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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到中年无觅处》 芭蕉听雨说冷清小工工其器,大匠匠人心(1)
——小牵
小瑟,这个呼吸着小城里一潭死水的即将过时的女人,冬季送她一份与赵世诚的一面之缘,给她产生了巨大震撼,她无法不拿他和自己的丈夫比较,因为这两个男人都是她熟悉的。比较中,她感到老公的颓废和做人妻的幻灭。更是前面的生活无着,逼着这个女人试着拨通赵世诚留给她的那张名片上的号码,她并未直接拨通赵世诚的,而是拨通名片上叫黄小青的人的电话,她想了解这位倏来倏去的老友。当她拨通后,话筒传来的竟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称赵世诚为“赵总”。对方听小瑟介绍自己是赵世诚的大学校友时,对方的语调里马上染了一种说不清的戒备和酸软,这是女人与女人间才能察觉到的情绪。
她挂掉电话,这一切都使她瞠目结舌。刹那间,她明白了名片上“温城世诚实业有限公司”中的“世诚”两个字就是赵世诚自己的名字,当时赵世诚没有直接告诉她自己的身份,或许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或别有隐情。
小瑟回到故乡后,依仗父亲的背景,使她搭上了当时的分配风,挤进了好单位。可不过几年,时代的变革,使原来所有的东西都变得不可捉摸不可把握了。随着政府一届届更迭,其父亲年迈失势,内退后连老干部局都没挤进去,当时名噪一时的企业竟是本县第一个轰然倒下的倒霉蛋,她和丈夫双双下岗,想再挤进别的单位或部门,风水轮流转,别人已忘记她父亲的名字。她那个小白脸丈夫不成想自己死缠烂打娶到手的竟是过时局长的千金,社会的残酷使他身心灰冷,钻营的结果,竟是一场抓不住的风,但他的王老五身份已被耗空,已没有别的女人腾出心情让他攀援,只好沉迷赌场,未赌得好生活,好端端的家庭却被他亲手送了别人。
天道酬勤。这些,小瑟并不了解。赵世诚却看透了小城的颓废,毅然下海,藏起自己的身份,从一个建筑工地上的小工干起,获得新生般的奇迹。
阿青接到小瑟的电话,心里感到奇怪,赵世诚为什么把自己的名片给了这个陌生女人?这个声音她从来没听过,但凭直觉,对方应该是个正经的女人,对方的谈吐还有一种自己所缺乏的书卷气息。她有些妒意,这就是赵世诚和自己隔膜的一个原因吧?
阿青放下电话,心里愈想愈不是滋味。小钱匆匆拿了几万块钱飞到杭城,说是给赵总的朋友看病,再问,小钱就吞吞吐吐了。赵世诚怎就会对一个妓女如此情深意重呢?不可思议的男人,就有着不可思议的心思,男人真是奇特。自己对他的一往情深,他应该是清楚的,他更清楚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且自己为他的企业呕心沥血,绞尽脑汁,竟不能博得丝毫暧昧的怜惜。
爱一个人,如此近地爱一个男人,自己把女人的珍藏都献给了他,却无法看懂他的一丝眼神。为了他,自己心甘情愿地替他做一世的守财奴。
而他的体温,却总温暖别的女人。
唯有赵世诚临行前的那夜,阿青身受了这个男人赋予自己唯一的平等。
唯有那次平等的欢爱,值得女人夜夜怀抱。
阿青处理了一些事情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闲下来,想想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本要打个电话问问赵世诚,提起话筒,却又无端地挂掉了。这时,便有一颗泪珠聚了眉睫,支离破碎,欲坠不坠的。
阿青拿出包里的镜子,端详自己的面容。她发现自己近段时间有些变了,或许,跟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就是真正的女人了,不仅从心理上,更是从生理上存了男人的影子。原先因长期使用化妆粉底,使皮肤都失去了自然的亮度与弹性。现在慢慢好起来了,许多痘痘也不见了。清秀的脸,也渐渐恢复天然的光泽。阿青注视着镜子里的那滴晶亮的泪珠,它先是在眼眶里轻轻滚动,然后藏在眉睫间,又圆润地低垂着,阿青看着它,便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轻轻用眉夹剔了它一下,那滴泪便倏然躲离了睫毛,滑入脸颊的芬芳里,却又停驻那芬芳里,迟迟不肯离去……
阿青为自己感到难过,她想起一个奇怪的问题,赵世诚究竟要娶什么样的女人?
赵世诚究竟在寻找什么?他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一个整天忙于商战赚钱的男人,也会寻找他自己的情?也要实现他自己的情?
