休息,再来一块热砖头暖暖脚,来一杯
热甜酒压压惊,怎么会有心思到媚兰家去待一晚上呢。弗兰克要是真爱她,在这样一天的晚
上,无论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也不能离开她的身边呀。他应该在家里守在她身边,握住她的
手,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她要是真出一什么事,他也就活不成了,等他今天晚上回来,他
们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想法告诉他。
每逢弗兰克和艾希礼一道外出,女眷们都聚集在媚兰的小客厅里做针线活儿,气氛总是
很宁静的,今晚也不例外,屋里炉火熊熊,使人感到很温暖而愉快。桌上的灯发出幽静的黄
色光芒,照在四个女人光亮的头发上,她们就在这盏灯下埋头做针线。四个人的裙子轻轻飘
动,八只小巧的脚轻轻地搭在脚凳上,育儿室的门开着,可以听到从里面传出韦德、爱拉和
小博的轻微的呼吸声。阿尔奇坐在壁炉前的一张凳子上,背对着炉火,满嘴的烟叶把腮帮子
撑得鼓鼓的,他在那里认真地削一块木头,这个蓬头垢面的老头儿和四位梳妆整齐、衣着讲
究的妇人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仿佛他是一只花白的凶猛的看门老狗,而她们则是四
只温顺可爱的小猫。
媚兰用略带气愤的口气没完没了地轻声述说最近妇女竖琴乐队发火的事,在讨论下次音
乐会出什么节目的问题上,妇女们竖琴乐队未能和男声合唱团取得一致意见,于是当天下午
就找到媚兰,宣布她们全都要退出乐团。媚兰尽全力解说协调,才说服她们暂不实行这项决
定。
思嘉的心情依然没有平静,听媚兰这样滔滔不绝地反复讲述,几乎忍不住大喊:“去他
妈的妇女竖琴乐队!〃她非常想详细谈一谈她自己的可怕经历,让大家分担一下她所受到的
惊吓。她想告诉她们自己当时是多么勇敢,这样她就可以借自己的声音向自己证实自己当时
的确是很勇敢的。可是每当地提起这个话题,媚兰就巧妙地扯到别的无聊的事情上去。
这使得思嘉大为不满,几乎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这些人怎么都和弗兰克一样坏呢!
她刚逃脱那么可怕一次遭遇,这些人怎么就这样坦然,这样无动于衷?如果让她说一说
,她会感到好受些,可这些人连这样一个机会也不给她,真是太缺乏起码的礼貌。
这天下午发生的事对她震动太大了,虽然她不肯承认,连对自己也不肯承认这一点。她
只要一想起黄昏时在树林附近的路上,一张凶恶的黑脸在暗处向她窥视,就吓得她浑身哆嗦
,她一想起那只黑手在她胸口乱抓,要是萨姆不来,还要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她就把头垂得
更低,把眼睛闭得紧紧的。
她坐在这平静的客厅里沉默不语,一面想尽力安心做针线,一面听着媚兰说话,可是越
是这样,她的神经绷得越紧,她觉得她的神经紧张得随时都会像班卓琴的弦一样砰的一声绷
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