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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把皮大衣带来了。”
“班副,你老人家这会儿还能有诗兴,我可一夜都没怎么睡着。”
“你不懂,当了一晚上‘团长’,还能没点体会?看看这被子,啧啧,跟水捞出来的差不多。”刘文拎起被角摇着脑袋说。
“沟下边是不是有野兽啊?怎么老是稀里哗啦的乱响?紧张得要命,又不敢下去看。”
“你呀,神精过敏!就是有野兽也没事,你手里的‘七斤半’吃素的?烧火棍子还抡一气呢!”刘文满不在乎地整理内务。
“还是小心点吧,赶上个让咱们占了窝的野猪,一家伙连铺板带我拱下山沟去,人跟野猪打架恐怕不是对手。不过,昨晚上我把枪放在被子里,压上子弹,抱着睡,踏实多了。”
“告诉你啊,有点紧张正常,不能胡来,小心走了火!咱班曹向东还在医院躺着呢,真不走运,让自己人误伤!听说是肌肉贯通伤,没碰到骨头,出师未捷身先‘伤’,教训哪!”刘文一席话引来大家一阵长吁短叹。
开过早饭,小队长沈长河立即集合全连,就开设指挥所做了简短动员,他用一贯严厉的口气说:“上级命令四十八小时做好一切战斗准备,担负防区战备值班任务,从现在起,进入临战状态。每个人按照分工严格履行职责,各班排加强协作,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争分夺秒,不吃不喝不睡,只要你还爬得动,就必须按时完成任务!战场非儿戏,军中无戏言!听明白了吗?”
随后,一声令下,紧张有序的架设作业展开了,整个驻地热火朝天,一派繁忙。到处是匆匆掠过的人影,号子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箱箱通信设备和战备器材从卡车上卸下,军官、士兵个个赤膊上阵,连背带扛搬上山来。山道上人来人往,一步一滑,无数次的摔倒爬起,每个人的腿和膝盖全让尖利的山石磕碰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佟雷奋勇当先虎虎生风专拣大箱子扛,帮这个班搬完又替那个班抬,累得满头大汗。他虽然马不停蹄四处奔忙,心里却不平静,作为无线排长,一般的军事常识和通信理论告诉他,山区通讯不比无遮无拦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这里高高的山脉和密密的丛林形成许多天然屏障,严重阻碍电磁波的传播,特别到了夜间,空气中充满浓重的水气,原本就不十分强大的电台功率又将大打折扣,形成信号衰减,要确保战场通信畅通绝非易事。更何况这里距师部指挥所百里之遥,已接近现有通讯装备联络距离的极限,中间群山阻隔,困难可想而知。
昨晚一进防区,借着汽车灯光一看心里便没了底,就地形而言,隐蔽条件着实不错,可电台架设困难颇多,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地焦躁恍惚了一夜,最后自我安慰道:反正还有机关通信部门的领导和技术人员指导协助,也许群策群力,问题迎刃而解也未可知,总不至于束手无策吧?
天刚亮,他就摸到报务班的棚子里,把电台台长赵建成提溜起来,小声商议对策。
“排长,我正为这事犯愁呢!看看这环境,山这么高、林这么密,能行吗?”赵建成满脸愁容,“咱发射机功率太小,比当年王成背的那玩意儿大点有限,我看够呛。”
佟雷瞧他那副蔫了巴几的样子有点好笑,便正色道:“劲可鼓而不可泄,还没动真格的心理上先败下阵来哪行,不能影响情绪。建成,我可告诉你,对师联系距离这么远,根本就别指望架设电话线,你们电台责无旁贷,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说实在的,我也没把握,咱们先对准联络方向把天线架高了再说。”
“咱倒不是心虚,就是觉得把握不大,也只能先这样试试。”
佟雷抹一把脸上的雾珠,狠狠的说:“一会儿你派两个人去砍树,加上铝杆,最起码架高十五米,死活也要联络上!这鬼地方哪来这么大的潮气?”
“好吧。”赵建成答应着,心中仍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竹棚下面,几张折叠式野战工作台整齐排列,上面摆放着不同型号的短波无线电收信机。使用交流电源的“7512”型收信机和使用直流电源的“139”、“239”型收信机前,以许志宏为首的几名报务员头上捂着大耳机,左手轻拨电台旋钮,右手按动电键,屏声敛气、聚精会神地捕捉着来自远方微弱的电讯信号。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一动不动坐了整整五个小时,额上、背上豆大的汗珠汇成条条小溪,弯弯曲曲滴湿了地下的碎石。天线从十米升到二十米,耳机里除了“滋滋啦啦”一片噪声外,师部指挥所的电台如同被大气蒸发一般,音讯皆无。如不能迅速在指定时间内与师指建立联络,将意味着整个防区孤悬于外,得不到上级有力的情报支持和作战指挥。半日之内,杨团长已几次派人前来催问联络进展情况,机关专业技术人员也多方出谋划策心急如焚。
连一向处变不惊的沈长河也开始焦虑不安了。他走到从天线杆上爬下来,一身臭汗的佟雷面前小声问:“雷子,现在除电台通信出现意外,指挥所开设均进展顺利。你是无线排长,别光知道傻干,冷静下来琢磨琢磨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佟雷用衣袖抹抹脖子,摇着头:“电台功率小,通信距离长,地形不利,这些客观因素是明摆着的。天线也不能再升高了,晃晃悠悠看着就悬,风稍微大一点就容易折断,必须降低高度,可这样一来……”
沈长河说:“是啊,客观困难已是无法改变了,要学会临机处置,这样吧,先停下来,人太疲劳听力就会严重下降,现在就是有信号也难以分辨。把赵建成、许志宏和刘文叫来碰碰头,开个诸葛亮会,一起想办法,再规行矩步要误事,天黑以前一定要拿下来!”