不知那个叫小楠的妓女是如何地天姿国色,竟如此令赵世诚不愿舍弃。她突然生了想看看那个女子的想法。最好和那个小楠相见的时候,赵世诚也在场,看看赵世诚如何应对这两个都曾淌过他生命的女人。
对,应亲眼去看看那个女人,看看她到底哪方面比自己强。阿青心底有一丝不甘的草苗要生长出皮肤。她毅然决定,立即飞往杭城,给爱情一个措手不及,让赵世诚大吃一惊。
当几个护士从理疗室推出雪白的病护车时,赵世诚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迎向前去。
他看到了,他触手可及了。
刹那间,这个岸一般的男子,想为自己流泪,想为爱情流泪,想为一种真实的相见流泪。
他想感激凡尘男女那一份神秘与不易,他想感谢缘的可遇而不可求。
他看到了,除了纷乱的云鬓和憔悴的娇容,小楠整个身子都笼在一袭白色里。
他嗅到了,一枚残月一样的女子,他嗅到了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姿势。
这个歇了无数声秋雨的女人,也看见,也看见她的诚哥了——那岸一般的男子。
沾着想哭的酸楚,她虚弱地对他笑笑。
赵世诚遇到了,那一瞬间的笑,是因风吹皱的水,是一朵揉碎的花。
恍惚间,赵世诚痴了,他感到——
《情到中年无觅处》 芭蕉听雨说冷清小工工其器,大匠匠人心(2)
这个笑里,凝聚无数的甜蜜,珍藏尽有的哀伤。
这个笑里,有一份遥远于生命边缘的亲切,有一缕超脱了喧嚣凡俗的圣洁,有一层沐浴着宗教神秘的光泽。
她的笑,仿佛是从千年前来的;她的笑,仿佛只停留于云之端、风之末。
她的笑里,刹那间涌现出的美,竟透着非常的虚无、非常的脆薄。
“病如西子胜三分”,赵世诚突然想起两三个月前,两个人抽的那支签。
自己的那页,他倒忘记了,不知为什么,小楠的“浅河雾不凝,深岫岚自形;一声杜鹃尽,风雪夜归人”,又回转入赵世诚的灵魂里——
“……这位姑娘,天予取之,不取则悖。这位先生不欲贵而遇贵,不欲禄而遇禄,不欲合而遇合,不欲生而遇生,皆有情而反无情。……是无情而有情。”
现在想起来,那些话真的充满了智慧、充满了隐喻。
刹那间,赵世诚有一种悟的感动。
他注视着她,用男人的温润笼住她。孩子般的,他也给小楠一枚憨憨的笑。
男人的这一份笑,完全是温暖的、理解的、思念的和怜惜的。
医院在赵世诚的一再要求下,把小楠安排在特护病房,设专人护理。
当晚,阿霞就提出要回去,赵世诚挽留不住,便自己看守小楠,叫小钱陪她出去吃了晚餐才走。阿霞临行前,趴在床上亲了小楠的脸一下,在她耳旁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然后,背着包就走。
赵世诚起身拦住,握住阿霞的手,感激地看着她,认真地说:“姑娘,我真的想好好谢谢你,感谢你的仗义。”
“不用感谢,你只要待我的室友小楠姐好,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阿霞微微一笑。
“阿霞,”赵世诚问,“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如果逃脱不了这个红尘,大家仍然在无序地游离。”阿霞嗅着病房里的洁白,淡定读着这个仿佛来自女人心情日记的男人,“人轻若风,遇之萍水,忘之天涯,逝则逝了。如果有缘的话,你、我、小楠姐,或许还有相见的一天。”
“你……你还会在杭城吗?”赵世诚谨慎地问。
他知道,这类女人,一句平淡的话,都会碰伤她们的衣襟。
“不知道。”阿霞褪去赵世诚的手,凄柔地说,“我经历多了,还没见过几个像你这样的男人,懂情、惜缘!谁说过,黑暗给人黑色的眼睛,人们却用它来寻找……”
“寻找什么?”赵世诚急切地想听阿霞说完。
阿霞竟停住不说了,像突然掉在树桠上的纸风筝。她认真地盯住男人的额头,就像白云祈祷着纸风筝的挣扎——
“你,就像传说中,那位风一般的男子。”
说完,便和小钱一前一后出去了,头也不回。
奇迹出现了。
随着赵世诚的到来,晚间八九点钟左右,小楠要吃东西了。一个学生模样的小护士,打趣般悄悄告诉赵世诚,不是医院治好了这个女子的病,而是爱情救了她的命。
赵世诚只是笑笑,也不分辩。
夜深了,他坐在床上,挨着小楠偎着,毫无困意。小钱看不下去,便说两人轮流看守,叫赵世诚先睡,赵世诚执意不肯。小钱被折腾了几天几夜,自己也困乏已极,一头歪在薄沙发里,便疲倦地睡去了。
幸亏空调被赵世诚开得能听到哧哧的响,病房才抵住了杭城冬夜的寒冷。
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阿青的手机打进来,赵世诚一听,差点从床上蹦下来。
原来阿青已飞抵杭城,正在往医院的路上。
小楠和赵世诚相互默默注视着,笼罩于无限蜜意的气氛里不愿自拔,病房成了温馨小筑。
小楠看赵世诚接了电话吃惊的样子,便仰起淡烟朦胧的笑靥,温柔不尽地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