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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龄立刻自双肋上取下一面铁牌交给辛安,辛安证明来人不假,脸上急闪过欣喜笑容,略加思索道:“大丈夫不能失信于人,我不能走。小女既蒙义救出险,犬子也一并相托,辛安不言空谢,恩德永铭肺腑,道长!时间不多,你就去吧!”
涵龄慨叹一声,背起金朗,拧身飞纵而去。辛安却迅疾的飘到门旁,双肩微抖,直拔梁头,伸手取下一物;长约尺余,细圆黑亮,收放于右臂袖中。翻身纵落榻旁,并自囊中取出一颗赤红药丸,吞服入肚,趺坐榻上,调气凝神,静候敌者。这一切动作,沉稳快捷已极。原来辛安的一身功力,非但没有因双目失明而减退,反而还高出了不少!
片刻,辛安脸上飞腾红霞,隐有奇异光芒微闪即逝;红霞刚刚减退,奇寒冷冽的一阵凉风吹到,冰酷无情的声音在室内正对着辛安说道:“辛安,你儿子呢?”辛安嗤笑一声,摇头不答!
“两面通路已被封锁,辛安,他们插翅难逃!告诉我这是什么人?像当年敬阜山庄一样,我再饶你一次不死!”
辛安轻蔑的说道:“这次是要我的什么?一只手还是一条腿?”
“只要你说出施调虎离山计的人是谁,保证你毫发不伤!”
“我失明的一只半眼睛还能再亮?”
“辛安!你愿意死?”
“世上没有愿意死的人,除非有代价!”
“我只擒这狡计欺骗我的人,不伤你的儿子,你还要什么代价?”
“萧珂!我是说死的代价,不是求生的条件。现在我确实知道,他们已逃出了你的罗网,如今你正在焦躁不安,恐惧万端,我取死的代价很够了!你动手吧!我双目失明,动手时望你通知我一声。我虽明知不敌,但却绝不束手待毙!”
“好!萧珂成全你就是,我……”
辛安抓起榻旁茶几上的茶杯说道:“恕我打断你的话锋,我很矛盾,想死又怕死,更怕死得不爽快,也不愿引颈就死!请自己搬个座位,和我面坐,相对数尺,我把茶碗向上一抛,它落地发出破碎的声响时,就是相搏的信号,如何?”
萧珂搬过一把太师椅,相距辛安五尺摆好面对而坐说道:“我要看看那茶碗里面!”辛安毫无表情的左手把茶碗递交萧珂,萧珂再交还辛安。辛安一笑,把茶碗向上一抛,双手互合,静待它落地的碎响声!
“哗啦”磁碗碎裂,萧珂微伸右手,弹指凌虚打向辛安左臂;他并不准备叫辛安很快的死去,要一处处使辛安骨骼筋肉冰冻,剩下胸腹和五官,再慢慢地用阴寒蚀骨的酷刑,一点点折磨他,要他供出今夜接应的人是谁,所以出手先弹左臂。讵料辛安自失双目,恨怨已极;潜返故乡,竟用尽了心机准备了两败俱伤的复仇方法,并秘派共死结盟的弟兄,焚毁了敬阜山庄。萧珂寒毒阴指弹到,依功力的狠毒和此时萧珂充沛内力的造诣说来,辛安左臂应立觉麻痹痉挛痛楚不堪才对,不想辛安仅是眉头一锁,全身一颤,左臂仍能伸缩自如!
萧珂大惊失色,双目暴射煞火,才待全力施为寒毒阴功,辛安右臂陡地伸出。萧珂霍然看到了一点乌芒,念头尚未转过,大片水雾电疾喷到,全身俱湿,热烈似火,寒毒阴功竟然失去防阻的功效,痛楚非言语所能形容。萧珂手捂头脸,一声惊动天地的号哭枭叫,凄厉尖长,换得辛庐外面三声不同的怪啸接应,迅疾无俦而来。
辛安一声长笑,霍地飞纵门旁,拉开室门转身说道:“我不要你的命,用你的双目,换我失去的眼睛,这很公平。不-幸的是你却必须改变形貌了,那些奇热的水滴,是冶金必备的硝汁,原来奇寒无比阴毒的寒禅阴功,也有惧怕的东西。前后两个瞎子,你凭阴功,我有硝汁,他年再遇,分分生死吧!”
闭门声响,辛安仗地理熟悉之便和微弱的视力,却能纵飞无碍逃之天天!
辛庐起火,直烧到天亮,自此江湖上失去了辛安的行踪。
白秀山和涵龄道长虽因传言辛安敬阜山庄遇怪之事,前来探问详情而巧救了辛安的子女,但始终没能正面和自报姓名为萧珂的人碰头。那长发鲁达看来虽很像,白秀山更曾藏身暗处见他飞驰而过!但那张死板板毫无神色的脸,不类生人,倒像是戴着一张江湖上传闻的人皮面具!尤其是似乎毫无灵智,像个被人操纵的木偶!但有一件事情却是真的,这些人不论是否真假萧珂和鲁达,都有一身无敌的寒禅阴功,是故越发令人诧疑!
第二年的五月初一,吕梁山上来了位不速之客,竟是昔日突然失踪于敬阜山庄的老仆萧福!
