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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忙从来永手里夺下了刀子。秀娟赶紧去解玉儿,却解不开,就叫老四:“快点儿!”老四上前解绳子也解不开,就用水果刀割断,又割开反绑玉儿双手的绳子。秀娟忙找衣服让玉儿换上。看玉儿满脸、满脖子都是血,脸肿得像只发了酵的大面包,秀娟出了里间,大骂来永:“你这个混蛋!看把人打成啥样子了!你这个黑心肝的!你还当不当你这个局长!还不赶快送人上医院!”
来永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下,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老四对秀娟说:“咱先送玉儿上医院去吧。”又对来永说,“来局长你可不能再打玉儿了!打老婆也是犯法的!”
来永眼睁睁地看着秀娟扶玉儿出了房门,突然发了疯似的抓起一把暖壶,“咣啷”一声摔在地上,接着又摔脸盆、花瓶。但电视机、录放机都没有摔。
吉普车驶出了小巷,秀娟猛地想起了什么,对老四说:“哎,哎,别上县医院,那里人多嘴杂,舌头底下压死人。嗯,上湾岔乡卫生院!那里背静。”
当天下午,韩立冬就被于美华闹了个焦头烂额。开始,他生怕于美华知道这件事,从玉儿家里出来,找到个僻静处,急忙用手机给秀娟家打电话。秀娟正在炒菜,接了电话,说:“你甭管了!”关了炉火就给老四打传呼。韩立冬没敢回家,直接去了办公室。在办公室呆了一阵子觉得不妥。如果于美华知道了此事,到办公室里来闹,自己在商业局就会臭名昭著,就骑上车子回了家。于美华问他吃饭了没有,他说吃了。就找几张报纸看,却看不见报上的字。不一会儿,儿子上学走了,于美华也上班去了。家里一时很静,静得连手表铮铮铮铮的走动声都听得异常清晰,静得他有些心惊肉跳。他听老家本村的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志愿军战士说过,每次大战爆发前夕,双方阵地上都是非常安静的。果然,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听得院门外传来推自行车和高跟鞋的脚步声,随着自行车停在屋门口,于美华踢开门冲了进来,冲他大吵大骂。原来是来永打电话告诉了她,让她看好自己的男人,别上了吊跳了楼撞了汽车喝了老鼠药。韩立冬任她吵骂,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儿,一声不吭。于美华骂了一阵子,说:“你甭当个熊局长烧包得了不得!我上县纪委、组织部告你去!看你还当不当这个狗屁局长!”转身气势汹汹地推车子走了。
韩立冬冷静地想了想,不能这样在家里束手待毙,就给陈正良打了个电话,说:“正良,我家里出了点儿事。美华上组织部和县纪委闹我去了。你带两个人去劝劝她,把她劝到家里来。我先出去一下。局办公室里,你安排江主任照应一下,别让美华去局里闹。我个人的威信是小事,把局里闹乱了,咱就不好收拾了。”
陈正良说:“韩局长,你放心。我一定办好这件事。”又问,“局长,还有别的事吗?”
韩立冬迟疑了一下,说:“你告诉商场的孙经理,让她派几个人去找找城西工商所的秀娟,秀娟可能把玉儿接走了。一定要保护好玉儿。”
平时,陈正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韩立冬跟玉儿的关系不大一般。这时就证实韩立冬很可能是跟玉儿出了事。陈正良为人正直,从不干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勾当。就说:“不用找孙经理了。这事儿尽量缩小范围。我让我老婆去找秀娟,她跟秀娟很熟。”
韩立冬料定于美华回来还得闹,就找了几件替换衣服,骑自行车到局里去了。办公室江主任悄悄告诉他:“美华嫂子刚才来了,让我劝走了,还派了打字员小晶送她回家。”
于美华在家里骂韩立冬的工夫,来永已经向县委组织部秦部长和县纪委孙副书记把韩立冬的问题反映了。他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对秦部长和孙副书记说,是韩立冬到他家里强行搂抱玉儿,强行跟玉儿接吻。
秦部长、孙副书记听了很是愕然。前几天县委开常委会,研究几个副县长的人选,排名排了五个,排第一名的就是韩立冬。平时韩立冬的名声相当好,从来与花花事儿不沾边。今天跟玉儿是怎么了?况且,好多人都知道来永的背景为人,谁敢跟玉儿拉扯?再说玉儿也不是那种不正经的女人呀!
