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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伤了保镖,孤身一人返回马来西亚,擅闯了囚禁谭啸的宅子。
“一群废物!”佟天海疾步走在长廊上,狠狠地咒道。
陆卿跟在后面,不失公允地解释:“少爷,也不能全怪他们。你知道小姐的脾气,真打起来谁敢还手?巴黎那边已经被小姐修理得惨不忍睹。再说这个宅子,别说平日她出入自由,若是她真想闯,也没人敢栏啊。”
“无法无天!”此时佟天海就算后悔自己教育失当也于事无补了,“那你们就让她这样进来!”
“属下失职。”虽是自责陆卿却说得理直气壮,无能为力,就是无能为力。
在卧室的门口,佟天海慢慢收住了脚步。眼前的红衣女子像一尊风化的石像,寂寞中散发着深沉的冷硬和沧桑。屋里的男子正双手抱膝退向退无可退的角落,力图掩饰自己尴尬的裸体,眼神飘忽而惊慌。
佟天海冷声道:“泠,你现在应该在法国上学。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佟雨泠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有嘴唇在动:“上一次,我来到这里,他就倚在那儿……”
“泠!”妹妹的冷若冰霜,利刺一样洞穿了佟天海的心头。
佟雨泠没有理他,自顾地说下去:“他在看书,看我进来,就微笑着和我打招呼。”
佟雨泠向谭啸走去,床上的人想闪避,却再无退路。佟雨泠在床前停住,不顾谭啸极力的躲避,抚过他满是针孔的手臂。
“你对他用了TOP?你用TOP让他变成这个样子?”不算严厉的质问,却因佟雨泠降至冰点的声音而充满煞气。这一刻,没人会怀疑她和佟天海是兄妹。
谭啸想挣脱又不敢挣脱,像是努力躲开什么似的别过头去。见他如此佟雨泠松开手,柔声问道:“你不舒服吗?”
“不……”谭啸连忙否认,目光游移始终不敢与她对视,“我只是有点怕……怕你身上的香气。”
然后是沉默。有那么几秒钟屋子离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好像延续了几个世纪的安静潮水一般铺天盖地涌来,带着灭顶的不详。此刻的沉默,至于佟雨泠,决不代表灭亡。
“哥,你到底爱不爱这个男人——谭啸?”
此言一出,仿佛打穿千里之堤。一个“爱”字,刹那间震慑了佟天海的心魂。
“泠,别再胡闹了!”直觉若再不厉声阻止,发生的事决不会是自己想见的。
“怕了么?不敢说了?”佟雨泠冷冷一笑,目若寒芒,根本没把哥哥的声严厉色放在眼里。她的手指柔柔地滑过谭啸的下巴,“那时他的这里没有这样锋利憔悴的弧度,是一种圆润美丽的曲线。看人的时候微微扬起,连傲气都是优雅的。”
谭啸闭上眼,没有挣扎,习惯性地顺从。
佟雨泠的手从谭啸的颈上拂下,轻轻摩娑他臂上多如牛毛的针眼,声音冷冽如冰:“以前他的臂膀也不像这样瘦弱苍白,是温暖结实的,抱住谁的话就会让人感觉他得臂弯就是这一天一地。”
温柔的手抚摸那双紧闭的眼睛:“现在这里是什么也没有了,当初我最喜欢看他的眼睛呢。抬眸间日月失色,淡淡的,捉摸不定,冷冷的,璨如寒星。温柔起来却像春天湖里的水波,让人心甘情愿沉醉溺毙。”
“够了,住口!”佟天海高声喝断,却堵不住胸间有什么决堤而出。
佟雨泠冷笑,逼人的气势已然凌驾于其兄之上:“那样的谭啸,你能说不爱吗?你敢说不爱吗?!”佟雨泠冲佟天海一步步走过来,“我真后悔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优秀’的大哥,是个如此阴损、无能、胆小的懦夫!不能光明正大地在法庭上击败谭啸,便用卑鄙的手段以多欺少把人劫过来,你是不是阴损!得不到情报就用催眠,得不到他的心就用毒品,你是不是无能!爱上他却不敢承认,只能躲在各种酷刑之后折磨他的身心,你是不是胆小!”
“闭嘴,你凭什么这么说!”佟天海已是气急败坏。
“就凭我爱他!”
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但佟雨泠没有让沉默长久地维持下去。美丽的眼睛闪着火一样的光芒:“如果你不爱他,那就放了他。让他跟我走,也算成全了你我的手足之情。”
“不可能的!”佟天海不假思索地吼出来,“我决不放手——即使,你是我的妹妹。”
“凭什么?”居然是一模一样的问题。
“因为,我……爱他。”居然是一模一样的答案。
“爱?”佟雨泠笑了起来,嘴角眉梢弯得娇俏可爱,眼底却全无笑意,“你也配说爱!”
“你那可笑的爱情给的是谁?是那个高傲冷峻的谭啸!你看清楚了,现在的谭啸早已不是原来的谭啸,扪心自问你敢说你还爱这样的他?”
