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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是。
所以我才一次又一次被他伤得体无全肤,鲜血淋漓。
我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那种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一次的痴儿。
痴儿,痴儿,调笑玩笑的二字,谁知道其中包含多少辛酸苦涩?
将军府内一片寂静。
屋内燃起灯火,不时有噼里啪啦的炸油声发出。
蓝铃轻轻帮我穿起朝服,束起我发。
她忧心忡忡地抬头看我,我装作没看到,去整理袖口。
“将军……”
“嗯?”
“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我回来十天左右,皇上都没有召我进宫,等到现在才让我进去。恐怕什么都尘埃落定了。
我笑了笑,“迟了。”
“可是……”
“我只能保你们三人了。”
“将军!”她叫了起来。我转头去看她,僵了一下。
“你怎么哭了。”
她抬头看我,泪水沿着面颊缓缓滑落,眼睛里似是绝望又是后悔。
我叹息一声,抬头擦了她的泪。
“是我无能,又要让你们母子三人受苦。”
“将军……你不要这么说……”她声音哽咽,抓住我的手,捏的紧紧,“你要保重,你一定要保重。什么都好,活着回来就好。就是委曲求全也好,活着我便安心了。”
我心里一颤,强笑道:“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这一去,是去多来少,死多生少啊……
依然是那殿,依然是阳光满照,依然有熏香暖炉,然而为什么觉得世间是凝固的血块?自己快要被倾吞了下去,连骨头都不剩?
殿内无人。
只有他静静坐在龙椅上,在龙椅台阶的下方,放了一张桌一把椅一壶酒……
我看到那酒,心就渐渐沉了下去,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笑着看我,一如既往地干净利落,我却不敢看他,害怕看了,就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平静。
“坐。”他简短的开口。
我坐下。
“你想必也明白朕的意思了。”
我自然明白。
“然而,你也曾为朕登基为朕护国立下汗马功劳,朕考虑再三,决定饶你不死。”
这和让我死有什么不同?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开口:“皇上想必把臣的罪证都弄完备了。臣就算有什么可以辩驳,肯定都在您预料之内。”
他笑:“那是当然。”
“臣……”我不禁苦笑,暗暗责骂自己还在给他找可以开拓的借口,给他找可以伤害自己的借口,然而却不得不问,“臣想问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臣……”为什么呢?就算是棋子也好,是工具也好,也不用这么费尽心机,这么作弄我在掌骨之间吧?
“这是你的要求?”
“请皇上成全。”
他移动了一下身体,闭上眼睛,突然叹息了一下,然后道:“好,我就告诉你。”
“我的母亲,原本只是一个宫女。是一个很难和皇上见面的宫女。那样的人,总是受到冷落和漠视。她也幻想过有一天皇上会看上自己,会临幸自己,会恩宠自己,然后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她只看见偶尔有宫女得到皇上的眷恋,然而很快就消失在阴森的后宫。没有谁能够在这里呆得长久。也没有谁真正得到过皇上的心。她放弃了。安心做一个宫女。
“第五年的时候,她在殿前打扫庭院,听见喧闹和高兴的笑声,是大臣们的。于是她躲了起来。她在红漆的柱子后面看过去的时候,看见了大臣们簇拥着的那个人。刚刚凯旋归来的将军,融安三年的武状元,单秉峰!也就是你的祖父。”
他冷冷的笑了一声,看到我诧异的表情,继续说下去:“她对那个人一见钟情。然后发现那个人对她也有好感。两个人迅速的亲近了起来。做了无数次苟合的事情。我的母亲陶醉在那样糜烂和禁忌的关系当中,自愿把自己给了一个大了她二十岁的男人。”
“有一天,那人问她,如果他可以让她成为皇上的妃子她干不干。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告诉她,他被同朝为臣的人们排挤,想要一个得力的,可以在皇上身边说上话来的人。于是我的母亲就愚蠢的听信了单秉峰的话。成为了皇帝第十六个妃子。第二年,生下了我。
“她帮助单秉峰窃取朝廷机密,帮助单秉峰探听皇上的意图,让单秉峰一党在朝廷内呼风唤雨还不知道自己让他利用了。终于到了单家落败的时候,单秉峰才狠狠地把母亲抛弃。
“你觉得那样激烈的女人会有什么表现?”他冷笑着问我。“她恨死那个男人了。她发誓要找那个男人报仇,虽然单秉峰已经死了,没关系,他还有子女还后后代!迟早有一天她会让单秉峰知道被人欺骗的滋味,会让单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她疯了。”
他笑了起来,看我,声音却冷得让我发抖:“她因为他,疯了。”
22
他的母亲又是怎么样的人?
因为爱而疯。
那一刻,必定是撕心裂肺的痛楚,才能够让她发下那样怨毒的誓言。
我懂得的,她选择了报复,而我选择了逃避。
我压下心里的苦涩,抬头看他:“这是借口……”
“呵呵呵……”他大声笑起来,“你想知道原因,不就是找一个可以开脱的借口么?可以让你原谅朕,原谅自己的借口?朕给你了,瑞雪,朕不需要找借口。”
我别过头去,苦涩渐渐在胸膛发酵:“我不明白啊。这么多年都不明白。骗我,作弄我,利用我,伤害我的家人,看我因为这一切而痛苦,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可曾爱过我?
