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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的地方竟是那么一种丑陋。
回望来路,她更是迷惑了。恍惚有人布置了一个疑阵,那般扑朔迷离!这真假
难辩的荒诞局面似是一个迷宫,这生死未卜的幻境似是一个八卦阵。虚与实、梦与
幻、人影与鬼影、自己和母亲、“母亲”和M……在这支叠的迷宫、八卦阵中隐隐现
现、若有若无。
她努力想装出自己是主动投入竞争并取得胜利的样子,可是不像!连自己都感
觉不像。
她感到自己身不由己地沿着一个轨道前行又被这个轨道无情地抛弃了。
在她的思绪里,一线线光波,倏忽即逝,在远方又神秘地接上。而自己的路却
接不上了,无论怎样也接不上了。
乡愁就在这时氤氲而来,漫天漫地,汇入那迷离的海雾。她挣扎着,乡愁便攫
成一丝一缕,扯成一些树根、地下管道;扯出一些公路、立交桥;扯出空中的电网、
航线……
她感到自己被这乡愁越扯越小,越来越透不过气来。
乡愁似茧/将伊紧紧包裹,走不出的,是故乡的羊肠
道/踩不平的,是故乡的黄土山/转不出的,是故乡的庄
廓。
乡愁似茧/将伊紧紧包裹/走不出的,是自己的依恋
/踩不平的,是自己的思念/转不完的,是个家(自己)唱
下的牡丹(青海花儿中的一种)。
在母亲的子宫中,在乡愁的茧中,她隐隐听到了的恍惚是父亲的花儿,那花儿
在黄土山上像四脚蛇一样奔蹿着,像黄河的水溶进干燥的泥土一般呻吟着,那是久
远久远的呼唤:
“丫头”〔姑娘]你活着(嘛)还是没活着?/黑里麻
糊(黑乎乎)(呀着)实话(儿)孽障(可怜)/丫头
(嘛)你还活着你就冲(了着)出来/挣脱(着)苦海派
你个用场,要闯(呀)就往闪亮亮(儿)的地方间/闯劲
儿使着使劲儿挣着,劲个家(自己)攒(用)上/岸上人
挣断了腰(了)还是干蛋(没用)/不行时血泪里把阵痛
和上,害羞(了着)把头顶(儿)上几缕太阳当草帽儿
遮上/土地这么大那塔(那里)没有个活女人的地场,莫
怕冰草茬子将尕手儿挂破/莫怕骆驼刺儿将尕脚儿倒把
拉〔倒过来〕挑上//别闷着浑身儿紫涨罗卜儿一样,想哭
你就哭它个响响,没把儿抓(了)尕腿儿倒提上/精尻
(屁股)上一巴掌不哭(着)补一巴掌,放声哭(么着)
丫头你放出声声来哭/哭得祖宗儿八代给出个脸色〔动了
容〕/哭得黄土地让出块地场(地方)……
这唱不出的山歌,使她从里到外被撕裂的身子像手风琴一般忽大忽小,那随阵
痛挣不出的歌声像越来越多的裂纹遍布在她的“陶罐”上。
她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两手推着F,想挣脱F的拥揽站立起来。
F从她那凄侧求助的目光中明白了她的意思。
F将她的脚放在地上,两位YM同人过来将她扶着站起。她示意他们都不要扶她。
她虚弱的身子摇摇悠悠地站住了。她用一双迷蒙的眼睛望了望那几位拿着鲜花、
生日蛋糕、大熊猫的同人,飘飘乎乎地向他们走去。
感觉有热乎乎粘乎乎的东西将要顺着自己的腿往下流,她又感到小腹隐隐作痛……
她感到有几个同人迎上来扶;有几位后退了几步,手中的鲜花、大熊猫掉在地
上泥水中,用那么一种迷惑的目光望她,仿佛她身上妖雾绕绕……
她闭上眼睛,再也经不起这几百个日夜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打击和意料不到的变
故,身子彻底软了下来,颓然地倒在泥水中。
各种影动像哗哗的浪从她身上拂试过去……
一条长裙飘出无边的凄迷、怅然……
第十二章 护花使者
平生第一次,她有那么强烈的想被人抚摸的愿望。她常常地感觉自己浑身上下
都长满了嘴,呼唤的嘴。这些嘴像鱼鳞一样多,它们呢喃着、喘息着、呻吟着,整
夜整夜,整日整日。似乎只要有一双手将它们“从头到尾”
抚摸一遍,它们就会安静下来……
她在雾中沉浮着,随着雾飘流着。她分不清方向,抬头望天上的北斗星,天地
却氤氲一片,似乎有星在闪却根本看不清是哪一颗在闪。天地间云雾翻滚着、凝聚
着竟如一个巨大的佛像。
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天象?”
