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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艺 2005年第09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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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我们的领导,而且是政治领导,在机关里,昨天还说:“保持先进性教育第三阶段的任务……”干什么吆喝什么!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这是老话。但我们一些诗人有个误区,忘了人是有各种角色,诗人这个角色不是一个写诗的人唯一的社会身份。诗人只有在写诗和读诗、谈诗的时候是诗人,其他时候,也许是教授,是公务员,是老板或是打工仔……总之,是一个正常的社会人应有的所有身份,还是父亲、儿子、老公、女婿、房客……忘了这一点,以为会写几句诗,就处处是个诗人,这就麻烦了,会被人认为神经有毛病。诗人常被叫成“诗疯子”就因为忘了在写诗以外他应该正常完成各个社会角色。诗人卢卫平从另一角度补充了这个想法:“我在公司里干活时,老板的指令对我而言,永远必须执行;回到家里写诗时,我才真正对我自己负责。”处处充当诗人者,自以为浪漫,自以为酷,其实给人印象是智障,如同一台硬盘太小的电脑,功能转换能力不足。
  听刘福春发言,他说:“……这些作品都有一种健康向上的诗风……”
  刘福春是诗歌版本研究者,也是诗集版本收藏家。我经常开他的玩笑,说他是所有的诗集只读一页“版权页”的读者,同时也是越不正常的诗集越能让他热心研究的研究者。比方说,对中国的红卫兵诗歌研究,让他获得“世界性的声誉”,在日本出版了这本集子。看来,让专家参加研讨会,不仅对作者有好处,有时对专家更有益,这个会议逼得刘福春读了健康的诗篇,肯定有助于他身心健康。
  听王光明教授发言,他在肯定这些获奖作者的同时说了一句:“……深度不够……”。听陈超教授谈他的感受结尾的希望是:“作品还差那么一点如同箭击中靶心以后,再向前推一下的力量……”
  他们俩是此次会上发言中对作品提出了不足之处的两位,也就是在发言中有“但是”这个转折词的两位。听含有“但是”转折的发言,重点一般应放在但是的后面,否则,就不能听出味儿来。王教授说深度不够,陈教授说还欠推一下之力,说得很委婉。如果直接翻译,都是一个涵义:还差点劲!差劲是贬义,差点儿劲就比较婉转。是不是听出这味儿来就算明白了呢?还不全对。教授们的参照系和编辑们的相反。编辑是从一堆来稿中,也就是从一堆平庸之作中发现“好东西”;而这些当下新出炉的好东西拿给教授们品评,教授们在读这些作品之前已经烂熟于心的是名家们的经典,也就是我们说的“满腹经纶”。这些经典是教授常备的参照系,所以能够读出差点劲的感觉。因此,这种批评不是贬低作品,而是抬高作者,把他们抬到名家经典中间了。所以,在另一些研讨会上,一片赞赏之声,绝不会是真心赞美,也许是批评家觉得不值得把那些作者放到经典面前去比较。细想起来,一派赞美并非好事!
  主持会议的林莽在会议结束前,让我作个小结,我没有准备正式的“会议总结”,于是就把自己的这点私下的收获公之于众,不知算不算数?
  


风吹燕麦
■ 温新阶
  四月的风,暖洋洋,柔乎乎的,从地面上刮过,像母亲的手抚摸女儿的头发。
  风吹过油菜地了,金黄的海一海的涟漪,一海的芬芳;风吹过土豆地了,土豆的茎还只有三五寸高,叶子厚厚的、圆圆的,茎儿如一岁的婴儿,胖得可爱,因为胖,摆动就不柔和,一愣一愣地颤动。
  风终于来到了那大片大片的燕麦地了。燕麦的杆儿高,却比小麦的杆柔,现时正孕着穗,风吹过来,那一坡坡燕麦就一波一波地从这边波到那边,又从那边波回来,整齐得一溜溜的,如旗之舞动,如湖之荡漾。
  燕麦产量低,却是一等的口味,一等的营养。解放前,石碾子庄大户人家总要租出几坡地让人种燕麦,年末了磨成燕麦面,和了蜂蜜和香油,用那细瓷白碗调得稠稠的、匀匀的,用银勺子蘸上一点抿在嘴里,那个香那个甜从口中直钻到每一根神经。
  欣婆婆出生时,她妈妈好歹挤不出一点奶水,出钱雇了一个奶妈,她却高低不含别人的奶头,也是怪事,没想她竟然对燕麦面情有独钟,燕麦面喂活了石碾子庄首富人家的独生女,她一辈子最爱吃的就是燕麦面,在所有的农作物甚至所有的植物中,她最喜欢的就是燕麦,她最爱看的就是风吹燕麦的景致。每当四月春风起的时候,她站在绣楼的廊檐下看着风吹燕麦的情景,一看就是几个时辰。兴致浓郁得无法排遣时,她还会悄悄跑到佃农田里,去吮吸青燕麦的清香,去摸一摸刚吐出的穗子,那些佃农吓得不得了,连忙捉了欣小姐送回家去,人回来了,她还要在绣楼上嗅着残留在手上的燕麦的气味。
