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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则万头攒动,议论纷纭,爆炸性的场面,一触卽发。
台上台下都在吵吵嚷嚷,但见重庆市商会代表周德侯,律师公会代表张君达,趁乱抢到讲桌后面,两人一左一右,恰好控制住了那具麦克风
于是周德侯利用麦克风,高声向台下参与「大会」的群众说:
「今天陪都各界开会,到会的代表,农工商学各界人士都有,旣然是各界共同举行,而我国农民占全人口百分之八十以上,本席提议请市农会理事长刘野樵先生,担任大会的总主席,可否请公决!」
其实台下的「陪都各界」,在人数上也要占到百分之八十,因此周德侯的提议,立刻获得全场热烈支持,「赞成!」「好的!」之声不绝于耳,尤有如雷掌声,压下了左派冒牌货的声声「抗议」。
刘总主席到达讲台后,对着麦克风,报告开会宗旨,纔说了三两句话,「七君子」之一,民主同盟要角李公朴突然狂性大发,便在数万人的注视之下,一个箭步,推开刘野樵,伸手去夺麦克风。李公朴一动横蛮,台下群众为之大哗,于是揎拳掳臂,高声斥骂,都在斥责李公朴破坏秩序。这时候台上一片大乱,又由左派埋伏在主席台左后角的打手,一涌而出,头一下便把总主席刘野樵打得头破骨折,血流如注。
台上的主席团陷于一团混乱,台下的三两万羣众也因为相互叫骂,共党打手挑衅,引起了鬪殴,台上台下打得不可开交。混乱中「七君子」天怒人怨,成了众矢之的,因而都吃了苦头,李公朴的山羊胡子被人七手八脚的拔掉,史良的旗袍被扯掉了下半截,章乃器眼镜击碎,偏寻不见,很吃了几记老拳,沉钧儒也挨了打。运输工会常务理事谢雅南等十余人被共党打手殴打成伤,谢雅南尤被「劳协」份子押到劳协会去,予以扣押,于是又有大批群众赶往援救,把中国劳动协会团团围住,侥幸「劳协」份子见势不佳,立将谢雅南释放,并且当众道歉,方始了事,否则的话,九道门中国劳动协会,极可能被愤怒群众予以踹平。
当日,共党在重庆参加政治协商会议的头目,如周恩来、王若飞、邓发等人,都在「大会」开始之前,到达距离较场口附近的石灰市口,就近指挥,一心一意制造流血事件严重态势。而台上台下鬪殴扩大,其乱如麻,当时的情势确很危急,幸好有一位不惜自我牺牲,力求恢复秩序的总主席,刘野樵血流被面,却仍在执行主席职务,他不顾台上台下的大开打,继续对着麦克风致词如仪,是他的自我牺牲精神表现,使勇于搏鬪的群众深受感动,「陪都各界」人多,但是他们并不报复,一俟场内纷扰戢止,场外群众星散,共党、民盟、左倾份子偃旗息鼓,抱头鼠窜而逃,他们也就宽大为怀,不为己甚,陪都重庆终于有惊无险,安然渡过共党一手安排的暴乱。周恩来、王若飞、邓发等共酋在石灰市口苦候良久,当他们获知大势已去,亦唯有黯然撤离。
大混乱之中,朱学范到是先已蹓走。
师门苦劝忠言逆耳
刘野樵、谢雅南,以及十余位受伤的「陪都各界工人」,一概用救护车送往市民医院,并且由中国劳动协会负起医药及赔偿损失之责。刘野樵等住院疗伤时期,市民自动前往探视慰问者络绎于途,由而可见民心之向背,共产党在四川人的心目中,始终是洪水猛兽,最大祸害。不过,到了民国三十八年红流泛滥,大陆沦陷,这一年冬十一月卅日重庆失陷时刘野樵由于乡居道阻,不及撤退,以至陷于共党魔掌,中共加予他的报复灭绝人性,极尽残酷暴虐之能事。刘野樵曾经「公审」、「清算」,却是他自分必死,始终不屈,后来他被共党灌水银剥了皮。
民国三十五年二月十日,重庆较场口之役,中共弄巧成拙,卑劣行径徒然增进重庆市民的唾弃与反感。但是政府在政治协商期间,对于中共实在宽大,罪魁祸首如朱学范,亦不曾加以查究拿办,事情过了便算。如此方使朱学范在酿成大祸以后,从容买棹东下,以「劳协」复员返沪为名,将「劳协」重心,转移上海。所有在重庆的设施曁机构,设立一个「驻渝办事处」,交由易礼容主持,自然而然的,它成了中共在重庆的连络活动中心。
朱学范回到上海,杜月笙、吴开先、陆京士诸师友对于他的轻举妄动,居然被中共利用,难免严厉责备。但是这时候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跟共党已有勾串,朱学范坦白承认自己一时失察,事体一个摆不平,竟会被共党乘隙而入,酿成流血事件。杜、吴、陆加诸于他的规劝,也止在慎防共党的渗透,不曾想到他已步入泥淖,越陷越深。
从三十五年五月到八月,朱学范的表现一切正常,但是到八月三日,新成立的重庆总工会,发现「劳协驻渝办事处」内部潜伏共谍,图谋不轨,同时又查出该会任意侵占美国援助中国劳工救济基金,并以种种不法报销,朦蔽美国援华基金监理会当局。尤有「劳协」在渝理事陈铁夫、李克愚等,也向重庆市政府提出检举。重庆市政府对于重庆总工会呈文的批示,约为以下三点:
