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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你,似乎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可能想象不出会因为等待别人的消息而痛苦的人。请原谅我这么说。你可能生病了,可能出远门了,请你,请你,阿×,如果你没事,请写封短信。
我还可以得到一张你的照片么?
这段时间以来,我在屋里待不住,便出去散步,白天。但这几天下雨,就没有停过,只好听雨声了。厌烦。但你是喜欢这雨声的,轻柔而安宁。那么,说说这段时间里我出去散步吧(除此之外,一切都是你所熟知的话),我散步时,常到附近的酒吧里坐坐,当然,那里什么人都有——以年轻人居多。有时我也后悔来了,譬如:失意的人太多,烟味太呛人,有人过来请你喝酒的时候进退两难,还有同性恋者拍你的肩膀,甚至有人哭,有人神经病似的大笑。在这里我认识了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熟悉的女人,和我做了漫长的交谈。她说她开始衰老了,三十七岁,想性生活都快想疯了;她透露说有十多年没有同一个男人睡觉。她那张面孔,你见过,就是在电影《两朵玫瑰》中扮演主角儿的那个女人,你评价说“活泼。风趣”的那位,还记得么?你肯定记得。这部电影我们看过几遍的,还有她演的其他片子,印象深刻。她现在很孤单,过着幽居的生活,她对我说:“亟需一个男人。”她问我“愿不愿意?”我回绝了。她这样征求意见——难道不令人感到难过么?我委婉地拒绝了她。结果她嚎啕大哭,好象精神失常一样。我为她难过,但她一时间使我忘了所有的忧伤。
阿×,我常梦到17区,尽管,这对我已经很遥远。但很奇怪。我总是坐在台阶上看女孩的粗腿。至少七个吧,她们的腿肚子都挺粗的,没有一个象你的那样:踝骨匀称、线条纤美。还记得你用腿碰我脚尖的情景么?我把手放到你胸前时,你慌忙摇头说:“不行,不行,你摸我的腿吧!”还有,你时常向我谈起发生在17区的各种事件,那些人:无赖、失业者、赌徒、酒鬼,以及“还要更坏”的妓女,我现在仍耳熟能详。况且,我在公众面前造成错误后,你拉着我奔跑的那些情形——穿过街区、堤坝、树林,然后是一片宽阔的草地。这些都历历在目。不止这些,还有很多很多,例如,去片场看人拍电影;到树林里看人幽会;第一次在树林里亲吻;偷偷地进电影院看电影,包括《两朵玫瑰》、《风柜来的人》如此等等……
我无法细说你对我的影响,我不能得出任何结论,似乎一切都出了差错,我对自己说:一切希望都让人失望。阿×,什么消息也没有。总的来讲,我无法平静下来。但如果连写信也会占用你宝贵的时间,那就不写吧,(没有发现我的来信,你或许会长长地舒一口气),我也不强迫你给我写信。瞧,看起来我是有点生气了,呵。
我不焦急,阿×;但这并非是句正确的话;请写信告诉我你的情况。你想象不到这对我的生活有多重要。
我总是没有把握把想要说的话告诉你。
黑明。
第一部分17区这条街
对菲儿的话:
那么多的记忆,那么多的忘却的细节都浓缩在一个词里——那时什么词呢?我无法准确说出。在那条街上,我看到妄自尊大的人最后成了枪下的死人;我看见最肆无忌惮的小痞子最后成了挨耳光都不还手的实诚小伙;看见妓女游荡在街头被饥渴的男人带走最后诅咒着拖着一只高跟鞋的狼狈情形;看见老实巴交的人被人砸翻在地;看见貌似青纯的女孩肚子渐渐的就大了起来;看见嬉笑而手足乱舞的孩子冷不防抄起木棍打碎了吊在空中的灯泡——记忆中那根电线还来回晃荡……
声音1(菲儿)
黑明,我听着呢……
轻咳一声。
声音2(黑明)
(一)我居住的那条街……
(二)我一直试图回忆起——
声音1
(微笑)唔唔唔唔
颤抖和咳嗽。
户外,太阳放射着光芒。这与说话者和听话者不相关。
室内,阴暗。
声音1
(试着微笑)你躺一会儿,天已经亮了——你该休息了……
躺下。
躺下时他产生了幻觉:
幻觉1:他闭上眼睛出现了一双脚,脚下是街道和石子,石子在脚下咯吱作响。铃声丁零,有车经过,出租车吧。摇头,举手,张开嘴。和人说话。哇,对呀!这条街。啊不,唔?没错。噢。跺着脚,他不知还感觉到他的脚。呀。比如历史事件,比方空战那种。什么?完蛋了。糟糕的皮肤,那臭味,呼吸,没神儿的机警。硬币落下去。像一只摔碎的钟。他停下了,摇摇手,吸烟。