不由想起小时随母下放时那位预报地震的藏族大爹讲的话:“天象,是一尊大
佛的形态。巨佛象征地球,巨佛的姿式很重要,假如坐着,人间就平安;假如站着
就有地震、飓风、瘟疫等灾难……”
不由想起沙漠里残剩的那佛形的风蚀残丘;古海底残剩的那佛形的溶岩(青海
格尔木地区);不由想起来深圳时在四川乐山大渡河、青衣江、岷江三江交汇之处
看到的那浮躺在青衣江,头似乌龙山,身似凌云山,足似龟城山,乐山大佛正坐丹
田的隐形大佛。一时里觉得天地充满了“佛”,佛形的云,佛形的雾,佛形的雨点……
“佛”形的暗示无所不在且饱含着永恒的光芒与水分。
那一切恍惚在提示“佛形”那是一种最为合理的形状,那是在岁月流逝中唯一
能存留下来物体的形状。
那一天,昏昏乎乎中,她感到有人掐着她的“和谷”“人中”等穴位,感觉有
人将她抱入小车,将她送进一所医院。
冷!冷!好冷呀!仿佛自己又在冰塔林中爬着、爬着,一下子滑下去了,迷雾
从冰谷腾起飘浮着她,她听见身下冰水哗哗地啊着……有无数水蛇在四肢间曳动。
“四十一度二!她在发高烧!难怪喊冷!”
她恍惚听到有人的声音从那雾中飘浮出。有一双手在她的眼前一晃,她想去抓,
一阵水响玻璃响。
“当心点滴瓶子!”
她迷惑:冰山立刻化为无数点滴瓶子从海中升起着,升起着;那些迷雾化为泡
沫,崩溃着;那些光彩化为小点滴瓶子旋转着……
她感到自己“身下”发热,“身上”发凉。
那热蒸腾着,蒸腾着……
她感觉自己一下子跃上海拔五千多米的高原雪线。
L从蹬山服中拿出地图说:“我们现在位于昆仑山脉和唐古拉山脉之间,属于长
江源头地区。有五条大河呈扇形,它们是楚尔玛河、沱沱河、尕尔曲、布曲、当曲
(曲是藏语河)。这几条河汇成通天河,其中有二条是长江正源。
她又笑了,正源只有一条哪来两条?望着L的眼睛闪着那么一种明亮,她转过头
去。
羌塘高原上无数大头盘羊、藏羚、麝、高原狐、雪豹、鼠鬼、白唇鹿出没……
生命的涌动无处不在。
他们到达了唐古拉山北麓的布曲裂盆地西缘高山下的温泉华台(海拔四千九百
米,世界最高温泉之一)。那冒着白色气体的温泉,就像滚滚的沸水,从五六十个
泉眼里往外翻花,那无数的水珠就像明亮的珍珠,水温约有七十多度,并有股浓浓
的硫磺味。这座泉华台有五十多米高,三十多米长,十几米宽。
L命令她转过身去。
她不知L是什么意思机械般地转过身去。
“我可要洗澡了,用你们青海话说就是打‘教席’(游泳)!你可千万不能转
身!你转了身我可没脸见你老爹了!我与你爸可都是‘吴老’(人大老校长吴玉璋)
的学子……”
她站在那里,感觉身后热气蒸腾。渐渐理智退去,她不由自己地想象L出生那个
赤条条的样子……
“巧带帽银那?”L用结结巴巴的藏语喊。
“阿带帽银!”她想回答又忽地害羞起来……睫毛粘住了,使劲儿睁开冰嚓嚓
地响着……
忍不住,实在忍不住,她侧过身来细细望那面冰镜子中朦朦胧胧的身影。她的
眼睛似睁非睁,眼珠儿似游非游……她那无数问号般长睫毛的细小露珠间又凝烟锁
雾,充满好奇与心机,似要掀开一切秘密的盖子,似乎在探索中说:“想知道想知
道还想知道……”
那冰雪的睫毛颤抖着、扑闪着,不时有睫毛被冰粘在一起又叭地打开……
由于她戴着口罩(青海的姑娘冬天有戴口罩的习惯),这使得她一双眼睛像泉
眼眼儿一般更加生动。而那眉毛向上丝丝的走势与头发上梳的走势成一致,凝着冰
雪,显得越发毛绒绒的。这一切使得她更加生动,显现出一种处女的圣洁。当她隐
隐约约地感觉到L的泉眼也喷出一咕嘟山泉水时,那些温泉水咕咕嘟嘟的声音似一下
子大了。她的脸颊一下子又因羞涩而成玫瑰红了,天地间又笼罩了淡雪青色的烟云;
那些冰凌也透出淡雪青色的冰光水色……
她的身子禁不住轻轻、轻轻颤抖……
“哦!”她叹息:背后好热、好热,前面好冷好冷呀!热气还在蒸腾,冰山还
在溶水……
“体温还降不下来!四十一度三!”
“再加几个冰袋!注意!她在打摆子……”
……
体温计在她的眼前一晃,一个化为百个,百个化为千个,千个化为万个……
感觉热气从指尖儿向后退,退下来又涌上去,涌上去又退下来……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看自己的手指,可是看不清,只看见满山遍野都是巨大
的温度计,巨大巨大巨大的温度计。
恍恍惚惚她跟着去青海互助土族自治县哈啦之沟公村的那个小小山村考察,扶
贫的那队人马走呀走呀走呀。
手上的皮手套,脚上的马靴子为什么不管用,指尖、脚尖好冷呀!好冷好麻呀!
她想将手拿出来搓一下,想将脚在路边的石头上踢几下,可指尖儿、脚尖儿麻
麻儿的“搓来(真是)冻死了!”她用青海话喃喃自语。她听见L用阿拉巴拉(刚学
会)的青海话骂她:“你在黑着火食,迷着拉拉(你啥也不懂)!”L朗朗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