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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云罗一雁飞-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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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地便倒。黑衣人缓缓走来,又复一阵大笑。看看僵卧不动的楚零,倏起一脚,将他踢到一丈之外草丛之中。
  四更天,浓雾弥漫了罗汉岭,伏魔洞前忽然出现了个全身白衣的小姑娘;只见她衣袂飘飘在雾中时隐复时现,有如云中仙子。不一会,她就找到了僵卧在草丛之中,恍如死去的楚零。她轻轻摇摇头,叹口气,两条小辫子甩到脑后,立刻在楚零身旁蹲了下来。楚零面色青黑,气如游丝;但她放了心,他还没死。
  她轻盈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玉质小瓶,倒出一颗血红的药丸,撬开楚零牙关,塞进药丸,然后小手在他胸前一拍。楚零一伸脖子,“咯”的一声,药丸下了肚。小姑娘笑态可掬,盘腿一坐,静静的注视着楚零。
  一会,楚零喉间发出了微微的呻吟,紧跟着滚动不安,大呕大吐。小姑娘端坐微笑,一动没动。楚零连续呕吐了三次,方才逐渐平静下来,鼻息均匀的似已睡去。
  小姑娘缓缓凑上前去,先后在他“天突”、“巨厥”、“期门”、“气海”四穴轻拍慢揉了一会,看看楚零面色,已经渐转红润,方才悄悄立起身来。解下腰间系着的一个小包袱,放在他身边;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红色柬帖,用石块压在包袱之上,满面含笑的自语道:“要教二姊姊三姊姊看见,不知道又要心痛成什么样儿了?”忽然小手一指楚零鼻尖,哧的一笑,仍然自语着说道:“楚大侠,咱们再见了。”说完立刻转身轻盈而去,仍像个顽皮的小女孩一般,一蹦一跳的慢慢消失于浓雾之中。
  五更天,一缕曙光穿透罗汉岭,浓雾已消。
  草丛中僵卧的楚零,沉睡已醒,怅惘的睁开双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忽地翻身一跃而起。一阵昏眩、疲惫,几乎使他又躺了下去。他连忙闭目调息,同时细细的思忖,他怎么会躺在这里的?
  终于他记起了一切,在伏魔洞口他曾和那个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交手,被她的暗器所伤。其实应该说是被她的毒虫咬了一口,然后直到现在……他又心头一惊,记起了失陷在伏魔洞中的萧珂和萧瑾,立刻又睁开眼来,随即他发现了身旁的小包袱,和压在上面的红柬。他连忙掣柬在手,细细的用心去看。仿佛柬帖上的字很多,好一会方才看完;同时面色由忧而喜,由紧张变为松弛。看完之后,折好揣在腰间,顺手打开了小包袱。包袱内包着有一套玄色衣裤、玄色长袍、一顶风帽,还有一副带着雪白胡子的人皮面具。他忍不住噗哧一笑,但立即脱掉了自己身上的一套袷衣。不多会,草丛中转出了一个白胡子老头,看年纪总在七旬以上了;但却昂首挺胸,步履稳健,一点没有老态。他经由伏魔洞而过,但却连向洞内望一眼都没有,就直奔岭下而去。
  不一会,他就走下了罗汉岭,走出了伏虎山,渐渐走到了那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柳家集。村头上有人来往,他一愣,突然站住了,接着又噗哧的笑了一声。随后他又往前走,但这回不那样昂头挺胸了;伛着腰,驼着背,哼哼唧唧的,看起来不但年老,而且多病。他随手又在路旁折了一根竹竿,拿在手里拄着,这样就更像个老头了。
  (数图图档,HolyOCR) 



  
 第廿八章 义结飞驼
 
  柳家集全村的人都到了柳家祠堂。柳家祠堂里死了两个人,一个是昨天捉妖的罗汉爷;妖怪不见了,他自己也冻成了一块死肉。另外死的是个老头,胸膛上有个血窟窿。柳家集的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谁也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儿并没进村,只在村头上了望了一下,仍然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不多时就上了通南北的官道。官道上车马辐辏,行人不绝。大多都是手执器械,结伴而行,同时不少人仍在谈论着昨天大路上冻死人的事。老头儿的耳朵一定是聋了,别人谈得有声有色,他却一点引不起兴趣,只顾哆哆嗦嗦的拄着拐棍赶路。
  一辆骡车从后而来,赶车的是个黑大汉,焦雷似的吆喝着牲口,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到。老头儿似乎怕被车子撞着,踉踉跄跄的赶紧往边上让路,脚下一个不小心,差一点没摔倒路上。黑大汉一勒牲口,飘身下车,一把扶住了老头儿。
  别看黑大汉样子笨,手脚可真灵活,一看就知道是个在武功上下过几天功夫的练家子。老头儿撅着雪白的山羊胡子点了点头,算是道谢,接着抬腿要走。黑大汉扶着老头儿的手没松,老头儿一步也没迈出去,只好又收回脚来。
  黑大叹咧嘴一笑,问道:“老头儿你要上哪?”
  老头儿眼睛一瞪,道:“没准。”
  黑大汉一愣,接着又笑了,他说:“兵荒马乱的,路又不好走,你一个老头儿出来乱跑做什么?”
  “我找我儿子!”
  “你儿子在哪里?”
