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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日是个男人,他了解男人……
“楼儿……你到现在还不肯死心吗?”冷冷地隐去眸中的痛,段阳凝视着喝醉在花间的男子,凝视着他唇边苦得生涩的笑容,凝视着他朗俊眉宇间解不开的锁。五年了,他独占了楼日的身体,却让冷清独占了楼日的心灵。难道说,真的只有失去后人才能学会珍惜?难道要他也放弃后,楼日才会为自己追悔莫及?!
若是只有伤害你才能给你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楼日,你的心,对自己未免太苦……
“……我像不像个傻子?”大概是喝醉了,楼日嗤然一笑,没有多作思考。也许他心里还是明白的,对眼前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谈论另一个男人是多么残忍,会给自己落下什么样的下场。可是他醉了,他要说!怪只怪一生活得总是清醒,太清醒了,反而抓不住快乐……
“呵呵~我休了他……为的是我已给不了他好日子了。”琼浆玉液顺着下颌的曲线滑入衣襟里,漾开异样的妩媚:“我努力往上爬……是为了有一天还能配得上他……我做了这么多,他不懂,谁都不懂!终究所有人都责怪我负他,那就算我负他吧!哈哈……”
“楼儿,你做的……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罢了。”讥讽地笑了笑,段阳走近倒在花丛中的楼日,蹲下身,掐住前者的下颌,强迫那双望天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狰狞的形象:“别骗自己了!你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已……又何必装得楚楚可怜?!”不是不懂这个男人的自私自利,但就是懂了还要爱他……才是无可奈何的真的爱惨了他……
“皇上~呵呵~~是啊……我的错,我活该~~~我楼日不是东西!我负他~!我负你~!我负天下有情人~哈哈哈~~”狂笑着呛咳起来,楼日狼狈不堪的顺过气,狠狠地别开头,不让眼角呛出的晶莹落入段阳的眼中。只是那酸涩的沧桑,问出了隐隐的无奈:“皇上……你说,这世上是不是先哭的人就永远是可怜的那方呢?那不哭的人呢?那坚强的人呢?是不是总是他们错了……只因他们……不肯落泪……不肯把悲伤挂在脸上?呵……是不是就因为不哭,就没了道理。是不是就因为不去叹息,就注定是做错的那方,得不到同情?世人实在眼光雪亮,世人实在是公道啊……公道…………”
“楼儿?”扳过楼日的肩膀,段阳的心一阵发慌!明明知道冷清已经彻底退出了,可为什么却觉得楼日的心离自己更远了?!他怕,他怕发现了比权势更重要的东西的楼日……
“我错了……错在我以为自己是对的……我以为总会有人明白……我是对的……哈哈!”自嘲的笑了笑,楼日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撕开了,段阳的眸中闪着疯狂压了过来!没有爱怜的贯穿是痛苦的,然而他没有挣扎。
挣扎做什么呢?一子已错,他的这局棋,满盘亦损……满盘已落索…………
传闻中集后宫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商楼日病了。
有人说是他早年损阴德的事情做的太多,遭了报应……也有人感慨他是流落青楼时染了病根,无福消受这苦尽后的甘来……更有人说,作孽啊,准是急功近利,耗尽了血气。
他们说的都对,也都不是真正的病根……
楼日的病是杭州回来后染上的,段阳发现的晚了,那天楼日依例进宫陪他在御花园下棋,布局半满,棋到中路的时候,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向来精于奕道的他居然心神恍惚的落错了一子,还得小片谨慎策划的“江山”轻松送给了段阳的黑子,身为皇帝的段阳也只是就事论事的嘲弄了两句,谁知他得意洋洋的刚说到:“楼儿~想不到你机关算尽,却让朕捡得了便宜……”话音刚落,日渐清癯的楼日俊颜便顿时失色,浑身巨震,仓促地捂住泛紫的唇干呕了一会儿,竟是沾了一袖的暗褐!
“楼儿!”见状,段阳如坠冰窑又再加雷劈,惊慌失措的推桌而起,满案的棋子扫乱在地,黑白交织着不详的色彩,砸了一地清脆的玉碎声。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勉强压下又一轮呕血的冲动,楼日暗嘲地白了一眼焦急的段阳,仿佛对方自然流露的关怀是荒唐的笑话。沉默了片刻,在段阳温暖的怀里渐渐安稳下来,楼日抬起头,虚弱又不失冷漠的劝慰比自己还像受害者的对方:“皇上,臣只是近日劳累过度,不碍事的。”
“胡说!吐血是损了心脉,怎会无事!”又惊又怒的桎梏住挣扎的楼日,对付体格相当的前者有些费事的段阳不耐烦的苦笑:“直说吧……又是为了他对不对?!”为了那个离开五年却宛如只是五日未见,相思如潮,泛滥成灾的冷清!
“别傻了,楼儿,他已经走了,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了!懂吗?!”
