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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连-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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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志峰把挎包递给安静:“这架飞机非同寻常,很先进,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国内需要它。另外,对它多一分了解就多一分对付它的办法,所以上级要求千方百计把它找到。东西你已经收到,我可以回去交差了。”
 “谢谢你了。”
 “谢什么?我常听佟雷念叨你,怎么,也不打开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她脸红红的,“张副连长,他……现在好吗?” 
 “好,当然好啦,能吃能睡、能玩能干,结实得像头牛,打了胜仗得意忘形,差点把团长抡个跟头!还有,你送他的那把口琴,宝贝似的,没事就捧着吹,小资产阶级情调,我们贫下中农不会这一套,不过还是挺好听的,解闷。”张志峰咬着牙,把伤脚往里挪挪,又说,“安护士,以后别老是‘张副连长、张副连长’的,就喊老张吧,或者干脆直呼姓名,要不我听着别扭。”
 “那你以后也别‘安护士’了,也直呼姓名,怎么样?”两人相视都笑了。
 在张志峰眼里,安静原本就不是外人,虽未见过面,但因为有了佟雷这层关系,他自然感觉亲近,视为知己。现在见她如此开朗、爽快、真诚,既没架子又不做作,更像个和蔼可亲的小妹妹,他感到十分愉快。
 “还有。”安静故意绷起了小脸,“什么小资产?吹口琴就小资产了?你那是偏见,无产阶级的音乐也是战斗武器,而且是更高领域里的武器,不拿乐器演奏,用嘴吹口哨哇?别以为大老粗是什么光荣的事,那是落后的表现。”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高的思想水平,又是战斗武器、又是更高领域的,我还以为只会打个针、喂个药的呢。”张志峰疑惑地小声说。
 “你说什么?打针喂药怎么了?你现在还不是照样跑到我这来治瘸腿?别以为自己当个连副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我一天兵都没比你少当,这叫夜郎自大,懂不懂?”
 “走火了,走火了,算我说错了,行不行?”张志峰很尴尬。
 她把挎包抱在怀里,眼睛直视着他:“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你爸爸和佟叔叔是盟兄弟,参军前,老人家到部队来的时候我见过他,大包小包带来不少东西,又是枣又是花生的,我没少吃。吃饭的时候把我爸爸也叫去了,三个人喝了四瓶酒,老哥哥长、老哥哥短的,特别慈祥。”
 张志峰的眼睛一亮,使劲儿坐起来。
 “真的吗?是佟雷告诉你的?”
 安静点点头:“这家伙来信说起你们俩的事,总是滔滔不绝的,一写就是几大篇纸,什么天当被、地当床、同吃一碗饭、同扛一杆枪,什么呀?直通通、干巴巴的,一点都不深刻。你们关系真那么好吗?”
 “那当然!可以说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你想,老一辈是兄弟,我们当然也是兄弟,又在一个部队当兵,一起打仗,这种友谊是牢不可破的。将来老了,会成为历史,我相信它能够永远延续下去。”张志峰的语气很肯定。
 “好啦,你们这些人一说起这种事情都那么感慨,好像多重感情似的。”安静站起来,“你,张志峰,现在是我的病号,好好养伤吧,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时间内你甭想走,有事找我。”
 安静回到宿舍,迫不及待地打开挎包,里面是一封信、一把小梳子和一只笔筒。
 静静:
 你好,志峰为救战友摔伤了脚,原本打算随车送他去医院,顺便公私兼顾见你一面,以慰思念之苦,无奈临时有任务,只得作罢。我们这些基层干部平时太苦,能有这样一个休息机会也不错,希望你能把他照顾好,让他安心养伤,争取早日康复,重返前线。
 近来敌机活动日益猖獗,美国佬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钢铁和汽油,小小的老挝被他们炸得哀嚎遍地、满目疮痍,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帝国主义真不是东西,他们表面穷凶极恶,实则外强中干,跟咱们中国人较量,还差一截子,早晚应了毛主席说的那句话:“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
 我很好,不骗你,好得不能再好了,如若不信,向志峰一问便知。他是个老实人,心口如一,从不撒谎,就连打扑克也一样,刚想偷牌,手先发抖,典型的做贼心虚,“坏事”总也干不成,属于“心理素质比较差”的那种。不像我,从小就“经风雨、见世面”,脸不变色心不跳,从容出击,屡屡得手,老是赢家。
 静静,我想你。
 入老轮战一年半,咱们还没见过面呢。野战医院也不轻松,整天起早贪黑,是不是也变瘦了?或许还跟原来一样,跟相片上的一样,跟我梦中的一样,依然青春焕发。我猜一定有变化,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变化,在这种气候环境下,熬也把人熬惨了。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不要以为当了几年兵就是大人了,在我眼里,你永远也长不大,依旧是那个让人牵肠挂肚、只会撒娇的小姑娘。
 送你两件小礼物,小梳子是我用敌机的残骸亲手做的,只能看不能用,因为上面全是毛刺,太粗糙,会刮伤头皮、拉断头发的。笔筒是炮弹壳做的,放在桌上是个战场纪念。
 不耽误你时间了,再叙。
 老哥:佟雷
 安静收起信笺,脸热热的:“讨厌,老用这种口气说话,好像别人永远是个小孩子。走着瞧吧,你长我也长,你老我也老,早晚大家都得变成老头儿老太太!”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小吴端着脸盆,一撩帘子走进来,刚洗完澡,全身冒着热气,头发湿漉漉的,新换的衬衣紧裹在身上,愈发显得娇小,她一眼看见桌上的东西:“哟,什么宝贝?哪来的?”
