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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据我看,她的失踪便是我们跟嘉尔曼失去联络的原因。我把驴子寄在一个马房里,自己
背着橘子上街,表面上是叫卖,其实是为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什么熟人。直布罗陀是世界
各国的流氓汇集之处,而且简直是座巴倍尔塔,①走十步路就能听到十种语言。我看到不少
埃及人,但不敢相信他们;我试探他们,他们也试探我:
明知道彼此都是一路货,可弄不清是否同一个帮子,白跑了两天,关于拉·洛洛那和嘉
尔曼的消息一点没打听出来,我办了些货,预备回到两个伙伴那里去了;不料傍晚走在某一
条街上,忽然听见窗口有个女人的声音喊着:“喂,卖橘子的……“我抬起头来,看见嘉尔
曼把肘子靠在一个阳台上,旁边有个穿红制服,戴金肩章,烫头发的军官,一副爵爷气派。
她也穿得非常华丽:又是披肩,又是金梳子,浑身都是绸衣服;而且那婆娘始终是老脾
气,吱吱格格的在那里大笑。英国人好不费事的说着西班牙文叫我上去,说太太要买橘子;
嘉尔曼又用巴斯克语和我说:
“上来罢,别大惊小怪!”
的确,她花样太多了,什么都不足为奇。我这次遇到她,说不上心中是悲是喜。大门口
站着一个高大的英国当差,头上扑着粉,①把我带进一间富丽堂皇的客厅。嘉尔曼立刻用巴
斯克语吩咐我:
“你得装做一句西班牙文都不懂,跟我也是不认识的。”
然后她转身对英国人:
“我不是早告诉你吗,我一眼就认出他是巴斯克人;你可以听听他们说的话多古怪。他
模样长得多蠢,是不是?好像一只猫在食柜里偷东西,被人撞见了似的。”
“哼,你呢”,我用我的土话回答,“你神气完全是个小淫妇儿;我恨不得当着你这个
姘夫教你脸上挂个彩才好呢。”
“我的姘夫!你真聪明,居然猜到了!你还跟这傻瓜吃醋吗?自从刚第雷育街那一晚以
后,你变得更蠢了。你这笨东西,难道没看出我正在做埃及买卖,而且做得挺好吗?这屋子
是我的,龙蝦的基尼不久也是我的;我要他东,他不敢说西,我要把他带到一个永远回不来
的地方去。”
“倘若你还用这种手段搅埃及买卖,我有办法教你不敢再来。”
“哎唷!你是我的罗姆吗,敢来命令我?独眼龙觉得我这样办很好,跟你有什么相干?
你做了我独一无二的小心肝,还不满足吗?”
英国人问:“他说些什么呀?”
嘉尔曼回答:“他说口渴得慌,很想喝一杯。”
她说罢,倒在双人沙发上对着这种翻译哈哈大笑。
告诉你,先生,这婆娘一笑之下,谁都会昏了头的。大家都跟着她笑了。那个高大颟顸
的英国人也笑了,教人拿酒给我。
我正喝着酒,嘉尔曼说:
“他手上那个戒指,看见没有?你要的话,我将来给你。”
我回答:“戒指!去你的罢!嘿,要我牺牲一只手指也愿意,倘若能把你的爵爷抓到山
里去,一人一根玛基拉①比一比。”
“玛基拉,什么叫做玛基拉?”英国人问。
“玛基拉就是橘子”,嘉尔曼老是笑个不停。“把橘子叫做玛基拉,不是好笑吗?他说
想请你吃玛基拉。”
“是吗?”英国人说。“那末明天再拿些玛基拉来。”
说话之间,仆人来请吃晚饭了。英国人站起来,给我一块钱,拿胳膊让嘉尔曼搀着,好
像她自个儿不会走路似的。嘉尔曼还在那里笑着,和我说:
“朋友,我不能请你吃饭;可是明儿一听见阅兵的鼓声,你就带着橘子上这儿来。你可
以找到一间卧房,比刚第雷育街的体面一些。那时你才知道我还是不是你的嘉尔曼西太。并
且咱们也得谈谈埃及的买卖。”
我一言不答,已经走到街上了,英国人还对我嚷着:“明天再拿玛基拉来!”我又听见
嘉尔曼哈哈大笑。
我出了门,决不定怎么办,晚上没睡着,第二天早上我对这奸细婆娘恨死了,决意不再
找她,径自离开直布罗陀;可是鼓声一响,我就泄了气,背了橘子篓直奔嘉尔曼的屋子。她
的百叶窗半开着,我看见她那只大黑眼睛在后面张望。头上扑粉的当差立刻带我进去;嘉尔
曼打发他上街办事去了。等到只剩下我们两人,她就像鳄鱼般张着嘴大笑一阵,跳上我的脖
子。我从来没看见她这样的美,装扮得像圣母似的,异香扑鼻……家具上都披着绫罗绸缎,
挂着绣花幔子……啊!
