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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永恒的角度来看,”圣·西尔维斯特说,“我们是生活在时空之外的。没有前和后之分,原因和结果也不一定是紧密相连的。一切都是—个持续不断的整体,所以,我现在就可以把这个音符送给你们,尽管它应该在午夜时分才能敲响。如同来自永恒世界的许多馈赠一样,它的结果将会发生在其原因之前。”
两只动物互相对视着。他们俩谁也没有听懂圣· 西尔维斯特刚才所说的这番话。只见老人小心翼翼地用他的手指慢慢地抚摩着大钟巨大的弧形顶部。突然,在他的手中出现了一小块晶莹透亮的冰块。他用拇指和食指把这块冰块递给两只动物。雄猫和乌鸦从各个角度打量着这块冰块。只见在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冰块中间有一个音符像一盏神奇而又漂亮的小灯似的闪烁发亮。
老人和蔼地说:“快拿去!赶快把它送到那儿去,悄悄地把它放进那个什么地狱潘趣酒中。不过,可别把它扔在酒坛外面,也不要掉了,因为你们只有这一个音符。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给你们第二个了。”
雅各布·克拉克尔谨小慎微地用嘴巴衔着那块冰块,因为无法说话的缘故,它只发出了几声“嗯,嗯,嗯” 的声音,并且每发出一个“嗯”的声音便鞠一个躬。
莫里茨也以非常漂亮而又优雅的动作挥了挥它的爪子,咪咪地叫道:“太感谢您了,阁下。我们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不过,您最后是否能再给我们出一个主意?我们怎么才能及时赶回去呢?”
圣·西尔维斯特望着它,并又一次把他的思绪从永恒中收了回来。
“你在说什么?我的小朋友。”他笑着问道,他的笑容与其他的圣人一样的亲切。“我们刚才在说什么来着?”
“对不起,”小雄猫结结巴巴地说,“只是,我想,我再也没法从这钟楼上爬下去了。可怜的雅各布也已经耗尽了它的全部力气。”
“哦,是这样,是这样,”圣·西尔维斯特答道,“我想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你们可以随着钟声一起飞。只需几秒钟你们便能回到那儿。只是你们得紧紧地抱在—起。可是,我现在必须与你们告别了。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们两个勇敢、正直的上帝的造物。我会在天上讲述你们的故事的。”
他举起手做了—个祝福的手势。
小雄猫和乌鸦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它们以光速在夜空中飞行着。它们惊奇地发现,才几秒钟的工夫它们便又回到了雄猫的房间里。那儿的窗户仍然敞开着,一切照旧,好像它们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似的。
可是雅各布·克拉克尔嘴里衔着的亮着神奇小灯的冰块足以证明这一切并非梦幻。
使从事于黑色魔祛的魔法师生活变得异常吃力和不舒服的事情是,他们必须自始至终,并且是完完全全地把那些处于他们魔力范围之内的所有生物及至最最简单的物体都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中。从根本上来说,他们不能有片刻时间放松警惕和显示出其弱点,因为他们的全部权力都是建筑在强制的基础之上的。没有一种生物,没有一个物体会自愿为他们效劳的。因此,他们必须不停地设法用他们的魔法来镇住他们周围的一切,并使他们周围的一切始终处于一种被奴役的地位。只要有一分钟的松懈,这些被奴役的生物和物体便马上就会起来造反。
一般的人很难理解,怎么竟然会有人有兴趣去强制别人的。然而,这样的人从来就有。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去窃取并保存这种权力,而且像这样的人还不仅仅是只有在魔法师和巫婆的圈子里才有。
伊尔维策尔用来对付蒂兰尼娅企图使他处于瘫痪状态的催眠力的能量越大,用于对付他那些所谓的“生物博物馆”内的无数小精灵进行长期控制的意志力自然便越小。
那个特别丑陋的小抱怨虫率先开始蠢蠢欲动。它伸展手脚苏醒过来后便开始东张西望。它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于是便在大密封瓶中使劲地折腾,使瓶子从架子上滚落下来。瓶子落地时打破了它的玻璃牢笼,而它本身却并没有受伤。
这时候,其余的小精灵也开始敲敲打打,互相做着手势。当它们一看到这种情景,马上加以效仿。密封大口瓶一个接一个地被打破,获得解放的囚徒又来帮助其他的囚徒摆脱它们的藩篱。就这样,获释的精灵越来越多。不一会儿,阴暗的走道里云集了成千上百个小精灵。其中有各种各样的地神、家神、小水妖、小女妖、蝾螈以及树妖。所有这些小精灵都毫无目标地奔跑着,像无头苍蝇似地撞来撞去。它们对阴森森、黑洞洞的梦魇别墅一点儿也不熟悉。
