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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无数个谜神秘地连在一起,却又形成一个更大的谜萦回在她的心间。
小A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那个“坠落”的U手上的博士,可是博士为什么还
有脸打小A?为什么要掀婚礼的桌子?是希望小A的钱是她的大款父亲、大款哥哥的?
难道博士没听说过他俩一毛不拔?
她想起同仁们的议论,这才相信有时议论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她没有勇气再找人追问,退回自己的公寓。
她坐在公寓一个墙,蜷缩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头,任那大房子倒扣着自己。小
E在哪里?小A在哪里?小E不见了?小A失踪了?这是真的?大家都在找小A,博士在
婚礼上掀了席,打了小A一耳光,她们是不是化为露珠了?
想起那一次YM公司公休日工会组织去华山玩,她与小E、小A三个人单独行动,
结伴去黄山——原来是为了照顾小A可以带上她的博士而不让YM公司的人知道。没想
到到了黄山小A与博士把她们俩给甩了。这“一对尤物”不走正路,从侧面攀向黄山
天都峰,而那一次刚有八个大学生不走正道全部摔死。后暴雨打雷天都峰劈死两人,
封山。她俩焦急之时,都以为完了,劈死的可能就是他俩,没想到,他们俩居然奇
迹般地重新出现。这一次,这一次“这一对尤物”“这一对冤家”还会那样出现带
给她那样的一种惊喜吗?
而这一次的感觉是那样的不一样,真的是那样的不一样,一种沉沉的死气笼罩
着她压抑着她。她这才明白博士在小A生命中的份量。
她的生命有一种隐隐的痛,一种不可用语言形容的隐隐的痛。
现在U潜逃了,小A不是终于可以与博士大大方方在一起了吗?为什么偏偏又出
现这样的事情呢?
到深圳后,她的生命又一次经受了重创。她这才意识到自以为关系一般的小A在
自己的生命中的份量。不知从何时开始,小A已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只是自己不
知道。她觉得奇怪,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怎么会这样的多,这样这样的多。
小E呢?小A呢?小W现在怎样了呢?她的眼前闪现无数的冰灯,又闪过无数的露
水,莹红晶绿,转瞬即逝。那是少女怎样短暂而又轻灵的美丽呀!那是水晶玻璃一
般极致的美丽!恍惚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没有人!天地之间那么空蒙,那么死寂,
那么虚幻。她的心里充溢着水雾蒙蒙的伤感。那是怎样极致的伤感呀!漫天漫地,
氤氤氲氲。
她想起黄庭坚的《清平乐》: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
来同住。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鹤。百转无人
能解,因飞吹过蔷薇。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正眼看看自己的公寓:
那些用来隔小间用的三合板已全部拆去。房子已全部装修,所用材料相当考究。
客厅瓷砖地中间铺了一个杂色圆地毯,如她的西部那长满蘑菇、草莓、各色野
花的高寒杂甸草原。
迎面墙上是她的一张原本只有三寸现放大成长一面墙,宽约一米五的照片。这
照片是她去青海湖的路上照的,照的是她的一个背影。照片上的她梳着长长的蜈蚣
辫,辫子没扎头绳,辫子里编进了无数从文成公主进藏抛日月宝镜的日月山上采来
的小野花;身着一条长裙……她蹲在一片紫色的马兰花、紫花苜蓿、野薄荷中凝望
草原深处,背影透出淡淡的忧郁,气质与背景浑然一体。背景是共和草原。水雾迷
离中隐约可看出草原上的草都是有“心”的——越靠近水源水草越丰茂。草原上点
缀着无数个水源,草就呈现出无数个有“心”的圆。而这些圆组成的大圆也有圆心,
它是一个水草在这些小圆中形成的最丰润的小圆。这奇妙的景观使笼罩着草原的荒
原蜃气又添了几份儿神秘。
对面墙上是从泊水谷地仰照上去的西部祁连山铁峻岭。可以从“春”望到“夏”,
从“夏”望到“秋”,从“秋”望到“冬”。从河谷地带的水青梨、子宫花、免耳
朵到山地荒漠草原带的稀疏的冰草、猪耳朵、骆驼刺到山地灌丛草原带的钟花杜鹃
灌丛到高山草甸带的圆穗寥、黄花总草、蒿草、座垫驼绒藜到冰雪的铁峻岭。
墙边修了两道约二寸宽的沟槽,里面是活水隐动,水面上的小毛莫开着美丽的
小花——浮叶植物,水中蹿动的竟是西部的胡子鱼、麻蛇板、小头裸鲤、湟水裸裂
尻鱼、泥鳅……
组合家俱装饰组的木格中除了一些陶器皿以外还有一朵养在空调水晶玻璃器皿