幻觉2:吸烟。一个女人过来。“你打算去哪,什么有意义的地方么?”他耸了耸肩,看着那女孩。“我也去”她说,“你带我去。你喜欢女人么?睡觉。”女孩微笑,呛着了。咳嗽。“呃,我能和你搭个伴儿么?”她不咳的时候说到。喂。现在是“跟你说真的,我现在没有任何事可做,至少这样。”注视的目光。绷紧的嘴角。放松的姿势。“你没去的地方?噢,我那里有地儿,舒适。”床是如此诱人。“你肯定我不能诱惑你么?”她说。瞧瞧去吧。作为女人的丫头在前面走着,回头微笑。边走边感觉石头在脚下咯吱作响。摇晃。他感觉沿着窟窿的边缘,街头,断墙。熟悉。现在,他开始朝窟窿里扔钢蹦儿,一枚接着一枚,从他手里滑向洞底。钱掉进黑洞,无声无息。17区,她说,这条街。她慢下来,然后,干脆停住了。一句话,再也不走了。瞧——她指着那条街往楼道里嘟囔一句:你知道那首老歌么,唱的就是这条街,唱的是……。他根本什么也没听见,眼底下一团黑。她说:“到了。”
幻觉3:到了。脚底下的地毯很绵软。他抬起脚,另一只脚瞧着滴水的鞋子。
该死,她说,水管——
房间里,唔,漏水。
黑暗中她脱去衣服,躺在床上。床发出咯吱的响声。
她不再说话。
他也没有说话。
尽管,陈腐的空气涌进鼻子,带着腐臭味儿,湿地上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感觉到:有零散的硬币,碎木块,用过的避孕套,三角内裤,低胸衣和从她化装盒里倒出来的糟糕的眼影、眼线笔以及唇膏、假眼睫毛。还有灰尘。但他也倒下了。倒下:便睡着了。
倒下:灰尘飞了起来,在空中打着旋儿,穿过空气落进他的鼻腔。
旁述
他又做梦了。
菲儿坐在落地窗旁边。她身子顺势斜靠在那里,风轻轻摇动着帘纱,她没有动。
窗外,隐约地:嘈杂。
声音被切断了。
她看见什么。一动不动。
一只猫走了过去。它慢慢地从窗台经过,顺着台子悄然无声地走,弓腰。它突然回头往里看了一眼——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仅仅动了一下:她的眼睛。
时间在流逝。
当他呼吸的时候,她感觉那玻璃就要碎了。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衬衣最上面的领扣。同时,她也松了松脖子上的饰物。低着头,看他。
她又咳了。她试着笑笑。
她笑了。
停下来咳嗽。她往前倾,窗对面大楼最高的横栏上,鸽子聚拢着,急促地飞起飞落,鸽子的羽毛:淡灰的、黑或白色。它们互相用爪子和尖嘴比武,或安顿下来或弃群离去。
天空象天花板,它沉下来。
暮色已经生成。她瞧那街上,街灯,过往汽车的灯,把楼群之间和道路点亮了。
一个白天过去了。
时间就象黄昏,仿佛浮在浅蓝色的烟雾中飘然而过。已经是晚上7:00。
“黑明……黑明……你听见我说话么……”
沉默。黑明没有回答。
菲儿(停顿片刻)
唔,一片寂静。
但是街上,传来了急急的刹车声,突然打破了这种寂静。菲儿转过身,窗外:光线黑暗。
音响店的音乐响动着。音乐:钢琴曲。整个缠绕人的乐音很低,轻柔。
第一部分故事基本上在这儿展开
他坐着,坐在那里。眼睛注视着淡弱灯光下的影子:菲儿。他藏在黑暗的眼眶中的目光,她那脆弱而遥远的侧影。她在舞蹈。现在,菲儿轻轻地跳跃,在四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又开始旋转。露出那双修长的腿,光着的手臂。她旋转得那么快,没有人能跟上她的节奏。她赤着脚,毫不思考地跳着。旋转着。那轻微劈啪作响的声音跟窗外昆虫的低吟和水流汩汩声混成了一道。
她停下来。
啪地一声轻响,好象说过完事了。
然后她在室内兀自走着。鼻尖上积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窗外,有人骑着呜呜低吼的摩托飞驰而过。那声音象在你腹中鸣响。菲儿靠在墙上,夹紧双腿。感觉那象夹着一个男子的腰部。
“黑明,”她说,然后她向他走过来。
象抱着猫一样吻了吻他,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整个地将她抱住了,并且,吻她,她的眼睛,鼻子,耳朵,脖子,嘴唇,舌头。音乐起——
音乐中传来滑落的声音。他的手经过她,蒸汽从身体里冒出来,划过窗玻璃。悬浮在背景中缠绵的音乐,能听得出来,那是一首过于熟悉的旋律。
旁述
掀开我的身体,你会看到里面刻着:爱……
音乐节奏明快,并且越来越响亮。
她的脚尖轻轻一弹,离开地面。
她的腿紧挨着他毛乎乎的腿。听着她耳边的呼吸。他身体紧绷着。
小东西他说菲儿。舌头。软。指甲。我的腿呢。噢。你的//我的。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