……而我却是个土匪打扮。
嘉尔曼说:“我的心肝,我真想把这屋子打个稀烂,放火烧了,逃到山里去。”
然后是百般温存!……又是狂笑!……又是跳舞!她撕破衣衫的褶裥,栽筋斗,扯鬼
脸,那种淘气的玩艺连猴子也及不上。过了一会,她又正经起来,说道:
“你听着,我告诉你埃及的买卖。我要他陪我上龙达,那儿我有个修道的姊姊……(说
到这儿又是一阵狂笑。)我们要经过一个地方,以后再通知你是哪儿。到时你们上来把他抢
个精光!最好是送他归天,可是,——(她狞笑着补上一句,某些时候她就有这种笑容,教
谁见了都不想跟着她一起笑的。)——你知道该怎么办吗?让独眼龙先出马,你们退后一
些;龙蝦很勇敢,本领高强,手枪又是挺好的……你明白没有?……”
“不行”,我回答说:“我虽然讨厌迦奇阿,但我们是伙计。
也许有一天我会替你把他打发掉,可是要用我家乡的办法。我当埃及人是偶然的,对有
些事,我像俗语说的始终是个拿伐的好汉。”
她说:“你是个蠢货,是个傻瓜,真正的外江佬。你像那矮子一样,把口水唾远了些,
就自以为长人。①你不爱我,你去罢。”
她跟我说:“你去吧;我可是不能去。我答应动身,回到伙伴那儿等英国人。她那方面
也答应装病,直病到离开直布罗陀到龙达去的时候。我在直布罗陀又待了两天。她竟大着胆
子,化了装到小客店来看我。我走了,心里也拿定了主意。
我回到大家约会的地方,已经知道英国人和嘉尔曼什么时候打哪儿过。唐加儿和迦奇阿
等着我。我们在一个林子里过夜,拿松实生了一堆火,烧得很旺。我向迦奇阿提议赌钱。他
答应了。玩到第二局,我说他作弊;他只是嘻嘻哈哈的笑。我把牌扔在他脸上。他想拿他的
短铳,被我一脚踏住了,说道:
“人家说你的刀法跟玛拉迦最狠的牛大王一样厉害,要不要跟我比一比?”唐加儿上来
劝解。我把迦奇阿捶了几拳。他一气之下,居然胆子壮了,拔出刀来;我也拔出刀来。我们
俩都叫唐加儿站开,让我们公平交易,见个高低。唐加儿眼见没法阻拦,便闪开了。迦奇阿
弓着身子,像猫儿预备扑上耗子一般。他左手拿着帽子挡锋,①把刀子扬在前面。这是他们
安达鲁齐的架式。我可使出拿伐的步法,笔直的站在他对面。左臂高举,左腿向前,刀子靠
着右面的大腿。我觉得自己比巨人还勇猛。他像箭一般的直扑过来;我把左腿一转,他扑了
个空,我的刀却已经戳进他的咽喉,而且戳得那么深,我的手竟到了他的下巴底下。我把刀
一旋,不料用力太猛,刀子断了。他马上完了。一道像胳膊价粗的血望外直冒,把断掉的刀
尖给冲了出来。迦奇阿像一根柱子似的,直僵僵的扑倒在地下。
“你这是干什么呀?”唐加儿问我。
“老实告诉你,我跟他势不两立。我爱嘉尔曼,不愿意她有第二个男人。再说,迦奇阿
不是个东西,他对付可怜的雷蒙达杜的手段,我至今记着。现在只剩咱们两个了,但咱们都
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说,愿不愿意跟我结个生死之交?”
唐加儿向我伸出手来,他已经是个五十岁的人了。
“男女私情太没意思了”,他说。“你要向他明讨,他只要一块钱就肯把嘉尔曼卖了。
如今我们只有两个人了,明儿怎办呢?”
“让我一个人对付吧。现在我天不怕地不怕了。”
埋了迦奇阿,我们移到二百步以外的地方去过宿。第二天,嘉尔曼和英国人带着两个骡
夫一个当差来了。我跟唐加儿说:
“把英国人交给我。你管着别的几个,他们都不带武器。”
英国人倒是个有种的。要不是嘉尔曼把他的胳膊推了一下,他会把我打死的。总而言
之,那天我把嘉尔曼夺回了,第一句话就是告诉她已经做了寡妇。她知道了详细情形,说道:
“你是个呆鸟。一辈子都改不了。照理你是要被迦奇阿杀死的,你的拿伐架式只是胡
闹,比你本领高强的人,送在他手下的多着呢。这一回是他死日到了。早晚得轮到你的。”
我回答说:“倘若你不规规矩矩做我的罗米,也要轮到你的。”
“好罢;我几次三番在咖啡渣里看到预兆,我跟你是要一块死的。管它!听天由命
罢。”
她打起一阵响板;这是她的习惯,表示想忘掉什么不愉快的念头。
一个人提到自己,不知不觉话就多了。这些琐碎事儿一定使你起腻了吧,可是我马上就
完了。我们那种生活过得相当长久。唐加儿和我又找了几个走私的弟兄合伙;有时候,不瞒
你说,也在大路上抢劫,但总得到了无可如何的关头才干一下。并且我们不伤害旅客,只拿
他们的钱。有几个月功夫,我对嘉尔曼很满意,她继续替我们出力,把好买卖给我们通风报
信。她有时在玛拉迦,有时在高杜,有时在格勒拿特;但只要我捎个信去,她就丢下一切,
到乡村客店,甚至也到露宿的帐篷里来跟我相会。只有一次,在玛拉迦,我有点儿不放心。
我知道她勾上了一个大富商,预备再来一次直布罗陀的把戏。不管唐加儿怎么苦劝,我竟大
清白日的闯进玛拉迦,把嘉尔曼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