韩立冬正惶惶不可终日,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是县纪委党风廉政室的陶主任打来的,要他马上去县纪委。
韩立冬定定神儿,没坐轿车,骑上自行车到了县纪委。
孙副书记仍像往常一样,站起来跟他握手,请他坐下。陶主任送上一杯清茶。但表情语气却跟以往大不相同了。以前韩立冬跟他俩比较熟悉,见了面还常说几句“该喝不喝也不对”。孙副书记则跟他开玩笑:“大局长,七八两。”
孙副书记是正局级,跟韩立冬是同级。陶主任是副局级,韩立冬平日里很是自我感觉良好的。现在坐到了接受审查的位子上,也不得不把傲气与自负收敛一番了。
孙副书记48岁,长得又黑又瘦,鼻梁上架一副塑料框眼镜。他是个中学教师出身,当过组织部的干事、副科长、科长、副部长,对管理干部很有一套。既城府很深含而不露,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但一遇上跟有问题的干部谈话或让对方交待什么问题,和气之中就透出威严来了。
陶主任35岁,个头不高,圆脸,肤色也不白。他是个转业干部,转业前是连级组织干事。
对男女私通的问题,县纪委过去一般是采取民不告官不究的原则。
县纪委这几年很少审理男女关系的案子。韩立冬这事儿虽还够不上立案,却因闹得沸沸扬扬,影响颇大,不得不处理。孙副书记和颜悦色地说:“立冬同志,我们听到了一些反映。苗玉的丈夫来永和你妻子于美华都来找过,要求对你严肃处理。今天叫你来,你把事情的真实情况向组织上讲一下。”
韩立冬脸上很有些挂不住了。打他上初中、高中、中专到如今,一直受的都是上级的表扬鼓励。他啜了一口茶,茶放得多了些,很是苦涩。然后,缓缓地说:“好,我向组织上谈谈我跟玉儿的事。今天中午,我到玉儿家去,一时有些激动,就抱了她,亲了她。恰好来永回去碰上了。”
孙副书记问:“你跟她就只抱了亲了吗?有没有别的越轨行为?”纪委书记求证很会使用字词,尤其是处理这类桃色事件,比不得处理贪污受贿的案子。
韩立冬牙咬得很硬,说:“绝对没有。”他想,如果孙副书记找玉儿谈话,她也绝对不会承认实质性的问题。他最担心的是玉儿的安全,来永那个亡命之徒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
孙副书记又说:“你能不能详细谈谈,你跟玉儿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韩立冬想,绝对不能细说,即使是编的也不能说。
于是他说:“我和玉儿只是上下级关系,来往很少。今天中午是我去找来永想谈谈建城南百货批发市场的事。他没在家。我见了玉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我承认错误,责任全由我负。跟玉儿没什么关系。另外,请组织上保护一下玉儿,别出什么意外。”
孙副书记对韩立冬的回答很不满意,又问:“你和玉儿只是一般认识,去她家就抱吻人家,这说不大过去吧?”
韩立冬说:“玉儿长得挺漂亮,我对她……”他想说“早就挺喜欢”,一想不妥,想说“垂涎三尺”,更觉得不妥。一时又想不出别的词儿来,就说,“有些不太健康的想法。中午我又喝了酒,就做出了冲动的事。”
“刚12点多,你就喝酒了?在啥地方喝的?”孙副书记很不相信。
“孙书记,你不知道。局里下属三个单位的一些问题,都是上一任上几任遗留下来的,一直没能得到解决。这一段时间,职工们老上局里去找。还说如果不解决,就上县里、地区去上访。我一时解决不了,思想压力很大,心里挺烦,挺苦闷。中午下了班,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喝的。”韩立冬想起来了,办公桌下边的小橱里还有半瓶五粮液。如果孙副书记再追问,他就可以拿这半瓶酒来做挡箭牌。
“你的家庭不是挺幸福吗?怎么还看着人家的妻子好?”
韩立冬想,对了,这不就是人们常开玩笑说的家花没有野花香?但他对孙副书记仍老老实实地说:“这是我脑子里资产阶级思想严重。我已经说了,生活上不够检点,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理。”
他想,这事儿你们咋处理我?只要查不出实质性的问题,你们这个处分决定就没法下。再说县商业局搞得很不错,如果换个局长,能赶上我一半的水平就不错了。
话不好谈下去了,孙副书记让他回去写个情况汇报。韩立冬走后,陶主任说:“老韩两口子平时关系就不怎么样,他那个媳妇太厉害。韩立冬经常在办公室里住不回家。”
孙副书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这事儿呀,还真不好处理哩。”又让陶主任叫来一名女纪检干部许主任,对她说:“你带上个女同志去跟玉儿谈谈,了解一下情况。一定要保好密。一定不要逼玉儿交代什么。她是个一般群众,即使有男女关系婚外恋,我们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只能是批评教育。找她谈,一是稳住她的情绪,别让她想不开,喝药上吊投河什么的。二是问清到底是她主动找的韩立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