  “不知道,哪里找到哪里算。”
  黑大汉摇摇头,叹口气道:“我就见不得这种事,见了是非管不可。来,上车吧!找你儿子好办,我帮你找。别说是找人,就算你要找天边的一只蚂蚁,我也能给你找着。”说着就扶老头儿上了车。老头儿连句客气话也没说,盘着腿往车里一坐;黑大汉立刻扬起鞭子,一声暴喝,两匹骡子扬起四蹄,拉起车子,又顺着官道飞驶前进。
  黄官渡是南北官道上的码头,人烟稠密,商肆栉比。望江居是黄官渡的第一家大酒楼,楼上楼下,人声嘈杂。楼上一片二十几副座头,坐无虚席,八马五魁,正在热闹之处。
  靠窗的一副座头上坐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一袭青衣,像个书生。他面前摆着酒菜,但他并不注意吃喝,有点茫然的注视着进进出出的客人,似乎颇有感触。不一时,他忽然逡巡而起,倚在窗边了望着远处的景色。
  楼上客人极多,没人去注意他,但这人多少却有些令人可疑之处。只见他柳眉凤目,身材纤弱,腰肢婀娜,不大像个须眉男儿。他闲眺了一下景色,又复回到桌边坐下。似是意绪消沉的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低声吟哦起来:“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忽然有人尖着嗓子嚷道:“怪道我昨晚上没做着好梦,准知道今天不会遇上好事。像这样公不公母不母的,到底算个什么玩艺儿?”
  这一来差不多惊动了楼上所有的客人,都侧着眼睛去看是什么人这么嚷嚷。
  嚷嚷的人是个和尚,肥头大耳,面黑如铁;满身的油垢泥污,一套僧衣又脏又破,简直像个讨饭的叫化子。不过黑和尚穿的虽破,吃的可不含糊,桌上七盘八碗,摆得满满的,都是鸡鸭鱼肉,已经吃得狼藉不堪。此时嚷嚷完了,又抱起酒壶对着壶嘴喝酒,两只骨碌碌的眼珠却斜睨着青衣书生。
  青衣书生闻声也歪过头去看,正和黑和尚的目光碰个正着。
  黑和尚龇牙一笑,又嚷道:“思什么?恨什么?要不嫌我和尚丑,干脆就跟我和尚走。”说完并向着青衣书生挤眉弄眼,伸舌咂嘴。楼上的客人忍不住爆发出一片哄堂大笑,此时不单是看和尚了,还带着奇异讪笑的目光去看青衣书生。
  青衣书生大怒,顺手摸起桌上的一只筷子,抖手向和尚面门甩去。手法既奇且快,但很少有人看得出来,青衣书生用的竟是“焱毒幽昊”神功,武林中失传已久的一种奇门功力。虽是一只筷子,但经以“焱毒幽昊”神功挥出,却足以贯钢穿铁,无坚不摧。
  据说六十多年前焱毒法师大闹崆峒山之时,曾以“焱毒幽昊”神功挥出一枚松针,这枚松针竟一连透穿了三重大殿,射死了躲在三重大殿之外的公羊真人,而使威镇武林的崆峒派不战而降。但此后不及一年,焱毒法师在天山顶峰遭天雷殛毙,这种功夫从此失传,一直未曾复现。然而毫无疑问的,这个青衣书生所用的正是失传了六十余年的“焱毒神功”。
  黑和尚和青衣书生相隔只有三张桌子,青衣书生抖手之间,筷子已临面门,要想躲闪已无可能。和尚似乎根本就没想躲,手里仍然抓着酒壶灌酒,一动没动。
  突闻“碰”的一声,好像鼓响;和尚的头硬得出奇,筷子竟被碰了回去,又落到青衣书生面前,而且和另外一只并在一齐。楼上客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但也有些人看出不对,有的悄悄下楼,有的连忙往边上躲闪。
  和尚酒壶往桌上一摔,嚷道:“是谁拿我脑袋当鼓敲?欺负我这个苦和尚?”嚷着摆头四顾,但目光接触到青衣书生时却又不住的挤眉弄眼,怪相百出。
  青衣书生似已怒极,霍然起立,腰间扯出一柄寒光森森的宝剑,闪电般纵身向和尚劈去。楼上的客人看得正有意思,但没人想得到这个文弱书生模样的小伙子竟会挥剑杀人,立刻一阵大乱,惊呼迭起。和尚也在哇哇怪叫,但屁股却没舍得离开座位。
  青衣书生剑如电闪,目不暇接,看来和尚纵有八个脑袋,也非砍掉不可。但谁都没看清楚,不知怎么一来,和尚竟安然无恙;而青衣书生那柄宝剑却平放在桌上,竟被和尚用酒壶压住了剑身。和尚又拚命穷喊:“我的脑袋呢?我的脑袋呢?”
  青衣书生依然满面气恼之色,但那柄宝剑平平稳稳的压在酒壶底下,连拔了两次,竟没拔出来。旁边有人凑了上来,责备着和尚说道:“你穷嚷嚷什么?你老老实实的喝你的酒不就没事了,刚才要真是一剑把你杀了,你说你死得冤不冤?”
  和尚没理,仍然大嚷着道:“我的脑袋呢?你们大家帮忙找找嘛!要没有脑袋我可就活不成了。”
  一旁有人说:“他聋。”又有人说:“他装聋,你要是骂他他就不聋了。”更有人在一旁说:“这个和尚该杀,又是喝酒又是吃肉,一点不守清规。”
  和尚果然不聋了,黄眼珠子一瞪,道:“我喝酒吃肉怎么着?我师父都不管我,要你管?”立刻又有人大笑起来。
  堂倌拉着掌柜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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