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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雄赶紧把他这不合时宜的一问岔开,他怀着无穷的期盼再问
「可不可以飞回南京去?」
中国机员斩钉截铁的答道:
「南京也没有夜航设备。」
完了,这就等于死刑的宣判,京沪两地俱无夜航设备,这架飞机便告无路可走。决八点钟了,天色全黑,无星无月,一飞机人的命运,唯有兜圈子兜到汽油罄尽,然后直摔下去,大家粉身碎骨。
机声轧轧,响个不停,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没有人移一下身子;一分一秒像压路机辗在人心上渡过。鬼门关口,生死决于俄顷。正是此一情景的写照。
认定坠机身亡已难迥免,大家面面相觑,不好意思哭,却是心酸酸的十分难过。这样子死未免不值,这样子死实在太惨,于是有人祷告,有人喃声念佛!
也不知道是谁陡然一喊,喊出了重生佳讯,无上纶音:
「下面好象有汽车灯光在亮!」
「还有很亮的火光!」
一下子冲到机窗口挑帘外望,灶月笙眼睛尖,他看见距虽不远的地面。像煞有十几辆汽车,围定一块平地,十几辆汽车一齐打开了车灯,从四面八方向那块平地照射。平地两端又燃起了两处熊熊的火焰,火光映处,依稀可辨龙华机场尖长高耸的塔台。
据杜月笙事后告诉家人,当时他仿佛认定全飞机上的人得救了,然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却并无所知,正自疑惑不定。那位中国机员,又走到机抢门口,这一次,他是满面春风的在报告︰
「诸位贵宾,现在好了,我们方才已与塔台连络,幸亏迎接各位的汽车,围住机场,将车灯全部打开,照亮了机场跑道,不过驾驶员为了郑重起见,又请机场上的人在跑道两旁,多燃火光,稍微等一歇,亮度一够,我们便可以安全降落」
「阿弥陀佛!」轰然一声,大家同时宣起了佛号︰「总算是得救啦!」
鬼门关口走了一遭
下了飞机,惊魂甫定,一看前来迎接的亲戚朋友,司机保镳,一个个满面泥污,直累得额汗涔涔,喘息咻咻。原来,飞机住头顶心盘旋,他们统统在地面急得团团打转,眼看大事不好,飞机要惯下来起火燃烧,偏生呼救无门,没法援手,后来,有人想起车子到了一二十部,何不一齐打开车灯指明跑道目标,一二十部车便急急忙忙,向四面八方开,不管大路小路,烂泥稻田,团团的将跑道围住。移时,机场上的人员大声疾呼,请大家帮忙去寻稻草,堆到机场两头燃烧,越多越好,越快越妙,于是乎老爷太太,阿媛小开,十万火急的跑到附近农家,向乡下人买稻草,并且请他们火速往飞机场搬,情急起来,化多少钱都不在乎了;多少人住返奔跑,手忙脚乱,方始抢回这一飞机的性命来。
深夜,回到华格臬路杜公馆,杜月笙神情亢奋,眉飞色舞,在向家人朋友细说遇险经过,电话铃声不歇的在响,南京张副总司令、宋部长……许多要人朋友得到了消息,还有上海的各界首长,大佬大亨,关怀备至的打电话来慰问。杜月笙分别接听,一一致谢少不得又要简述一番险况种种。
一直忙到了午夜过后,杜月笙面对看黑压压一片的家人,亲友、门人学生,灵机一动作个结论,他感慨系之的说道︰
「我这一生眞叫没有白活,连鬼门关的滋味,都给我尝过了。」
上海龙华机场经过这一次惊险事件,旋不久,便添增了夜航设备,杜月笙听说了,回想在南京中央饭店算命,朱瞎子讲的:「非但逢凶化吉,还可以造福社会,便利大众」,他喃喃自语的道︰
「眞给这个瞎子算准了哇!」
张学良专机遇险那夜,江政卿在南京得到经过详情,往后,他向章遏云道谢,说是那日章小姐不把我拉下飞机来,少不得也白吃一场性命关头的惊吓,却是旁边有人告诉他说:
「杜先生他们还要谢谢你呢,多亏你打了长途电话回上海,您的夫人听说你提前回家,心里一高兴,到处打电话约人去接,又分别通知了杜公馆、胡公馆、杨公馆、钱公馆……,因此,才有那一二十部汽车准时赶到龙华机场迎接,才凑齐了那么多道灯光,那么些个人手,否则的话呀,哼哼,那就糟了!」
杜月笙的好朋友,老搭挡史量才,有三个极其显棘的头衔:申报主人,上海地方维持会会长,和上海第一届临时参议会议长。这三大机构,当史量才在京杭国道被刺殉命以后,或迟或早,都由杜月笙照单接收,而且因此使他的声望与地位,更上层楼。
无可否认的,在史量才的心目中、杜月笙是他既敬且爱,合作无间,可以推心置腹,托付善后的最要好朋友。史量才的崛起沪滨,跟杜月笙着比较,那是别具途径,另有一功。史量才,江苏溧阳人,个子长得非常矮小,他其貌不扬,谈吐也俗,卸是道道地地的智识份子出身,清末民初,他便在上海民立中学教书,看准办报是名利双收的好行业,只是苦于没有钱。
