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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夜里戒严,上我们那儿赌钱的朋友都没人需要通行证;因为,每天赌完散场,准定是天亮以后啦。」
安福旧人潜伏左右
李泽一和他的堂兄李立阁,先跟皖系大将,段祺瑞的姻亲,曾任长江上游警备总司令的吴光新,而这位吴光新便是杜月笙的好朋友,他到上海,必为杜公馆的座上豪客。皖系当权,北京官场流行这么两句谚语:「要吸烟,找光新。要下棋,见合肥」,合肥便是当过执政的段祺瑞,安徽合肥人,世称段合肥,他下围棋用的一块黄玉棋盘价值便得三四千大洋。光新系指吴光新,因为他鸦片烟瘾奇大,每天要抽三两多土。民国九年七月直皖之战,皖系垮台,安福星散,吴光新在北京的住宅被查抄,当时抄出印度公班老土,价值逾白银三十万两,吴光新闻讯以后,顿足太息,他说:「事业、功名、地位、财产,什么都不足惜。所可惜的唯有这批烟土,我多年来费尽心血搜购到手,如今竟被他们一股脑儿拿走!」
安福系出身的福建人李泽一,从小政客而成为土肥原麾下的第五纵队,卖国汉奸,其实是不足为奇的,因为他们本来就少有国家民族思想,尤其一向穷奢极侈,挥霍惯了,安福系一倒,政坛上失了靠山,经济上断了来源,土肥原诱之以利,动之以「权」,当然一拍卽合。杜月笙住在上海,从赌场鸦片干到银行工商,他交游广阔,无远弗届,跟东洋人打交道,机会也不在少。李泽一满口日文,一副东洋腔调,跟日本驻上海的外交官、特务机关、金融工商各界的日侨,都有来往,都有私交。因此,在「日本事务」方面,他由于和杜月笙非常接近,自然而然成为杜月笙的顾问,有时候居间介绍,代为联络,传传话,递递信件,他都很乐意为杜月笙効劳,认真说来,他帮杜月笙的忙,实在不小。但是杜月笙从来不曾想到,李泽一在中日淞沪大战激烈进行的期中,居然会摇身一变,变成跟日本军方有关的重要人物他竟代表日本驻上海的海陆空军总指挥官,邀约杜月笙,作投石问路式的私人接触,而所谈的问题,赫然与中日两国的未来前途有关,日本军方要试探停火谈和的可能性。
当野村中将想跟杜月笙打个交道,他遵从土肥原的指示,一找便找到了杜月笙的朋友李泽一,他命李泽一去跟杜月笙接洽。李泽一很容易的见到了杜月笙,寒暄已过,开口便「日本军方认为中日间的问题,应该面对面的自行解决,他们不赞成有第三国参与其间,反而多生枝节。假使杜先生能以抗敌后援会的身份,蕲求避免上海人民生命财产的损失,而想从中玉成的话,兄弟可以想个法子,约一位野村中将的高级幕僚来谈一谈从他的谈吐之中,也许摸得出他们的停火方案。」
玩味李泽一的这一番话,杜月笙胸中了然,李泽一说的并非他自己的意见,最低限他是得到日本军方同意而来的。心里虽然十分欢喜,但是他仍在表面上装做声色不动的回答:
「这件事情,就算对我个人来讲,也是极严重的,你可否让我考虑一下。」
李泽一懂得兹字体大,杜月笙必须事先征得中国官方的同意,方可应允跟日本军要晤面;因此,他连忙应允,说是:
「当然可以。杜先生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务请赐我一个电话。」
「一定,一定」
送过了客,杜月笙自己先沉思默想,李泽一的话是真是假?有否不良的用心?日本人真想停火吗?还有,为什么耍找上他?将这几点全想过了,有了几分把握,认为这件事情值得一试,他方始邀集他的那几位好朋友、学生子,亦卽他的高级智囊团,前来商议。通常,设有任何重大政治、外交问题,他都要跟他们详细研讨过后,方始自家下判断,做决定。
杜月笙向在座诸人叙述李泽一来访的经过,其人的略历及其背景,然后,他说出自己深思长考,所作的初步结论:至少对于他个人,这里面不至于有什么圈套,他认为这件事值得向官方一提,因为闸北虹口几成一片瓦砾,中国百姓正遭日军的残暴屠杀,十九路军未必能够尽歼日军,达成全面胜利。仗在中国地界打,多拖一天,就不知道要遭到多大的损失,最要紧的,他判断中央可能不愿在此时此地,和日本付诸决战。
一介平民杜月笙,居然能够厕身国际交涉,成为穿针引线,打破僵局的重要角色。这个消息使座中各人大为兴奋。于是大家踊跃发言,贡献意见,大多数人赞成杜月笙的主张,认为他应该尽量促成中日停火的实现。他这样做不但对国家社会有重大的贡献,而且足以解民倒悬,对于杜月笙个人声望与地位的增长与提高,这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不过也有人持相反的论调,日木军阀最不容易打交道一二八那天日本军方和外交当局分道扬镳,各行其是,脸上微笑,手下动刀,便是最好的例证。日本军方的野村中将,想找杜月笙居间斡旋,他们准定是不打好主意。──持此论调的人反复陈词,侃侃而谈的时候无意之间触发了灵感,有人猜中了日方的秘密,于是当卽有人欢声大叫:
「对啦,东洋军这两天损失很大,这一定是他们要增援了,在用缓兵之计?」
「这个,」杜月笙微微的笑:「我起先也曾料到。只不过后来我又在想,东洋人想缓兵,我们自己是不是也需要缓兵呢?还有一层,卽使东洋人想缓兵待援,而我们却用不着缓它那么,野村通过李泽一跑来送秋波。这个消息,我们也需要通知吴市长和蔡军长,要请东洋人吃败仗,这不正是好机会旷?」
一番分析,说得头头是道,入情入理,智囊团诸人深感满意,而且一致赞成,打消异议,同意杜月笙自家提出的此一结论,应该先把初步接触经过通知官方,请官方指示究将如何处理。
官方接到杜月笙以私人身份所作的报告和说明,他们没有理由不相信;──话是从杜笙嘴里说出来的,自属千真万确,一丝不假。不过这件事情来得突然,而且蹊跷,他们之间大概也经过长时期的研判和讨论,其最后结论显而易见;官方对此保持极审慎的态度,决不介入杜月笙和日方私人间的接触,以免又中日方的诡计,答复同样的是以朋友资格在做忠告,必须谨慎小心,步步为营,自己先立定脚根,需不需要和日本军方人员会晤这个问题应该由杜月笙自己决定。
心领神会,杜月笙懂了,他不再请示官方,私下部署会晤日本军方的事。
一语相侵痛斥日将
先到法国总领事馆,跟驻沪总领事甘格林接席密谈,得到甘格林慨然答应:一定充份合作。
得了甘格林的承诺,杜月笙不打电话,他派人去把李泽一请来,当面告诉他说:
「你上次所谈的事情,我考虑过了,你的话说得很对,我想不妨一试。只不过有一点会面的地点可否就在法国总领事馆,并且由我去邀约甘格林总领事到场参加?」
「这个,──」泽一顿了顿,然后陪着笑脸问:「杜先生可不可以见示,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呢?」
杜月笙笑吟吟的反问:
「是你要问,还是东洋人必须晓得?」
「是我在请问。」李泽一忙说:「杜先生你不要忘记,我李某也是中国人啊。」
打了个哈哈,杜月笙答道:
「这个道理很简单,我有我的立场,我的名誉地位必须有所保障。甘格林和我公谊私交都够得上。他答应过我:万一将来事情弄僵,对于我有不好的影响,甘格林可以挺身而出,代我洗雪。」
「但是,」李泽一困惑不解的问:「甘格林是法国人呀,他怎么能够……」
「大概是你忘记了吧,」杜月笙莞尔一笑:「甘格林兼任法租界公董局总董。我呢,从民国十六年起,承蒙法界各位朋友的错爱,直到今天,我担任公董局华董,和华人纳税会会长,已经有五年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李泽一这才恍然,杜月笙实在不愧黄金荣交口赞替他的「聪明绝顶」。野村中将想利用他「上海抗敌后援会」负责人的地位,但是杜月笙实具有多种不同的身份,他和日本军方代表在法国领事馆见面,请甘格林以法租界总董身份参加,那么,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请甘格林出而证明:杜月笙在某月某日某时,确系以法租界华董,华人纳税会长的立场,与日本军官某人晤谈,某日本军官意图试探向华方谋取暂时停火的可能。日方并不是向「上海抗敌后援会」常委一份子的杜月笙威胁恫吓,面致哀的美敦书,而是在吁求第三国的外交官员(甘格林又是总领事)、官方人士代为向中国传达意愿。
换言之,照杜月笙的安排,野村中将的代表,届时便算是在请求第三国出面,向华方提出停火要求。
李泽一毕竟还是个中国人,他深信日本人情报工作做得再好,也搞不清楚杜月笙的多重身份可以巧妙运用,「拔一根毫毛又变出一个孙悟空来」他毫不犹移的去还报野村,同时更下了点「功夫」,说服野村派遣代表赴法国总领事馆,会晤杜月笙与甘格林,为暂时停火的可能性初步交换意见。
到了约定时间,杜刀笙一袭狐裘两部包车,满载保镳、秘书和自备日文翻译,准时驶抵法国总领事馆,进入甘格林的大办公室,两人略一寒暄。不久,李泽一便陪着几位身着便服,西装大衣的日本军官来到,由李泽一负责逐一介绍
谈话开始,日军代表趾高气扬,板起面孔,一开口便用中国话训杜月笙
「一二八战争的爆发,完全是你们的十九路军不遵守撤退命令,因而引起。由此可见,你们支那是一个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的国家!」
杜月笙并不是一个心浮气盛,睚眦必报的人,相反的,他一生最大的长处之一便是「忍人之所不能忍」,从而才能「相忍为安,任重道远」,但是,当?28;甘格林,这位日军代表声势汹汹,摆出「严词呵责」的恣态,却使杜月笙火冒三千丈,──他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