可曾后悔过?
可曾惋惜、心疼、哭泣……
“为什么……”他呢喃,突然失神一般,“为什么……”抬头,冲我一笑,妩媚艳丽妖冶的不像人间。
“你不知道么?”他站起来,缓缓走下宝座。
“你是君,我是臣?”我低头苦笑。答案是多年都听过的。
“因为……”他走到我面前,低头看我,苍白的手端起那壶酒,轻轻酌了一口,含在嘴里,“我爱你啊,瑞雪……”弯腰,轻抚上我的唇,低头吻了过来,顶开我的牙齿,那口带着他的温度气味的千秋醉顺着我的喉咙缓缓流进了我的胸膛。
我爱你,瑞雪。
爱你……
瑞雪。
这水能喝么?你喂我喝……
这么瘦小也能来考武举……
我好想你,瑞雪。
瑞雪,瑞雪,瑞雪……
我无力倒在他的怀里,胸口燃起一团火。
幽暗的、热烈的,冰冷的、颤动的,绝望的、嘲弄的,压抑的、蔓延的……灼伤着我,也燃烧着我。
那火,渐渐刺痛起来,越来越痛,越来越骚动,犹如一条毒蛇,抽取着我身体里的每一份力气,每一份毅力,每一份期盼和坚持。
我缓缓闭起眼睛,泪水伴随着嘴边流出的血,浸湿了他的龙袍。
爱我么?
是啊……
真的?
真的……
如果,赵晨曦不是皇帝,单瑞雪也不是臣。那该多好?
津泽二十一年冬
宁塔古
天气很冷,雪刚下完了厚厚一场。
这个地方,荒凉的很,冷起来让人心寒。
河里的水冻了有一丈多厚。只有取井水用。然而井上的绳索却冻结了。
安然,阿轩都还在房内睡者。然而,府内的总管来催,说是大人小姐们要起来梳洗,让赶紧送水过去。
不想吵醒他们,我自己起来先动手。
提起桶,摇着冻僵的井架子放下去,却已经累得我开始咳嗽起来,越咳越大省,屋内两个人自然就醒了过来。
“阿爹!你又在逞强了!”阿轩先出来,抢了我手里的东西去,连辩驳的时间都不给我。
“是钱大人府里要水么?我和阿哥就可以了,您去吃早点。”安然也跑了出来,还穿着里衣,拿了手里的棉袄就给我披上,“您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
我皱起眉头,咳嗽了两声:“你们不要以为我快死了好不好?”
“哎呀,我们哪敢哪?您自己这么折腾,不用我们以为了吧?”安然的嘴比较毒,笑嘻嘻的说话。
“你……”我看他,他也顶回来,我笑了起来,“好好,我是不顶用了,我回屋里吃闲饭。”
“这话不是我说的。”阿轩大声说,一刻的功夫已经灌了一缸水。“安然,快点过来帮忙。别老作弄你爹。”
我笑着,又咳嗽了起来。
“你看你看!”阿轩的声音已经开始不高兴的响起来,“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将军啊?武功给废了,身体也搞垮了,又被人发配到这天不着地的地方,你——”
“好啦!你也少说两句,别以为比我早生出个头就当自己是大哥了!”
我咳嗽着退回屋内。
我受苦无所谓,却没有想到,孩子竟然也被牵连了进来。圣旨一下,单家所有男丁都被发配到这最惨烈最悲壮的地方来了。
那是贫瘠无法形容的地方……
那是生不如死的地方。
发配来的人,都按户分给这里的士兵官员。
这些人,再不是当年的权贵显赫,宁塔古很迅速的就让你意识到,你在这里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幸运的是钱大人比较善良一些,看在我体弱多病,又带着两个孩子的份上免去了我的劳役之苦,就负责教教府里的护卫,教教各家各户识字。
我亲眼见过那些士兵以狩猎这些人为乐,为了得到一个女子而残杀她的丈夫,当中强奸孩子。我却无能为力。
我已经是不惑之年了。
然而,为什么无法解惑?
我习惯的抬头摸脸颊上的刺青。
永远了么?
就这样?
“阿爹,我们走了!你记得给屯子里的娃子们上课。”阿轩在外面叫,我开窗看去,他两个人已经灌满了三口一人高的大缸,用牛车拉着,正往外走。
“小心啊,路上。”我挥挥手,也不知道他们看见没有。
收拾了两本给孩子们撕得残缺不全的百家姓,这是我能够在这里找到的唯一的书了,我匆匆穿好外衣,咳嗽着出了门。
外面正开始刮冷风,嗖嗖刮着,刀割一样,让我痛得酸痛。
这样冷的冬天,却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
想必是坐在金碧辉煌的殿内,喝着最好的暖酒,躺在软塌上,笑看妃子们讨好嬉闹么?
阳光,一定从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