小抱怨虫并没有过多地去关心其他的精灵。它太博学了。根本就不相信其他精灵的存在。它张开鼻孔使劲地嗅着。它已经很久没有去啃书本了,渴望着能饱餐—顿。它那灵敏的嗅觉告诉它,它要找的东西在哪儿。于是,它朝着实验室方向走去。刚开始时只有一些地神犹犹豫豫地跟在它的后面,希望因此能找到自由之路。然后是越来越多的小精灵加入了它们的队伍,最后居然形成了一支由上千个小精灵组成的行进大军。走在这支队伍最前面的是小抱怨虫。它竟然成了这支浩浩荡荡的革命大军的统帅,尽管这并不是出于它的本意。
这些小精灵的个子虽然长得非常矮小,可众所周知,它们的力量是巨大的。当这支大军冲进实验室把一切都砸得稀巴烂的的时候,整栋陈旧的梦魇别墅从地基开始都在震颤,就像发生了一场地震似的。玻璃窗上的玻璃碎了,门破了,墙壁上出现了裂缝,这情景犹如挨了炸弹。
最后,那些仍然受到伊尔维策尔强大魔力影响的生物像着了魔似地获得了独立精神,自发地起来对抗造反派。瓶子、灯罩、烧瓶和锅子都开始行动了起来。它们吹着口哨,到处吹气,跳芭蕾舞并把它们装的内容向那些进攻者喷去。很多瓶子和锯子在这场战斗中被砸碎或打破,但是也有一些小精灵在得到教训之后一边悲叹,一边一瘸一拐地逃出梦魇别墅,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小抱怨虫摆脱了这一混乱的场面躲进了寂静的书房。它打算悄悄地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它就近抽出一本大开面的古书,迫不及待地尽情地啃起来。可是,具有魔力的古书不甘示弱,一口咬住了它。
当小抱怨虫和这本古书发生争斗时,书房里的所有其他书都开始活了起来。成千上百的书列队离开了书架。
大伙儿都知道,书和书之间经常会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即便是非常普通的书,只要稍稍有一点儿鉴赏力的人就决不会把《朱斯蒂娜》放在《海蒂》的旁边,或者是把《税收法》放到《讲不完的故事》的旁边,尽管普通的书并不会提出什么异议。可魔法师的书则与众不同,特别是当它们摆脱了奴役的枷锁之后。只一会儿的工夫,无数的书便根据其内容组成了一个个战斗小组。一本本的书张开了封面朝对方冲去,试图把对方吞噬掉。看到这种情景甚至连小抱怨虫也吓坏了,赶紧溜之大吉。
最后,连家具也加入了这场大混战。沉重的大橱嘎吱嘎吱地行动起来;装满家用器具和盘子、盆子的箱子架子十足地跳来跳去;椅子和沙发像溜冰运动员似地用一条腿在屋子里乱转;桌子在屋子里疾驰,像马一样的用脚前后乱踢乱蹬:一句话,这情景真像平时人们所说的——混乱一片。
以上提到过的那个残酷的玩具挂钟这时候不再提起榔头朝那个会叫疼的拇指砸去,而是挥起榔头向四周疯狂地乱缍一气。挂钟的两个指针像螺旋桨似地飞快地旋转起来,挂钟从墙上飞下来,像一架直升飞机似的在战场上空盘旋着。每当它从魔法师和巫婆的头顶上飞过时——他们俩仍然无法动弹——挂钟便挥动榔头用尽全力向他们砸去。
这时候,连最后一些小精灵也已经逃了出去,分散在四面八方。到这时候为止一直在互相混战的书、家具和其他的东西慢慢地联合起来,把它们的共同愤怒发泄在它们的压迫者头上。伊尔维策尔和蒂兰尼娅被飞行的书击中,被鲨鱼的头咬了,被柜子撞了,被玻璃烧瓶喷出来的东西溅了一身,还被乱踢乱蹬的桌子腿踢倒了。最后他们俩同时像皮球一样地在地上打滚。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互相催眠状况也就被打破了。于是,他们俩又重新振作起来。
伊尔维策尔用雷鸣般的声音大吼一声:“停…… 停……停……住!”
他举起双臂,用十个手指同时向实验室的各个角落、向梦魇别墅的各个房间、向弯弯曲曲的走廊,向所有的楼梯、储藏室和地下室发出绿色的闪电,与此同时,他又大声吼道:
“远的,近的,无论是生物还是物体,
乖乖地服从我的魔力!
你们又被控制住了,
快快效忠于你们惟一的主人。”
虽然他无法强迫那些已经逃散的小精灵重新回来,因为它们已经逃出了他的魔力范围,但是梦魇别墅里的一片混乱顿时平息了。凡是在空中飞舞的东西都乒乒乓乓或丁零当啷地掉到地上;凡是互相咬住或缠绕在—起的东西都分了开来——所有的生物与物体都处于静止状态。只有那卷上面写着秘方的羊皮纸像一条大虫似的歪曲着。它刚好落进敞开的火炉里,正在慢慢地被燃烧成灰烬。
伊尔维策尔和蒂兰尼娅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环顾实验室。一片狼藉的景象:到处都是撕破了的书,打碎的玻璃窗和玻璃器皿;到处都是被推倒在地上或被拆坏的家具;到处都是碎片和损坏的部件。从天花板和四面墙壁上流下来的各种各样精液和液体在地上形成了一堆堆会冒烟的水洼。魔法师和巫婆所受的伤也不轻。他们浑身全是肿块、青块、被擦伤和被刮伤的伤口。他们的衣服被撕碎、被弄脏了。只有装在用冷火制成的玻璃酒坛中的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