 “416指挥连来了个副连长。”
 “那一定是佟雷让他带来的,是二号病房那个叫张志峰的吧?不哼不哈、武大三粗的。”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那只笔筒左右端详,“真好玩,亮晶晶的,上面还刻了字,‘援老抗美纪念’。还有这把小梳子,造型像架飞机,你那位佟大哥手可真巧。”
 “喜欢就送你一个。”安静笑着说。
 “真的?”小吴惊喜地叫起来,转念一想,“不行,这不成了夺人所爱了吗?这是心意、是情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死丫头,什么夺人所爱?这可是真正的战利品!见面分一半,给你,拿着!”安静将小梳子塞到她手里。
 “太好啦!太好啦!安姐,多谢了!”小吴欢天喜地跑走了。
 这一刻,安静感到美滋滋的,她深深知道自己在佟雷心中有着怎样不可替代的位置和份量,因为他时刻想念着她,即使在最繁忙、最艰苦的时候,也绝不会将她置于脑后。这两件弥足珍贵的小玩意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在她看来,佟雷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在他身上既有粗犷豪放的一面,又有细心温情的一面。有时像大海波涛,像狂风呼啸;有时又像细流涓涓,像月光柔柔。能与这样的男人相识相知、相厮相守,还有什么可求呢?
 安静幸福极了。
 参军这些年,张志峰始终在紧张忙碌的工作与生活中度过,乍一歇下来很不适应,横躺竖卧,百无聊赖,度日如年。既不打针又不吃药,三个饱一个倒,睡得昏天黑地,弄得浑身骨头节生疼,简直就是活受罪。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这座到处都是药水味,熏得人脑浆子疼的医院,回到火热的连队去。
 他甚至觉得自己像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老鹰,只能蹲在地下发呆,老鹰一但失去飞翔能力,不是同在粪堆上啄食的母鸡差不多吗?
 下午,心烦意乱的张志峰拄着拐来到河边,坐下。
 天刚下过雨,茂密的丛林被冲刷的湛青碧绿生机勃勃,急匆匆的流水翻卷起浪花,拍打着河床,从面前淌过,不远处有几个病员相互帮忙洗衣服,不时传来说笑声。他神思恍惚地呆坐了一阵,取出针线包,比比划划,一丝不苟地开始缝补那身在执行任务时挂破的军衣军裤。
 严格的说,这套军装已经破烂得不那么容易修补了,讲得夸张点,跟渔网差不多,到处都是大窟窿小眼子,最大的破口足有一尺长,一望便知它的主人经历了怎样的辛苦磨砺,才把它们穿成这副尊容。
 那是取得击落F-111胜利后的第一个黎明。
 天刚亮,善于啃硬骨头的张志峰就奉命带领刘振海、金亮、齐学军、架线兵小李、小郑和炊事员老孙等人,随大队临时组成的“残骸组”出发了。任务是按照作战地图所显示的空中航迹和大致坐标方位,在茫茫林海中寻找坠机。
 这支小分队由十四个人组成,副参谋长带队,军务、技术、装备等部门人员随行,携带枪支弹药、电台给养、照相器材、板金工具和野外生活用品,平均每人负重近二十五公斤。这项任务无疑是艰难和富于挑战性的,人人心里都明白,在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去寻找一堆似有似无的废铜烂铁,决非轻而易举。
 暴日蒸腾、暑气漫野。
 他们乘车沿二号公路延长线继续往南走了一段,便徒步钻进大山,既无现成路径可走,又无当地向导指引,全凭指北针判明方向,沿途寻访,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张志峰照例攀行在队伍最前面,一行人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蚂蟥叮、蚊虫咬,坚忍不拔地穿行在烟瘴朦胧的原始雨林中。
 可坠机究竟在哪呢?
 他们最先遇到的是一个中国工程兵部队极其隐蔽的秘密物资转运站。据转运站的同志说,昨天晚上炮响后,确实看见一架冒着大火的飞机低空飞过,朝西南方驰去,噪声很大很难听,他们的高射机枪班甚至还追着屁股打了几十发子弹,不失时机地过了一把枪瘾。这一消息使大家倍受鼓舞信心大增,借宿一夜后,按照热情的老大哥们指示的方向继续前行。
 小分队夜宿晓行,白天爬山晚上露营。只要有水,渔民出身的刘振海便能摸出几条鱼来,“小广西”齐学军更像只机警的猎狗,不断弄回些长虫、四脚蛇之类的野味,经老孙一番精工细做,荒山野岭,香气四溢。队员们一通狼吞虎咽,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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