黄炎培蛊惑史量才
我国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宏大的新闻事业,厥为逊清同治十年,由英国人安纳兹、伍华德、朴资懿和约翰华其维,因规银一千六百两办起来的上海申报,申报创刊于同冶十一年(公元一八七二)四月三十日,用油光纸铅印。光绪三十年安纳兹回国。由福开森花七万五千两银子盘下来接办,聘席子佩为径理。宣统元年席子佩向福开森全部价购,从此中国创办最早的报纸,落在国人之手。
民国元年史量才否极泰来,贞下起元,他的境遇突然好转,乃得获售生平大愿,花十五万银洋,从席子佩手中盘下了申报馆。史量才的「瓦块翻身」,他自己一向讳莫如深,老上海则有两种说法︰一谓他巧遇贵人,得了发行九六公债贪污舞弊、畏罪潜逃的北政府第十八任财政部长张弧之助,一谓他娶的太太原是北里名妓,给他带来大量的私蓄。
但是往后申报的猛着先鞭,发扬光大,在中国报业萌芽时期,史量才功不可没。他接办申报之初,报馆局处后马路泰记弄,馆址湫隘,设备简陋,经过史量才大刀阔斧,锐意革新,
聘陈景韩(冷血)主笔,请王钝根创始我国第一个副刊—自由谈,当时副刊文字是要作为广告性质收费的,申报销数从此扶摇直上,突飞猛晋,由一万七千余份激增到七万份,两三年后史量才便成海上巨富,他在南洋路经营巨宅,璇室玉门,穷奢极侈。民国二十年前后,正是他灼手可热,权倾朝野的黄金时代,除了是申报的独资老阅。他又掌握了唯一销数超过报的「上海新闻报」,半数以上的股份,同时他更是中南银行董事长,在造纸、纺织、机器制造等业俱有钜额的投资。由于上海地方维持会,临时参议会都是上海上流人物荟萃的领导集团,几已掌握整个上海的杜月笙,也不能不推史量才出来主持,自已甘于退而居其次,由此可知,这位报业巨子,舆论权威,在上海有多高的声望和权力。
浦东人黄炎培,参加过辛亥革命,自为东南学阀,原是一个见利忘义,偷机取巧的政客,一辈子如蝇附膻,附波逐流。他曾跻列民元国父担任大总统的临时政府、北洋政府梁士诒组阁时昙花一现的教育总长,曾为军阀孙传芳的座上客,在杭州当众抗过共党兽性呼声︰「公妻请自吾始」的标语,由前进到落伍,自极左到右;全无原则与立场的摇来摆去,变化莫测,他立身处世的不二法门是唯利是图,有名则瞰。
在表面上他始终掌握「江苏教育会」这个机构;作为他狐羣狗党的根据地,逋逃薮,事实上他则穷富门托钵的准清客,他的生活和活动费用,全靠巴结上的富户豪门加以支持,所以黄炎培曾经长时期的为杜氏门下士。他也很想利用杜月笙这一股潜厚的势力,达成他的政治欲望,但是国民党定鼎南京以后,党中人士不屑黄炎培朝秦暮楚,无孔不入的卑劣作风,并不理会他的秋波暗送;于是黄炎培恼羞成怒,怨气冲天,他开始一百八十度转弯和国民政府居于敌对立场,兴风作浪,甘为共产党的应声虫。
仗者多年友好,又有乡谊,黄炎培以为杜月笙本是市井英雄,见闻有限,可以大加利用,因此早先他确曾挟杜月笙以自重,但是杜月笙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尤其杜月笙对于国民党的无比忠贞,固若金汤。他正与国民党人互为表里,合作无间;国民党在沪的高级和中坚干部,且已在杜月笙的周围布成一道防线,于是黄炎培的阴谋野心不但徒劳无功,反而吐丝自缚。杜月笙听不进他的造谣生事,离闲挑拨,他从善如流,拜纳嘉言,渐渐的跟黄炎培疏远。
这一来使得黄炎培的硬扎后台,犹如冰山之既倒,令他手足失措,大为狼狈。幸亏民国廿一年上海地方协会成立后,黄炎培曾因杜月笙的汲引,担任了地方协会秘书长,汇缘与会长先生史量才越来越近,于是他趁此因缘,吹拍哄骗,从杜月笙门径改走史量才路线,由杜氏门下士成了史公馆的食客。
史量才不比杜月笙,他是读书、办报的人,却未能涤尽名利之想、对于政治犹仍有其野心,于是黄炎培施展平生本领,鼓其如簧之舌,直把史量才噱得浑浑噩噩,胡天胡帝,他忘记了自己如何克勤克俭,努力奋斗,得来富埒王侯的家当。时刻憧憬在朝在野,界限分明的殴美民主政治,想用自己的惊人财势和舆论权威,跻登俨然与国民党平行敌体的特殊地位,却是他既乏创见,又没有明确的政治主张,他只晓得遇事大唱反调,尽量的跟执政当局刁难作对,所以在这种情形之下,黄炎培便竭尽所能的推他到左倾,与共党并肩而行的路上,史量才居然浑无所觉,泥淖越陷越深。
鲁迅撰稿胡风潜伏
在黄炎培的怂慂和操纵下,共党人员逐渐渗透到史量才的事业机构,开始暗中运用、左右申、新两报的巨大舆论力量,—自申报创刊以来,上海人前后足有百年之久,一向习呼所有的报张为「申报纸」,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