萧福数年不见,愈发的苍老了;走路缓慢,脊背微驼,两只眼睛老花的看不清楚远的东西,白茫茫的毫无神采。酸秀才吕梁山的住处,很容易找;俗传所谓“富在梁山有远亲”,人出了名,提起来谁不知道,所以老萧福并没有耗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地头。酸秀才没有家室,当然也没有儿女,门下两个徒弟商正州和雷鹏远,早巳出师下山;如今他和涵龄结伴,教导着义子义女辛金朗和辛珍娘的武学与文事。
见到萧福,白秀山和涵龄大喜过望。替萧福安顿好住处,白秀山才问他道:“那天,七年前的清明深夜,萧大哥不幸去世,正三更突然夜行客索仇;我和道长赴约刘家墓地,结果中人调虎离山计,归来不见了瑾姑娘和楚零,你也竟然失踪,那是怎么回事?”
萧福长叹一声,疲倦而懒散的半张着白茫茫的老花眼,想了一会儿才说道:“真像是梦,一晃眼都七年了。唉!那天我记得曾为珂少爷的事,说了几句过份的话,当夜老主人不幸归天,我闭门哭泣,突然觉得背后被人一按,全身立即软麻昏倒。醒来竟然是躺卧在骡车里,车声辚辚马蹄得得。白大侠知道,我不会一点儿武技,年纪大了,竟然不能支持着起来;但能听清车辕上两个人的对话声,是两个金国大汉,可惜说的话我听不懂。我曾中途逃脱过几次,都被追回毒打一顿。这样一连赶了几十天的路,到了个风沙的土城;大汉送我到一户人家,原来是此城的同知大人妻舅处。自此为胡虏之奴,日久才知道该地是安肃军城。直到去年,才巧骗到手一张去燕京的文书,所幸数年来言语已通,一路上躲躲藏藏潜回山庄!”
说到这里,白秀山和涵龄不禁为萧福的遭遇悲伤,而萧福也暂停话声,用衣袖擦着眼睛。
半晌,萧福又说道:“谁知道山庄竟然不知被谁烧了个干净,我这把年纪,何处投奔?想起当年老庄主在日,曾说要瑾姑娘到吕梁来的旧事,才乞讨着来到这里。如今听白大侠适才的话,好像是瑾姑娘和楚少爷也在那天失了踪,这岂不坑杀人!”
萧福不知是为瑾姑娘的失踪悲伤,还是为他自己的流离失所感痛,竟哭了起来。白秀山安慰他道:“过去的已然如此,悲痛无用。好在你到了吕梁,这儿就是你的家,我这酸秀才别的没有,丰衣足食还办得到。”说着并唤出珍娘金朗,见过萧福,严谕要称呼萧福老人家。萧福老脸转红,一再不肯,白秀山郑重说明非此不可;萧福似感羞怍般脸上闪过感动而真诚的笑容,至此就住在吕梁安闲度日。
(数图图档,HolyOCR)
第七章 石木血柬
五月初五端阳,玉面书生商五洲返归师门,给师父拜叩节安,带来了一个惊栗江湖的消息!这时萧福正和金朗在山腰折取艾草。
武林各大门户,江湖各大镖局暨归隐山川的奇客异士,俱皆接到一张银线为边、雪帛做衬、古木为封的请柬,柬上字迹看得出是鲜红的人血所写,千篇一律是:“中秋佳节,敬以黄帝神刀为贺,赠于天下武林最高功力之人。接柬请派贵门户第一高手,于八月十五日前,赴约山东古城外敬阜山庄。过期贵门户若无人赴约时,贵派中人自此不准再在江湖行走!”
下面所具的名字,尤令武林中人寒栗颤惧,一齐并排着四个人名——敬阜山庄庄主萧珂、长发鲁达、冰玄老人、六十寒叟。
白秀山和涵龄闻言,在惊惧中透着诧异。涵龄正要详问商五洲自己所疑心的事,突见萧福牵着金朗回来,他急对商五洲道:“五洲,刚才的话不准再讲,今夜到你师父和我练功的静室来,千万记住!”
商五洲莫名其妙,正欲询问,白秀山瞪了他一眼,商五洲只得住口;萧福已捧着大把艾叶进来,看到商五洲一愣。白秀山笑道:“五洲,上前见过萧福萧老伯!”
商五洲遵命叩拜,萧福慌不及的还礼问道:“白大侠,这是何人?”
白秀山说道:“这是我的大弟子,祖居太原,是太原的首富,前年才下山行道。谁知竟一病年余,病好之后心里烦闷,就看望我来了!”说着立刻调转话锋对商五洲说道:“你在山上练功的时候,不是见过你大盟伯敬阜山庄庄主萧震东吗?这位萧老伯就是敬阜山庄的老总管,珂侄儿和瑾侄女都是他一手抱大的呢!萧老伯才来五天,因为敬阜山庄不幸遭了回禄之灾,才投到吕梁,你要特别恭敬才是!”
玉面书生和师父一样,博学聪慧,立即躬身说是,绝口不再提敬阜山庄之事!
是夜,师徒和涵龄静室品茗低语,门窗紧闭。白秀山眉头双锁问商五洲道:“江湖上的朋友们,可有人去过敬阜山庄?”
“师父!那萧福所说不实。一年多前,敬阜山庄果然被焚,但数月前已重建完成,美仑美奂。他才来几天,就算年迈走得慢,从……”
涵龄止住他的话锋对白秀山道:“萧福言语不实已足证明,当然他所说被掳为奴的事,也不可相信,这些暂时不去管他。我实在想不通,但可断定内中有了极端阴诈鬼祟的毒谋。酸丁,你仔细替我记着可疑之处:一、冰玄和鲁达已死,如今竟然活了?二、这两个人是死冤家,现在竟一起具名出面?三、萧珂没死?那萧大哥是否也活着?四、萧福虚言来到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