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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有心理准备。我要应付的也绝不只有东方狗贼。」她深吸口气,精神抖擞地露出笑颜。
凤一郎原本想劝她圆滑点,前途就不会太难走,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等她先行去厨房时,怀宁忽然对他问道:「你会有事吗?」
「什么?」凤一郎停步。
「那个东方非绝不是好惹的人物。他要对付的是冬故,连带着她身边的人也有可能会遭殃。」他有自保能力,也必须保护冬故,会落单的只剩凤一郎了。
凤一郎摇头笑道:
「即使东方非为害朝野,他也是个真小人而非伪君子,除非他对我起了兴趣,否则不会用这种低三下四的手法让冬故屈服。怀宁,今天,东方府里有谁?」
「只有家仆跟护卫。」
「这样啊……那么一开始,他就没要把冬故送进刑部。他对冬故的兴趣,比我预想的还要大,这可麻烦了……」
第四章
接下来一个多月,朝堂一片平静。
由于快至年尾,许多仪式要仗礼部安排,所以这一阵子东方非待在礼部的时间偏久,百官也不觉奇怪,内阁要有事,多半是群辅匆匆过来请人。
千步廊上礼部与户部相邻,时常巧遇不稀奇,阮冬故只能谨记她一郎哥的叮咛,她忍忍忍,忍到吐血也要忍。
狗贼迎面而来,她不甘情愿地作揖,平声道:
「早,大人。」忍字头上一把刀,现在她头上好几把,快重伤了。
东方非睨她一眼,哼声:「早。」随即走进礼部,不与她多作交谈。
她扮了个鬼脸,走进户部中气十足地喊道:
「大家早安啊!」
其声音之大,连隔壁礼部官员都听得精神一振。这一阵子,首辅大人并未找阮侍郎麻烦,连见了面也是爱理不理,这让他们很举棋不定啊。
礼部官员偷觑东方非一眼,注意到他听到那清亮精神的早安声时,只是眉头一拢,并没有任何表情,不知是不是真的放过阮东潜了?
「首辅大人。」一名官员上前,乘机讨好地说:「这阮东潜真不懂事,一进户部,不知四处打点,至今朝堂官员还没收到他的礼呢,大人要嫌他吵着您,下官立刻过去要他来向大人赔罪。」
东方非抬起黑眸,有趣地凝望他,柔声道:
「你是什么东西?好歹阮东潜是户部正三品侍郎,论官职你不及他,论品位你矮他一级,堂堂一名侍郎竟然要被你这种小官员斥责,是你胆子太大了,还是你狗仗人势,忘记自己的身分了?」
那礼部官员浑身一颤,结结巴巴道:「下官……失言,是下官失言了。」
其它官员见东方非脸色不悦,赶紧呈上报告。「大人,明年正旦的大朝会,已经做好第一部份安排,由十名锦衣卫在中极殿担任导驾官,奉天殿左右各有将军一百一十八名,名册在此;另外还有……」
礼部一向负责宫城重大仪式跟庆典。过了秋天,冬天一连串的祭祀庆典,少不得由礼部主导。东方非身处礼部尚书与内阁首辅,可以说是六部里最轻松的一部,不必像户部、工部等,凡有大事必经首辅刁难过瘾后才同意。
他漫不经心地聆听官员一一报告当日的行进、官职大小所站的位子、费用支出、皇上的帝服,以及诸多细琐繁杂的细节。
年年仪式都一样,他也不在乎手下的人怎么做,心思轻移到那阮东潜身上。
那个阮东潜一见到他,照旧充满轻视,却不再对他龇牙咧嘴,现在连向他打声招呼也极力不惹他注意。哼,又是阮东潜的军师献的策吗?
那小子倒是很听那军师的话嘛。
「黄公公,你找我啊?」外头清爽的叫声,一听就知是阮侍郎。
礼部的官员窃窃私语:「黄公公是株墙头草,最近跟了李公公,那就是国丈爷派来的?国丈爷找一个侍郎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买办费的事吗?」另名官员随口搭腔,瞧见东方非的眼神,连忙作揖道:「是下官多嘴了。」
「本官在皇上面前为户部说话,砍了买办费用,国丈爷不敢找我麻烦,直接跳过户部尚书,去找阮侍郎麻烦顺便报杀侄之仇吗?」东方非有趣地笑道:「我倒想瞧瞧国丈爷要用什么法子对付那头憋得辛苦的小老虎?」
「啊,下官想起来了。」礼部官员脱口:「我今早听说,东西巷有一名官员的亲人被锦衣卫私押大牢,阮侍郎不就住在那儿吗?」
东方非闻言,暗骂一声,不理官员呈上的名册,立即拂袖起身。
一出朝房,就见阮冬故正好奔过礼部大门,他眼捷手快,及时抓住那纤细的皓腕,厉声问道:「等等,阮东潜,你上哪儿?」
阮冬故回头,微愣后叫道:「首辅大人,请你放手,下官有急事待办。」
「急事?」东方非冷哼一声,俊目瞪向黄公公。「好大的胆子,你一名小小太监,是想带户部侍郎上哪儿?」
黄公公没料到首辅会插手,微微发抖道:「阮侍郎还不熟刑部,所以……」
「首辅大人请放手!」阮冬故暗自使了一分力,没法挣脱他的力道。迟疑了下;终究不敢用尽她的全力。她勉强压抑心里着急,咬牙道:「首辅大人,下官确有急事待办,你要找碴,等下官回来--」
「你还有回来的时候吗?」东方非冷笑,冰冷注视黄公公。「锦衣卫抓人不经刑部,你带他上刑部做什么?去转告国丈爷,晚点本官亲自拜访,要是阮侍郎的亲人出了事,黄公公,你在宫里够久了,你说,本官在朝里的势力够不够报复呢?」
黄公公连忙应声,踉跄地奔离千步廊。
「东方非,你--」
「你是想找死吗?」丹凤眸转而瞪她。「你家军师没告诉你,不能相信任何宫里人吗?你要跟他走,阮东潜这三个字从此消失在朝堂之中。」那个老秃驴只会玩这种低级的把戏,他早该料到的。当年敢私自动用大内高手除掉阮东潜,今天会利用锦衣卫除掉眼中钉,他不意外!