“是!”佟雷转身去了。
预设指挥所旁有一块巨大的山石,上圆下方,墩墩实实像只大馒头,部队刚到便被命名为“馒头石”。石头上方是一株挺拔的木棉树,在林海中分外显眼。佟雷等一干人攀上“馒头石”举目四望,他们没心思欣赏眼前美景,个个人困马乏心事重重。经过一番观察和思考许志宏首先打破沉闷:“有什么武器打什么仗,我看还是在地形和天线上下功夫。”
佟雷一听正中下怀,忙道:“好!跟我的想法一样。有什么具体办法吗?”
许志宏用手一指:“你们看,咱连驻地虽然在半山腰,可这是一道山梁,三面环山,形成屏障。正巧北面也就是通信方向是个缺口,比较平缓,咱们应当充分利用这一点。否则在下面窝着,信号严重受阻无论如何也不行。”
赵建成满脸不高兴:“先遣组干什么吃的,张志峰简直是个外行。”
佟雷说:“别扯没用的,赶紧想办法。”
刘文眼前一亮:“可以把报台位置往南移对准这个缺口,再把天线架到上面去,天线杆不用加长,相对高度确增加了,死马当活马医,大家卖把力气,干脆重新选址,另起炉灶。”
赵建成撇撇嘴:“谈何容易,整个指挥所和电台室的位置是作战部门和团领导确定的,咱们几个算老几,就想改变部署?通了便罢,要是还不通谁负责任?算不算故意拖延时间?”
许志宏瞪起眼睛:“你别垂头丧气的,可以试试嘛!”
刘文来气了:“你他妈就怕负责任!临时改变部署,在战场上屡见不鲜,哪能死脑筋呢?这叫随机应变你懂不懂?现在当务之急是勾通联络!就你那臭手,害得我们班弟兄们已经连续摇了三个小时马达,胳膊都摇肿了,还没找你算账呢!”说着,心疼地用手抚摸着自己细细的小臂膀,“破油机也不争气!一路颠得快散架了,刚发动着,突突两下就熄火,要有曹向东在肯定手到病除,该死的廖树林又一枪把他干到医院去了,真他妈不顺当!”
赵建成也有些恼:“行啊!我甘拜下风,有本事你来!”
刘文不吃这一套:“我来还用你干什么?你是电台台长,吃的就是这碗饭!干不了就趁早让位,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你说谁?什么叫占着茅坑不拉屎?你说清楚!”赵建成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佟雷不耐烦了:“够了!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扯咸淡!我看志宏的想法也许能解燃眉之急,认真选择地形和充分利用地形是唯一出路。这样,你们马上重新选择地点,我去汇报。刚才小队长下了死命令,天黑之前必须拿下来,谁误事谁兜着!格杀勿论!小心点。”
经过认真讨论和紧急勘察,综合考虑各种因素后,上级领导当机立断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将指挥所和报台位置做了重新调整,在架设天线时比照地图上的方位,用指北针和罗盘仪进行了精确定位。接着,又是一番轰轰烈烈、拼死拼活的土工作业。
两小时后,当一切就绪,疲惫已极的人们都为能否成功捏着一把汗时,奇迹终于发生了!
“师指信号!”许志宏的耳机中传来盼望已久的电讯声,他迅速调整电台,牢牢地抓住了它,并熟练按动电键与对方勾通联络,在众人充满期待与喜悦的目光中抄收了第一份战地电报。
“师指回答信号好!命令:从现在起建立长守听,如无敌情每小时联络一次。同时要求必须按规定时间完成战斗部署和战斗准备,有新情况随时报告。”许志宏激动得嗓音有些颤抖,在场的人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气。
沈长河满意地看一眼佟雷,又在许志宏肩头重重拍了一下。
“撼山易,撼指挥连难!”气势非凡,语惊四座。
蓝天如洗,赤日当空。
两天来,前所未有的架线作业使张志峰和他的架线兵们心力交瘁,苦不堪言。崭新的老挝军服湿了干,干了又湿,人人胸前背后一层汗碱。他们要在密不透风的雨林深处为每个炮连和机关直属分队,各架设一条电话线。架线兵们跋山涉水,忍受蚊虫叮咬,饿了啃干粮,渴了喝凉水,身背几十斤重的线盘,一公里一公里联接起战场神经系统。为按时完成任务,每个人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