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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应国军反攻,盟军登陆的组织工作,进行得密锣紧鼓,如火如荼,反攻之举却密云不雨,不见其来。反倒是杭州、富阳一线的日军、伪军调动频繁,旋即大举南侵。八月一日晚上,朱品三一位名唤林基的朋友,方从场口那边过来,他特地前来西庙拜访,告诉朱品三说,场囗附近已有敌军小部队在流窜,不时发动试探攻击,看样子很可能是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前兆,他请朱品三转知杜月笙,也好事先有个心理准备。
朱品三心中惴惴不安,趁杜月笙领着众人在天井里乘凉,相机提了出来,果然当他说完,众人神色大变,一时气氛相当的凝重紧张。有人从战略的观点,判断敌人一定是为了准备撤退,因而先声制人,发动攻势,作为掩护撤退的一项步骤又有人说这也许是敌人在作垂死前的挣扎,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来找国军一死相拚。而更有人谓照这样的说法,敌人的攻势必定猛烈,淳安一带,局势也就相当的危险。
杜月笙则勉持镇定,冷眼旁观,同来的几位朋友钳囗无语,一言不发可以想见他们内心必定已起相当的恐慌,他为了要安定「军心」,特地打了个哈哈,说是:
「我听戴先生说:前后总有过好几次了,他到一处靠近前线的地方,风风雨雨,给敌人得到了消息,他们一定马上派出军队,到处搜寻。戴先生是顶要紧的人,东洋人才会为他调动兵马,大动干戈。这一次,依我看目标还是在于戴先生。祇不过,东洋人要寻着他,一径都是痴心妄想而已!」
在座也有军统局的人员。他们也哈哈一笑的接口说道:
「戴先生诚然是日军的目标,可是你杜先生这个目标恐怕要比戴先生更大啊!」
「那里那里,」杜月笙忙谦一句:「东洋兵要我这个无用之人做什么?」
常驻淳安的人员,对于场口情况,可谓司空见惯,不以为意,重庆来客则心中难免忐忑不安,从第二天起,亦即八月二日,大家不约而同,都学杜月笙的样,杜月笙是唯恐总部有事,长日坐镇,他的几位朋友则由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怕离开总部会发生危险。事实上。从这一天起,敌军伪军业已合流,而且开始发动攻势,驻富阳的日军第三十二旅团,一共是两千一百余人,自富阳出动,会合当地伪军,主力直扑于潜麻车铺,另以一部攻陷场口,富春江上,烽烟处处,杜月笙在淳安,戴笠则与梅乐斯,和忠义救国军总司令马志超等,正在昌化县的河桥镇上举行军事会议,麻车铺和河桥,相距祇有三四十里之遥。
在麻车铺附近担任守卫的是忠义救国军第二纵队鲍志超部,他在麻车铺和敌军遭遇,奋勇应战。日军却不战而退,改向麻车铺之北,整队而去。鲍志超想想不对,日军能打而不打,必定另有阴谋,因此他立卽分电淳安总部,和河桥镇上的戴笠将军,请两处要地,加紧防范,以防敌人偷袭。
语语机锋互吐心臆
消息传到淳安,杜月笙非常着急,因为他当时已经获知戴、梅诸人在河桥,摊开军用地图一看,麻车铺跟淳安隔了一两百里,与河桥镇则属近在密迩。于是当夜他心忧如焚,难以入眠,一直在总部作战室里等消息,将近十二点钟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正好是从河桥打来的,忠救军方面通知总部,敌人遶道河桥正北,而在午夜十一点钟,开始向河桥发动攻击,
镇上驻军力抗,又有鲍志超部迂廽到敌军后侧,两路夹攻,敌军终告不支。纷纷向新登、窄溪逃窜,河桥方面的威胁,全部解除,却是新登、窄溪连连失陷,敌军大有改向淳安进犯的态势。
再看看地图,卽使敌军到了窄溪,距离淳安仍远,最低限度在这一夜是不会再出什么了,于是杜月笙放心大胆的归房就寝。
八月四日,林基急来走告,敌军虽然仍在窄溪,可是日军和伪军时正大量集结,据前方斥堠侦察结果,从场口到窄溪一线,敌军集结已有四五千人,敌伪联合,必有阴谋,西庙诸人十分惊恐,果不其然,到八月五日据报敌伪军已在沿富春江向南移动,六日桐庐失守,到这时候,由于敌军人多势大,顺流而下,尤且一路推展颇快,便连杜月笙,也有点坐立不安,忧烦焦躁了,他急起来的时候,便在暔喃不停的说道:
「戴先生怎么还不回来呢?怎么还不回来呢?」
陆京士当时正在雄村,曹沛滋则到了淳安,富春江上连失重镇,一夕数惊,陆京士在雄村闻讯,耽心得很,七号下午他从雄村打电话到淳安,杜月笙方在见客,电话是朱品三接的。朱品三在电话中告诉陆京士,敌军越来越近,老夫子还算镇静,但是同来的几位朋友实在很慌。依朱品三的看法,如果战局照目前的情况发展,淳安只怕也是难守,那么就得为老夫子预作撤退的打算,不过当前最大的碍难,厥为戴先生至今还不曾回来