「我家义兄被抓了啊!」她怒道。
「义兄?就是那个赛诸葛的军师?」
「一郎哥绝不可能有罪,一定是误抓!我得亲自说个清楚,首辅大人,你要再不放手,后果自理了!」她心急如焚。
东方非不理她的威胁,邪气笑道:
「他有没有罪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锦衣卫眼里只有该抓的人!阮侍郎,你是国丈的眼中钉,他要除掉你必先除去你周边的人,你不懂吗?」
「要除掉我就冲着我来啊!」
东方非闻言一怔,突地哈哈大笑,松开了她的手。
她瞪着他半晌,转身要离开。他也不拦,笑问:
「阮东潜,你义兄身怀何罪?」
「不知道!」
「目前情况如何?」
「不知道!」
「那么你急什么?你怕再晚点,看见的会是你义兄的尸身吗?还不会这么快,那老秃驴有权势却十足的小人作风,他会先彻底折磨你,再让你义兄惨死在你面前。告诉我,他那个什么侄子是谁决定监斩的?你义兄?还是你?」
「当然是我,不干一郎哥的事!」有仇有恨的都来找她好了。
「果然是你啊,这么不利己的事你义兄怎么没阻止你呢?你也不必急--」
她截断他的话,怒道:「为什么不急?他身子不好,挨不得半点损伤的!」
东方非闻言,眸里窜过难读的思绪。他转过身注视她良久,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跟你义兄感情真好啊。」
「我跟我义兄义结金兰时,他不准我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我心里却许下了这个誓言,这样的感情不是你能明白的。」她神色凛然道。
东方非瞪着她,哼笑一声:
「好,真是一对没有血缘的好兄弟。好到连本官都想破坏了呢,阮东潜,如果说,天黑之前我能保住你义兄的性命呢?」
她一怔,诧异地注视他。
东方非笑道:「现在是午时,到天黑至少还有几个时辰,如果我能保住他的性命,让锦衣卫放人,阮侍郎,你要怎么报答呢?」
她闻言,内心已非惊讶可以形容。她以为,这个狗官处处找她麻烦,在这种时候他该置之不理的,怎么会来帮她?
「怎样?你要怎么报答我?」他追问,就爱看她一脸迷惑的样子。
她抿嘴不语。她在朝中孤立无援,即使在户部里与其它官员相处,谈的多半是公事,有私交倒也还好,何况人人都惧于东方非,拒她于门外……一郎哥说得没有错,在朝为官不比在外地做官,朝堂之中出了事,没有靠山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怕死,只怕身边的人因她出事,而她现在也只是一个小侍郎,即使强行在皇城内硬闯,也救不了一郎哥--她咬咬牙,当机立断道:
「下官曾听人说,大人虽喜怒无常,但一诺千金,不曾反悔过。大人要能带出我义兄,只要不违背我良心的事,我都可以为大人做!」
「即使向本官下跪?」
她毫不考虑,双膝立即落地,目不转睛地与他相望,道:
「这又有何难呢?」
东方非闪过一抹不悦,沉声说道:
「好!本官要是能带你义兄出来,你……」扫过她一身,落在她细白的青葱上,随口道:「那就拿你一根手指来换吧。」
她瞪着他。
他扬眉开心笑道:「原来你义兄连你一根指头都不如?」
「当然不是!拿我十指都抵不了我一个义兄!首辅大人若能带出我义兄,我必将大人要的东西呈盘奉上!」
东方非见这阮家少年明明一脸急切倔强,偏又不惧不怕,内心不由得恼火起来。好个老秃驴,竟然先他一步让阮东潜露出这种神情来!
敢用这种不入流的招数!
「你起来吧!阮侍郎,别怪本官没提醒你,在朝为官,最忌露出弱点,看来,你的义兄是你最大的一个弱点吧?」他轻笑,但笑意未达黑眸。
阮冬故起身,内心虽然担忧,却也只能仰赖她一向痛恨的东方非。一郎哥,一郎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