一、贪污舞弊部份,应由法院审理。二、秘密组织,危害治安卽予法办。三、准由重庆总工会接收「劳协驻渝办事处」各单位。
八月六日上午七时开始的接收行动,断绝交通、军警包围,俨然如临大敌,情势相当严重紧张。被重庆各工会指证为共谍的劳协职员四十二名,为首的主犯易礼容等四人越墙逃遁,还有窦岱森、周泓芬两名先期外出,成了漏网之鱼,其余三十六名全部就逮,经市警局审讯,认为其中二十四名嫌疑重大,立送法院讯办,余十六名罪嫌轻的,则予当日开释。
到了八月十日,重庆总工会邀同警局曁当地保甲长,公开清点「劳协」封存文件。这一清点,毛病百出,「劳协渝办事处」存有大批反动秘密函电,从查出来的共党指示中,发现共党指使潜伏「劳协」的共谍搜集军事情报,负责运送枪弹,鼓动工潮,控制工人,领导反政府,反美活动,向应政协和谈,……「劳协驻渝办事处」,居然成为共党的特务机关。
消息刊布,渝沪震动。总工会又推派代表吴志恒晋京,请谒中央党部秘书长吴铁城,组织部长陈立夫,社会部长谷正纲和中央委员马超俊,面陈检举「劳协」罪嫌,以及接收「劳协渝处」的经过。──当八月六日重庆总工会接「劳协渝处」之初,朱学范恼怒万分,至为愤慨,他口口声声指斥重庆总工会「挟词诬陷,阴谋攫夺」,扬言不惜诉诸法律解决,当时京沪报纸俱曾登过他言词激烈的谈话,加以共党的「新华日报」及其「应声虫」民主报,用巨大篇幅对重庆总工会斯举大肆抨击。杜月笙等还以为是「争权夺利」的单纯事件,及至共党文件登了照片,二十四名共谍落网,赫然出现报上,杜月笙、陆京士等方始着了慌,因为朱学范纵不知情,他也免不了「疏忽失察」的罪名。
当时,有关方面都念在朱学范十七八年从事工运的辉煌业绩,以及他在抗战期间,奔走国外,争取国际同情与助力的种种表现,朱学范经杜月笙近二十年的教诲和培植,不失为一位能力卓越的人才,抗战初胜,内争方殷,像朱学范这样的劳工领袖,如果导入正轨,自可发挥很大的作用。再则,杜门中人先天反共,他们对于朱学范之变,难免抱持将信将疑的态度,因此,大家都希望他幡然醒悟,重新努力,并未断绝他的自新之路。杜月笙频频召他长谈,百般晓谕,陆京士更是苦口婆心,向他剖析利害,恒社弟兄无不引颈翘望,等候朱学范公开表明态度,发为对反共有利的言论,以粉碎共党的分化诡计
秘密赴港大唱反调
但是朱学范的态度始终强硬,他坚称自己刻正受到迫害,政府对他不能「谅解」,还有一层,朱学范身上系有贪污案,他说他绝对不是共产党,而且除了国民党外,与其它党派全无关连,「祇是环境如此」,他只有离开上海,到香港另求发展,同时他更坚决否认他与「劳协」贪污案有关。
杜月笙说他相信朱学模板人的操守,他在重庆致力工运,并不曾想到搞钱,朱学范没有搞钱的必要,同时他更不是贪赃枉法之辈,然而,他问朱学范,你能信得过你那个书记长易礼容吗?如果易礼容等共产党徒拿美国援款派了别的用场,那你朱学范只要负「监督不周」的责任,因此他极力主张朱学范挺身而出,眞金不怕火炼,上法院就上法院,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师友们交相劝促,却是朱学范一口咬定官方与他为难。曾有一次,洪兰友和陆京士苦口相劝,引起激辩,三个人整整谈了一夜,翌晨大家倦极而眠。陆京士说当时他万分伤心难过,因为他觉得朱学范的问题很不简单,他从他的谈话中发现他必有难言之衷,他不肯跟大家坦白,使人人束手无策。
朱学范终于决定秘密离沪,到香港暂避风头。登轮之夜,祇有十八年情同手足的陆京士相送,两人默默的漫步上船,凄冷夜风,迎面而来,却是吹不开心底的沉重,临别的一刻陆京士又重复他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向同门弟兄作最后的忠告:
「我们中国人,自有中国人的道理,别人可以反国民党,你我不能。」
朱学范深深颔首,于是,陆京士又说:
「请你千万记住,你再走错一步,就此回头无路!」
可是朱学范一到香港,便宣称:「中国劳动协会」迁移香港继续原有业务,一面从事不利于政府的宣传,一面积极向国际展开活动他这种出尔反尔,自绝于人的做法,使「劳协」同仁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凭心而论「劳协」有其辉煌成就与光荣历史,这成就和此一光荣并非朱学范一人之力得来。于是,三十五年十二月十五日「劳协」宣布改组,改推安辅廷为理事长,而以沈鼎、水祥云、康济民、刘兆祥为常务理事,书记长一职也正式改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