正在电话中交谈。商量,陆京士忽然从听筒中听到朱品三发出一声欢呼:
「啊,戴先生来了!」
便在这个时候,戴笠匆匆的赶到,戴笠到了淳安!陆京士就大大的放心了,于是他又交代朱品三几句,说是他立刻也要从雄村赶来淳安向戴笠有所商议,然后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牡月笙、戴笠、顾嘉棠、叶焯山、庞京周和匆匆自雄村赶来的陆京士,跟化名为王培的曹沛滋,一共有八九个人同进晚餐,因为边吃边谈,一顿饭吃到九点多钟犹未散席。戴笠分析敌人来犯的意图,以及他连日从各方面所获得的情报,最后他做了一个结论认为大局在四日之内必有急剧而重大的变化,在此剧变之前,敌人一定会拚命猛扑,发动突击,以遂其掩护撤退的需要戴笠又说:从淳安到严东关前线,沿江各线守军,他俱已发电命令严加部署,紧急应变,一面遏止敌人的攻势,一面还要注意各地军民和物资的疏散
听他这么说法,在座各人心情已是十分沉重,因为戴笠的语气之间,分明是说前方战事相当紧急,很可能会一路退到淳安来却是戴笠沉吟半晌,当他再开口娓娓而谈时,众人便越来越着急了,─戴笠颇以马志超等部的安全为虞,他说马志超那边的迎敌应变措施做得怎么样了,还需要他亲自前去查看一个究竟
以往,戴笠卽使和杜月笙面面相对,室中并无任何笫三者在场,他也从不说明他将于何时去何方办什么事,唯独这一回,他竟令人大出意外的当众透露其行踪与任务。他这么做显然非比寻常,杜月笙深知戴笠,心里有数,于是他望着戴笠微微而笑,那种神情彷佛是在说你的心事祇有我知道,─沿途视察前方情况势在必行,但是淳安总部的人盼他有如大旱之望云霓,他今日从河桥赶来人人心里笃定,他再一走这边一定又是惊慌不已六神无主?他究竟该不该去呢?着实难以委决,因而他是在当征众询杜月笙的意见。
杜月笙终于开口说了话,他也是一语惊人打破了杜、戴之间的惯例,他从不为戴笠的私人行动出主张,唯独这一次例外,他仍然面带笑容的说:
「戴先生,你这几天太辛苦了,最好明天休一天恢复体力。至于到前线去视察,我看沛滋能说能写又能跑,身体精神都很好,不如请他辛苦一下,代你去跑一趟,我想他一定能够看得很清楚,跟你自家去是一样的。」
明日在此敬你三杯
杜月笙能够这么明显的表示态度,他需要戴笠留在淳安,指挥部署一切,同时给大家吃颗定心丸,─戴笠觉得很高兴,杜月笙的神情表现、语气及其所推荐的人选,一概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在座诸人心中明白,却是人人都得佩服他们的一问一答,面面俱到而了无痕迹这是需要丰富的历练,高度的智能,与乎过人的机警的。于是戴笠欣然一笑,转过脸来向曹沛滋鼓励的说:
「好,沛滋你快去快回,明天晚上,我要在这里敬你三杯!」
曹沛滋慨然应命,席终人散,他便去和陆京士商议此行任务。采取路线,以及如何化妆,如何应变等等技术上的问题。陆京士借着代筹,心细如发,两位好友终于商定了一应方针。
代表戴笠视察前线之行,曹沛滋听从陆京士的建议,挈领年富力强,聪明机警的陆惠林偕行,他们预定行程是由淳安直到建德以北的严东关为止。建德古称严州,是汉朝隐士严子陵的故里,当地地名多以「严」字为首,严东关在严川之东五里,濒临七里泷和新安江,为水路要道,商业颇为繁盛,从严东关再往上走,便是敌人业已占领的桐庐。
自淳安到严东关,循直线起旱途程是七十五里,一往一返得走一百五十里路由于军情紧急,淳安方面也得等候曹沛滋还报消息,而作撤退与否的决定。再加上戴笠说过明晚在此敬酒三杯的话,他实在是故托谈笑而下了军令,限曹沛滋在一天之内打来回。因此曹沛滋和陆京士扃室密商的最重要之点,厥在当天怎么赶得回来?
按照既定计划,曹沛滋和陆惠林在八月八日凌晨四点钟动身,他们别出心裁,随着带烧饼与西瓜,而且事先约定,不论如何疲累途中决不休息,饥渴时则边走边吃西瓜嚼烧饼,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得节省下来。可是在他们一路急急攒赶之余,不但要随时顾及自已本身的安全,尤须切记杜月笙和戴笠所交付的任务,情报工作,不容一星半点出错。
曹沛滋和陆景林一出淳安,便发觉这一百五十里路实在很不好走,因为守军已在准备撤退,道路俱遭破坏,不时需要绕道、涉水,翻越壕沟,攀山越岭,尤其一路都得留心查访,摘记所闻所见,更要紧的尤需根据敌情算好时间,稍早或稍迟都可能猝遇敌军的巡逻。却是他们因为计划周密,尤其有严令在身,于是振作精神,悉力以赴。终于在上午十一点多钟到达了最前线的严东关,而在抵达之后由于任务已告完成,唯恐遇上敌军因而翻身便走,直奔回返淳安的归程。
当日下午五点三刻,杜月笙在房间里听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