“……呵呵……”段阳怀里的身躯僵硬了一下,随即传来楼日低缓的防若结冰的嗓音:“皇上,您太看得起冷清,也太看不上我楼日了。哈哈!我楼日岂会为了一个视我如无物的人躲在角落里呕心沥血?!我楼日何必为了一个去者耗费这大好的时光?!我楼日牺牲那么些才换来了今天,难道要为一个忘情的人苦苦哀求,还吐血来换取同情不成?!”疯狂地呛笑了起来,楼日推开吓白了脸的段阳,优雅孤傲的整理了一下揉皱的衣袍,捋了捋碎发,垂眸请了安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太潇洒的背影,反而叫段阳失去了挽留的冲动……
“我楼日虽然贱……但却还没有……这么的贱————”
再之后,宫里就传出了楼日在京城的商号咳血昏倒,被当今圣上强行按在宫里养病的噩号。据传,太医们来了一批又被赶出一批,个个对楼日的病束手无策。有人主张是积劳成积,段阳立刻限制楼日再接触任何帐目。有人主张是血虚气弱,段阳立刻命人八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进贡来长白山新挖的老参,为楼日补身。也有人怀疑,是宫里邪气重,楼日身为男人而得君宠,名不正言不顺遭了诅咒。虽然段阳立刻对散步这些话的人严惩不怠,可也有小宫女偷偷告密,说皇上连夜微服出宫,扶着楼日到寺里祈福求保……
总而言之,段阳做了他能为楼日做的一切,可倒在床榻上的人却像玉山崩摧,强撑的那根脊柱失去了平衡,便再也站不起来了,再也恢复不了了……
“那是心病啊……”听说有个告老还乡又被皇帝强行找回去的老太医给楼日诊完脉后,语重心长的感慨。
“可是,楼儿说了,他还不屑为一个不要他的人寻死觅活!”回忆起楼日提到冷清时的淡漠和决然,段阳摇了摇头,不肯接受老太医的答案。闻言,看惯了人世悲欢的老人叹了口气,搔着花白的胡须,轻描淡写,也一针见血的无奈笑道:“皇上,心病自古药石枉然……更何况,这患病的人,得的是他自己都不肯相信,不肯去面对的心病呢?人的心啊……远没有人的颜面那么倔强……嘴里不说,脑中不想……心也知道……心也明了…………”
所以嘴里不承认,脑中抹杀掉,积蓄的情绪无处宣泄,便堆积在心头。
所以……楼日没有为冷清再伤怀,他渐渐有了笑,他渐渐舒展了眉宇……
然而在以为忘却的时候,呛出了满手腥甜的血……心尖的血……冰冷的血…………
昏黄的宫灯摇曳着,那是个秋末的傍晚,并非中秋,天边却隐隐有了一轮均圆的冷月。
楼日躺在软榻上,睁大眼睛凝望着房梁,任由段阳搂抱着他一下下抚摸,既不表露快乐,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伤。嘴角的血渍被段阳小心翼翼的吻去了,群龙无首的商号交付给可靠的副手运筹帷幄。他没什么可忧心的了,也并不牵挂什么……
太医冒死进言段阳,说楼日若是心结再不得解,便熬不出今年冬初了。
段阳心急如焚,瞒着楼日不知安排了什么,反正从得知那个消息后,年轻的帝王便没有了笑容,只有爱抚楼日的时候,眸中眯起温柔的痛……因爱而溢满的温柔,因爱而藏不住的痛…………
不管五年之后,十年之后……是不是真有帝王寡恩薄情的那一天到来……
至少今时今日,段阳是爱楼日的,爱的不输给任何人,爱的已经痛到麻木。
“楼儿……为何爱一个人……是如此的苦……”都言爱是甘甜的,都言爱是美妙的,可为什么他们三个人的爱,一个比一个苦,一个比一个无奈?是不是这场嬉笑怒骂的戏码里……有人演得太投入,有人演得太超脱,也有人演得迷失在了戏中……执迷不悟……
没有回答段阳的话,也没有挽留叹息后起身离开的帝王。
楼日平静的躺在原处,像是大风大浪过后疲惫了的海面,终于归于了如镜的淡然,没有涟漪了,再没有一轮不甘寂寞的同心圆了……已经够了,曾经太精彩了,反而更显得平凡了。
冷清迈入房中时,看到的就是楼日意味深长的那张笑脸。
呆了呆,心中五味杂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段阳的亲自来访是他和妻子始料未及的。纵然民间传闻楼日抱病的时候,冷清嘴里不说,脑中不想,心却在夜深万赖俱寂的时刻,不听使唤的痛着。虽然告诫了自己不用关心了,不用在意了,欠得也还了,情尽心冷了……虽然这些道理冷清都懂了……可是…………
“公子,您去看看少爷吧。”抱着孩子,冷清的妻子(忘了名字)淡淡地催促。
“都说了别叫公子,我是你的丈夫,这里就是我的家,你就是我的唯一……除了你身边,我哪里也不去。”闻言,尴尬地笑了笑,冷清举箸,没发现夹进嘴里的是平日不吃的菜色。
冷静的把他的慌张和故作平和看在眼里,女人特有的直觉让她苦笑,也让她愤怒,让她嫉妒,让她悲哀,让她无奈,更让她搂着孩子,漾开一抹母性的释然:“公子……人虽未走,心已不在了啊……”淡淡笑了笑,她取出准备好的包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