佟天海张了张口,想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佟雨泠红衣似血,冷艳的锋芒咄咄逼人:“同样,我也不能保证我爱他一如从前,但至少我会一心一意地对他好!可是你,除了伤害和痛苦你还给过他什么?”
“泠,你怎么能这样和哥哥说话!”佟天海收敛心神,正色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妹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而跟哥哥翻脸!谭啸是我的人,怎样对他都是我的事。念在你年轻冲动我不与你计较。忘了他,是对你好。”
“呵呵呵……”佟雨泠笑得凄丽,“所以我说,你不仅阴损、无能、胆小,而且还自私!你爱他时容不得他爱别人,你不爱他时又容不得别人爱他。你自私到不爱了还不肯放手!看看你到底得到了什么?一个没有灵魂连外表都已凋零的躯壳而已!”
佟天海强抑怒火,冷冷道:“陆卿,小姐需要冷静一下,把她带出去!”
“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佟雨泠走出门,擦过佟天海的身边,回首道,“你知不知道,你是亲手谋杀了自己的爱情。”
说完飘然远去,留下愕然的佟天海呆立原地。
陆卿看着佟天海血色褪尽的脸,默默掩上门退了出去。
佟天海感觉自己站了很久,久到天荒地老,星月沉灭,他似乎仍在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佟雨泠带来的狂风骤雨已经散去,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想说话,却久久找不到声音。
谭啸把头埋在膝间始终没有抬起,看不清他的表情。无从得知刚才两个人的话哪个对他的冲击更大,佟雨泠的,还是佟天海的?抑或,两个他都不信。
谭啸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一声轻哼过后,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佟天海从石化状态中被惊醒——这是TOP发作的前兆。
谭啸抬起头,意外地发现佟天海仍在屋里,心情顿时紧张起来。每次只要在佟天海面前发作,就注定不能善了。今天被佟雨泠一闹,他已不对安然收场抱有任何希望。可现下也顾不了这许多,只能在那个人面前摆出最地道的乞讨者的姿态:“天海,可以……给我一些吗?”声音是柔软的,眼神是低顺的,盼望着那几乎不可能降临的同情。
佟天海答所非问,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事实:“雨泠说她爱你。”
“不是的,不是的,她一定不是认真的。”谭啸慌忙从床上下来,拽住佟天海的衣袖,“相信我,我和佟小姐真的没有什么,真的没有!”
“你以前不会这样看我的。”佟天海的眼里,丝丝缕缕的哀戚明明灭灭,“天下好像无你入眼之物。你从不正眼看我,即使目光落在我身上,也象是看着空气,或者,垃圾。”
谭啸惊恐于佟天海的异常,唯恐他不给自己TOP:“天海,你在说什么?你不肯给我么?求你……求你给我……”
佟天海抓住谭啸的肩膀:“你以前是决计不会求我的。再多的痛苦你都会忍下来,然后以冷漠的口吻嘲笑着我,明明是你在我手里啊,可为什么总是让我觉得你才是胜利者?”
谭啸被佟天海冷酷的疯狂骇住了,以为他要重翻旧帐为难自己,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紧紧拉住佟天海的衣襟,睁大的眼睛满是惊惶:“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那样了。天海,我会很听话的,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要你给我一点,真的,一点就行……”
“谭啸居然会给我下跪?”佟天海放开谭啸的肩膀,笑得激狂,“他可是高傲的连头都不肯低一下呢。你,真的是谭啸?”
“我是啊,我……是啊……”谭啸因TOP的发作而难耐地喘着气,急促地说道。
“不,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佟天海收住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字字句句说得无尽凄凉,“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你,而是那个独一无二的谭啸啊!”
然而此时的谭啸哪还听得懂他的话,只是不断哀求道:“给我……给我……”
佟天海心中绞痛难抑,转过身不忍再看:“啸,你有没有想过——戒毒?”
谭啸见他转身以为佟天海要弃他而去,听他如此说更是大惊失色地抱住佟天海的腿:“天海,你不要我了么?你不肯给我么?”怕他不为所动,又拉过他的手放自己的颊边摩蹭着,“你不是说过中意我的身体吗?难道你厌倦了?我哪里不够好你告诉我啊,我一定会改的。求你给我,给我一点吧……”
“啸,你别这样!”佟天海想拉起他,无奈谭啸死死抱住他的腿不肯放手,口中还喃喃地重复着“给我,给我……”
佟天海觉得自己再看下去一定会疯掉,便拿出TOP扔给他。谭啸果然松开手朝那个小瓶飞扑过去。佟天海痛苦地攥紧拳头,打开门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少爷。”守在门口的陆卿低声唤着眼前这个似要窒息的男子,无关安慰,只是同情。
“是我毁了他……”佟天海一拳重重砸在墙上,忧伤的语调近乎哽咽,“是我毁了他啊!”
“为什么当初我没能明白我爱的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老天,为什么……”佟天海不停地自残似的捶着墙壁,直到墙上鲜血淋漓,直到手上血肉模糊。
陆卿没有上前阻止,他只是笔直地站着,任悲哀一点一滴弥散,流水一样漫开去。
良久,佟天海终于停止了疯狂的自残,慢慢转过头来,哪还有平时半分飞扬的神采,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