  不久,欣的家庭就和很多拥有大片土地的家庭一样被革命了,包括种燕麦的土地在内都分给了别人,欣就再也没有燕麦面吃了,一想到燕麦面她就流口水,一想到风吹燕麦的场景她就呆呆地出神。
  随着父亲母亲挨批斗次数的增多,欣也长大成人。她的美丽使许多贫下中农忘记了阶级界限,在他们眼中,欣就是一碗又香又甜的燕麦面,而她走路扭动的姿势正如风吹燕麦的风景。
  欣细心地考察过那些想吃燕麦面的人,觉得民兵连长最为可靠,欣同意嫁给他,而且让他提前品尝了燕麦面的香甜,不过欣也是有条件的,结婚以后,要准许她种一坡燕麦。
  民兵连长娶回了欣,很快就被免职。不过欣不在乎,她几乎用全身心去经营那一坡燕麦,用诗人一样敏锐的心去感受风吹燕麦的景致,连她的儿子也是在燕麦田中的棕树下怀上的。那一天也有风,听得见风吹燕麦的声音,听得见燕麦吐穗的声音,满世界都是青燕麦的清香,她以前所未有的柔情迎合了卸任的民兵连长,她的身子如水的波动,她的呻吟如掠过麦梢的春风。
  后来,成立人民公社了,田都收归集体了,燕麦这种低产作物是不准种了。欣就觉得生命没有什么意义了,还不如和她的父母一样在水磨坊的檐上吊死算了。也许她去的不是时候,那檐下蹲着一个人,他就是生产队长,曾和民兵连长一起追过欣。在这样的一个晚上,欣落在了他的手里,“你不就想种燕麦吗?我给你一片地种燕麦,你也给我一块地种……”
  双方达成默契之后,队长就以发展多种经营为名,划了一片种玉米几无收成的坡地让欣种燕麦。这个小时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欣小姐,一垄一垄地刨地,一筐一筐地背粪,把那一坡燕麦侍弄得像小伙子一样挺拔,像姑娘一样俊俏,而队长也会时常到燕麦地视察她改造的成果,去耕耘他换来的那一片地。
  欣成为欣婆婆时,已经分田到户了,她分到土地的第一件事是规划她的燕麦地,因为燕麦的面积还跟老连长吵开了,现在欣婆婆不是地主小姐了,她不怕老连长,把她想种燕麦地方都种上了燕麦。
  这一年风吹燕麦的四月,欣婆婆坐在阶沿上,一边欣赏风吹燕麦景致,一边纳鞋底,嘴里还一边哼着山歌:
  四月里来是立夏,
  穿起木屐子打不得架;
  天上下雨地上滑,
  倒在地上光泥巴。
  正唱得兴起,儿子领回来一个陌生人,这人说,他考察了县志的记载,说这石碾子庄最适宜种植燕麦,已有了几百年的种植历史。这儿产的燕麦粒饱、粉白、有拉力,磨出来的燕麦面在清康熙年间还进贡过皇上。他说他要在这儿办一个麦片厂,高价收购老百姓种植的燕麦……
  第二年,麦片厂办起来了,从此家家户户都种上了燕麦。每到四月,欣婆婆就异常激动,她常常坐在燕麦田中,一晌午一晌午地看风吹燕麦的景致,嗅燕麦的清香,她还把那嫩麦子一粒一粒放进嘴里咀嚼……去年四月,她终于坐在燕麦田中永远闭上了眼睛,老连长就把她葬在燕麦田中。
  又是四月了,又是风吹燕麦的季节了,春风吹过来,燕麦一波一波地起伏,流畅而柔和,可在田中间又打了一个顿,那是欣婆婆的坟堆,燕麦的波浪在这儿停了一下,漫过了坟堆才又顺畅地波动。每当风从坟堆上掠过的时候,老连长的心就咯噔一下,像看到长长的地毯上被烟头烧了一个洞,像看到万里碧波上漂着一片异物,看着看着,他的腿就打颤,他想,是欣婆婆告诉他,她也不喜欢风吹燕麦的波浪在这儿打个顿。
  第二天,老连长就请人把欣婆婆的坟迁到山边去了,风吹燕麦的波动就更加流畅、更加柔和、更加撩人心动。
  随风飘荡的还有浓浓的青燕麦的清香和欣婆婆的故事。
  


端午情怀
■ 魏启扬
  端午节,是纪念屈原的日子。
  我的家乡秭归,是屈原的故乡。因为屈原,家乡人对端午节格外钟情。
  端午节最初走进我的记忆里是在我还年幼的那一年。那天,母亲将瓦罐中的糯米倒出来,用筛子筛去米中的谷糠,并很仔细地择去米中的杂物,然后将糯米放在水里浸泡。那时,我们家的生活很清苦,一年里能吃上一顿糯米饭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种奢求。
  母亲看着我们渴望的样子,便对我们说:“明天是端午节,我包粽子给你们吃。”
  就这样,我们兄妹在期盼中迎来了我记忆中第一个最清晰的端午节。
  一大早,父亲带着我进山割回一大捆艾蒿和蓼竹叶。父亲将艾蒿整整齐齐地捆扎起来,然后高高悬挂在大门两旁。父亲说:“艾蒿可以祛邪,是保佑屈原的,也是保佑我们的。端午节挂两把艾蒿在大门口,屈原会平平安安,我们也会平平安安。”我至今还记得父亲说这些话时那种虔诚的样子。母亲则将那些鲜活的蓼竹叶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将浸泡过的糯米一团一团地用蓼竹叶包裹起来,再用白色的棉线捆缠起来,放进了那冒着滚滚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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