中的鲜活的雪莲花,由于温差,玻璃器皿中雾蒙蒙的,那雪莲若隐若现,忽紫忽白。
听得阳台上小鸟轻唤,辨得出那是出自青海山里的“相思鸟”“太阳鸟”……
她奔去看,除了小鸟还有一只小小的藏雪鸡(淡腹雪鸡)。
阳台边上一长溜花盆,其中竟有一盆中“种”的是冬虫草(冬虫草冬天是虫子
夏天是草,“长”在青海玉树、果洛一带)。
卧室中哈达缭绕、暗香涌动,墙上挂了一个本应挂在青海黄教圣地塔尔寺大经
堂中的无价之宝:唐卡。
带大阳台的房间里放置了一架巨大的钢琴。钢琴后挂的是毕加索的四幅非常生
动的蚀刻画《瞎子半人半牛怪物》——一个手捧鸽子的漂亮少女深情地牵着一个半
人半牛的怪物。盲兽的周围有一种绝望的悲剧气氛……
钢琴琴盖上放了一个古色古香的骨瓷瓶。用手轻轻地抚摸这骨瓷瓶她感到自己
都变得细腻如脂透明似玉。一道红光一闪,她有些吃惊。这骨瓷是她小时随母下放
到青海脑山地区那小山村祖传下来的技术烧制成的。烧制时加入动物骨粉,烧出的
骨瓷器皿的玉色中透出一抹晶莹的血色。
再细看那骨瓷瓶时她感到自己的子宫摹然一亮,宛如她身体中也有一个骨瓷瓶。
仿佛某种神秘的对应,她一下子记起西部的莲聚塔,想起火葬时那子宫的涅架塔。
骨瓷瓶中插了一朵白罂粟:那卵形的叶儿基部抱茎,枝顶白罂粟的四个花瓣儿
呈四种神态,楚楚生动。花边一个卵形的蒴果弯着头似在羞怯怯地展示风情……
房子中,纱幔、纱帘隐隐现现,草影若飞若扬。一股股草香不知从哪里飘来,
使她眼饧骨软。
似乎从哪儿传来幽幽怨怨的旋律,似乎从哪儿飘来蝙蜓袅娜的影动。
她迷迷糊糊地从这间屋转到那间屋,不知怎的想起《红楼梦》中贾宝玉被警幻
仙子引导游太虚仙境的情景,一时里恍惚那一间间房子也是什么:“结怨司”“痴
情司”“夜怨司”“秋悲司”……又恍惚这里是她找了许多日子终于找到的一个
“安静”的角落……
一阵钥匙开门声将她从梦幻中惊醒。她转过身来,面对着门。门开了,显现在
她面前的却是董事长太太M。
她一下子想起那个可怕的“电风扇”,那个幽灵一般令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
现眼的“电风扇”。她睑上的肌肉一阵痉挛,灵魂似一下子出了窍。
“南山上啦雾云罩了,云头上闪电(者)雷响……”
昏溟之中,仿佛她又在青海脑山地区的小山村里。
生日那天,她被母亲拉着去拜见族里的一个神。那阿姑在前面打着火把,边走
嘴里边“咕咕噜噜”地说着什么,脚心处有两朵光亮的莲花。小径两边一会儿是土
葬的巨大石丘、土丘,一会儿是水葬的河流、祭祀台,一会是火葬的土馍头窑、花
圈,一会儿是天葬台、玛尼堆……不时有小动物从路前跑过,钻进路旁的黑刺丛、
梭梭树丛,不时有天葬台的神鹰在头顶盘旋,不时传来似是动物似是鬼魂的长啸……
后来阿姑带她们过石牌坊、石大门、碑亭、石像生、神道来到一个巨大的石雕人面
前。
那石人的形像似是一个女性,服饰非汉非土非回非藏。石雕人坐在一朵巨大的
石莲上,手捂着身边的一个石柱。当地人将这个石柱叫石男根(生殖器崇拜物),
上条刻有三角绳纹、饕餮。石雕人与石男根组成一个“祖”字。石雕人在月光中投
下的影子如一个巨大的子宫。
那石雕人的前面供有哈达、五色粮食,点着酥油灯。
阿姑与母亲让她跪在雕人面前。阿姑拿起两根草,一根绑在神身上,一根绑在
她身上,嘴里咕咕噜噜说了些什么,然后让她跟了边唱边跳。由于惊恐,虚弱的她
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母亲大惊失色,立刻将她拉起和她一起蹲在石雕人面前,她刚
好笼罩在那子宫形的影阴之中,感到自己的样子也像一个小小子宫。
她抬头看那可怕的石雕人时怔住了;那石雕人的神韵不像是一个人,而像一个
子宫的市道,那重重叠叠的子宫形成的南道恍惚通向远古,通向开辟鸿蒙时那一团
朦胧星云。那团星云旋转着,隐现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子宫——像一个玉体的坐佛。
那子宫的两道中陡峭的石阶上,无数叩长头的朝拜者、无数血肉模糊的尸体;无数
的女子正从石阶上滚下来;无数被摔伤的女子挣扎着爬起来又一步步往上爬,边爬
边叩头,一幅无怨无悔的样子。汗水、血水就那么顺着石阶儿流下来,就那么涂抹
在石壁上,就那么弥漫在空气中,成为一种辉煌……。
忽然又有无数女子从前面的石阶上跌下,劈头盖脑向她砸来……她感到浑身的
汁毛一下子冷起,一道血光从自己躯体上起飞,浑身一热一冷,汗水哗地涌出……
一阵阵敲门声将她从昏冥状态中唤醒。打开门,还是董事长太太M——原来M以
为她没回来,便用钥匙开门,当M知道她已回来便退出去敲门。
一看是M,她有气无力地靠在门上。渐渐地她似乎明白了这房子是怎么回事。她
冲进屋子找到自己原有的几件东西,一个装书的箱子、几件换洗衣服、一床毛巾被。
拿上就准备走。
M将她挡在屋子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