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波克,我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没有,小姐,全都给他们拿走了。”
“园子里呢?”
“他们把马赶到里面去了。”
“难道连种甘薯的那片地也去了?”
波克的厚嘴唇上浮现出一丝欣喜的微笑。
“俺才没有忘记那山芋呢。思嘉小姐,俺想它们还在那里的。北方佬从没见过山芋,他
们以为那不过是些什么根,所以”“现在月亮快上来了。你出去给我们挖一点来烤烤。
没有玉米了?没干豆了?鸡也没了?”“没了,没了,小姐。他们把在这里没吃完的鸡,都
挂在马鞍上带走了。〃他们他们他们,他们在干的那些事,还有个完吗?难道烧了
杀了还不够?难道他们非得让女人孩子和无依无靠的黑人也饿死在他们蹂躏过的乡村里不
行?
“思嘉小姐,俺弄到些苹果,今天俺还吃过呢。嬷嬷把它们埋在地底下。”“好,先把
苹果拿来,然后再去挖山芋。还有,波克我我觉得头晕。酒窖里还有没有一点酒,
哪怕黑莓酒也行。”“唔,思嘉小姐,酒害是他们最先去的地方呀!〃一阵由饥饿、失眠、
劳累和迎头打击所混合引起的恶心突然袭来,她迅速抓住椅子扶手上的雕花,定一定神。
“不要酒了,〃她茫然地说,一面记起过去地窖里那一长列一长列的酒气。一种怀念之
情油然而生。
“波克,爸埋在葡萄架下大橡木桶里的那些玉米威士忌酒怎么样了?〃波克的黑脸上再
次掠过一丝诡秘的笑影,这是愉快而敬重的微笑。
“思嘉小姐,你真是他最好的孩子!我丝毫也没忘记那个大木桶。不过,思嘉小姐,那
威士忌不怎么好。它埋在那里才一年左右的光景,而且太太们喝威士忌也没好处呀。〃这些
黑人多蠢啊!他们是什么也不去想的,除非你告诉他们,可北方佬还要把他们解放呢。
“对于我这位太太和爸来说,那已经够好的了。快去,波克,把它挖出来,给我们斟上
两杯,再加些薄荷和塘,我要调一种混合酒呢。〃他脸上流露出很不以为然的神色。
“思嘉小姐,你知道在塔拉已经很久没有糖了。薄荷也全给他们的马吃掉了,玻璃杯也
全给他们打碎了。〃我实在受不了啦,只要他再说一声〃他们〃,我就会尖叫起来。她想。接
着,她高声说:“好吧,快去拿威士忌,赶快!
我们就净喝好了。〃于是,他刚一转过身去,她又说:“等等,波克。该做的事情太
多,我好像想不起来……唔,对了,我带回一骑马和一头母牛,那牛该挤奶了,急得很呢。
你把马从车卸下来,饮一下马,然后告诉嬷嬷,叫她去照顾那头母牛。媚兰小姐的娃娃,要
是没有点吃的,就会死了。还有”“媚兰小姐难道不能〃波克故意没有说下
去。
“媚兰小姐没有奶。〃我的上帝,要是母亲在,听了这话又该吓坏了。
“唔,思嘉小姐,让俺家迪尔茜喂媚兰小姐的孩子吧。俺家迪尔茜自己刚生了个孩子,
她的奶够两个孩子吃还要多呢。〃孩子,孩子,孩子!上帝怎么尽叫人生孩子呀!可是不,
不是上帝叫生的。是蠢人自己生的。
“太太,对了,是个又大又胖的黑小子呢。他”“去告诉迪尔茜,叫她别管那两个
姑娘了。我会照顾她们的。叫她去奶媚兰小姐的孩子,也尽量替媚兰小姐做些事情。
叫嬷嬷去照管那头母牛,同时把那匹可怜的马关进马栏里。”“思嘉小姐,没有马栏
了。他们拿它当柴烧了。”“不许你再说'他们'怎样怎样了。叫迪尔茜去干这些事吧。你
呢,波克,快去把威士忌挖出来,然后弄点山芋。”“不过,思嘉小姐,俺没有灯怎么去挖
呀?”“你可以点根柴火嘛,不行吗?”“柴火也没了他们”“想点办法嘛……怎
样都行,我不管。只要把那些东西挖出来,马上就挖。好,快去。〃波克听她的声音急了,
便赶忙走出去,留下思嘉单独跟杰拉尔德坐在房里。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腿,这才注意到他那
两条本来肌肉鼓鼓的大腿如今已萎缩成什么样子。她必须设法把他从目前的冷漠状态中拉回
来可是她不能问母亲。那得过些时候再说,等她经受得住了再说。
“他们怎么没把塔拉烧了呢?”
仿佛没听见似的,杰拉尔德瞪大眼睛看了她一会,于是她重问了一遍。
“怎么〃他好像在记忆中搜索,〃他们把这房子用作司令部了。”“北方佬在这
幢房子里?〃她心里突然感觉到这些圣洁的墙壁被玷污了。这幢房子,由于爱伦在里面住过
而变得神圣的房子和里面这些所有这些东西。
“就是那样呢,女儿,我们看见'十二像树'村冒烟了,在河对面,那时他们还没过来。
不过霍妮小姐和英迪亚小姐,以及他们家的一些黑人,都逃到梅肯去了,所以我们并不替他
们担心。可是我们不能到梅肯去。两个姑娘正病得厉害,还有你母亲,我们不能马上去。我
们的黑人跑了我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他们偷走了车辆和骡子。嬷嬷和迪尔茜还有波克
他们没有跑。两个姑娘,还有你母亲,我们不能挪动她们埃〃是的,是的。〃他决不应该
谈起母亲。其他一切都可以,哪怕谈到谢尔曼将军本人把这间房子母亲的办事房用
作了司令部,别的什么都可以谈。
“北方佬向琼斯博罗扑过来了,来截断铁路。他们成千上万地从河边扑向铁路,有炮兵
也有骑兵,成千上万。我在前面走廊上碰到他们。”“啊,好一个英勇的小杰拉尔德!〃思
嘉心里想,她的心兴奋得鼓胀起来,杰拉尔德在塔拉农场的台阶上迎接敌人,仿佛是在他背
后而不是在前面站着一支大军呢!
“他们说我得走开,说他们马上要烧这幢房子。我就说他们烧房子时不妨把我埋在底
下。我们不能走,两个姑娘,还有你母亲,都在”“后来呢?〃难道他非提到母亲不
行?
“我告诉他们,屋里有病人,是伤寒病,动一动就会死的。
我说他们可以烧,把我们烧死在里面好了。反正我怎么也不离开不离开塔拉农庄。
他的声音渐渐消逝,于是他茫然四顾,看着周围的墙壁,思嘉懂得他的意思了。在杰拉尔德
背后站着许多爱尔兰祖先,他们都死守在一块小小田地上,宁愿战斗到最后一息也不离开家
乡,不离开他们一辈子居注耕种、恋爱和生儿育女的家乡。
“我说他们要烧房子,就把三个垂死的女人烧死在里面。
但是我们不离开。那个年轻军官是是个有教养的人。”“一个有教养的北方佬?怎
么了,爸?”“一个有教养的人。他跨上马跑了,很快就带回来一位上尉,他看了看两个姑
娘还有你母亲。”“你让这个该死的北方佬进她们的房间了?”“他有鸦片。可我们没
有。他救活了你的两个妹妹。那时苏伦正在大出血。他很明理,也很和平。他报告说她们的
确病了,结果便没有烧房子。他们搬了进来,有位将军,还有他的参谋部,都挤进来了。他
们住满了所有的房间,除了病人住的那间以外。而那些士兵〃好像太累了,说不下去了
似的,他又一次停顿下来。他那满是胡茬儿的下颔沉重而松驰地垂在胸前。接着他又吃力地
继续说下去。
“他们在房子周围搭起帐篷,在棉花田里,玉米地里,到处都是。牧场上一片的蓝色,
尽是军人。晚上点起上千堆营火。他们把篱笆拆了拿来生火做饭,还有仓房、马厩和熏腊
间,也是这样。他们把牛呀,猪呀,鸡呀,甚至我的那些火鸡,都给宰了。〃火鸡是杰拉尔
德的宝贝,可现在没了。〃他们拿东西,连画也要,还有一些家具,瓷器”“银器
呢?”“波克和嬷嬷在银器上做了点手脚是放在井里吧不过我现在记不得了。〃杰
拉尔德说这话时显得有点恼火。〃后来他们就从这里从塔拉发起进攻了。人们有的
骑马,有的走路都到处奔跑。周围一片嘈杂,不久大炮在琼斯博罗像轰雷一般打响了,连病
中的姑娘们都听得见,她们一遍又一遍地说:‘爸,让他们别响了吧。'”“那么那么
母亲呢?她知道北方佬在屋里吗?”“她始终什么也不明白。”“感谢上帝,〃思嘉
说。母亲总算免了。母亲始终不清楚,始终没听见楼下房间里敌人的动静,没听见琼斯博罗
枪炮声,不知道她看作心头肉的这块土地已受到北方佬的蹂躏了。
“我很少看见他们,因为我跟姑娘们和你母亲一起待在楼上。我见得最多的是那个年轻
医生。他为人和平,思嘉,真和平呢。他整天忙着照料伤兵,可休息时总要上楼来看她们。
他甚至还给留下些药品。等到他们临走时,他告诉我两位姑娘会渐渐好起来,可是你母
亲她太虚弱了,他说,恐怕最终是熬不过去的。他说她已经把自己的精力消耗完了……”
接着是一阵沉默,这时思嘉想像着母亲在最后一段日子里必须表现情状。她作为塔拉农庄
一报单薄的顶梁柱,始终在那里护理病人,做事,整夜不眠,整天不吃,力了让别的人吃得
够,睡得好……“后来,他们开走了。后来,他们开走了。〃他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开始摸
索她的手。
“我很高兴,你回来了,〃他简单地说。
这时后院走廊上传来一阵刮擦的声音。那是可怜的波克,他四十年来养成了进屋之前先
把鞋底擦干净的习惯,就像目前这种时候也没忘记。他小心地提着两个葫芦走进门来,可是
一股浓烈的酒香已赶在他前面飘进来了。
“我给洒掉了不少,思嘉小姐,要把酒倒进一个小小的葫芦口,可真不容易呢。”“这
就很好了,波克,谢谢你。〃她从波克手里接过湿淋淋的长柄葫芦勺,鼻孔立即被酒气刺激
得皱起来。
“喝了这一勺,爸。〃她将一勺威士忌酒塞到他手里,随即又从波克手里接过第二勺
来。杰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