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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雨辰-异闻录:每晚一个离奇故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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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鼓励李多快走几步,进了村子。村口竖着一块四米左右高的木制牌坊,宽两米多,两边各摆着一只汉白玉石狮。木牌坊被冻雨侵袭得岌岌可危,悬下来的冰柱足有一只胳膊那么长,看起来有好些个年头了。

  看来,这并非普通的农户村子,倒很像是古代颇有底蕴家世的人隐居在山林里一般。

  离牌坊最近的一户人家的门忽然开了,走出一位精壮汉子,留着板寸头,两耳冻得通红,不只是耳朵,鼻子、脸颊、下巴全是红彤彤的,像是抹了层厚厚的番茄酱一般,但看上去又是硬邦邦的。眼睛半睁着,似乎有些睡眠不足,他疲倦地上下打量着我们,脸上几乎没有一点余肉,我可以很好的看到他脸部的骨骼结构,厚厚的嘴唇上油光发亮,似乎正在吃晚饭。他穿着臃肿的花格夹袄,拢着双手奇怪地望着我们俩,踏着棉鞋的脚踩在雪地上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等走到离我们俩大概两米多的地方停住了。

  “我说,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哦?”他的声音也仿佛冻结住了一样,硬而冰冷地砸过来,落地有声,沉闷却又干脆。

  我简要地阐明了来间和窘境,希望能借宿一宿。不料他一口拒绝了。

  “我做不了主,这里留不留你得听刘爷的。”说完他伸出手指了指村子里头一栋二层楼高的白砖房。

  “你最好赶紧着去,刘爷困觉早,他只要上了床,就不开门了。”他一边说,一边闪身进了门。

  我只好按照那男人的话去找刘爷,心里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事情也要请示那个什么刘爷。

  叫了半天的门,终于开了,不过只开了条门缝,里面招挪出一个灵巧的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我们。

  “天色太晚,我们想在村子里留宿一夜,希望刘爷允许。”我勉强从冻僵的脸上挤出来笑容。

  里面估计是个孩子,虽然看不太清楚,不过肤色雪白,白得晃眼,只有眼窝里那双眼睛黑得十分漂亮,宛如倒进去的一注墨汁,随时都在晃动一般。

  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总之俊俏得紧,他(她)点了点头,一溜小跑进了院子。

  过了一会儿,门彻底打开了,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双手背在身后,看上去颇为骄傲,虽然上了年纪,却看得出保养的很好。

  这里要说一下,人的保养并不光指生理上,比如良好的生活习惯、饮食、优质的生活环境。最重要的却是心理,如果一个人总是忧愁恐慌,即便锦衣玉,也会老得很快。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显然不是,他看上去只有四十岁上下,精神抖擞,而容涵雅,即便是在寒冷的天气也不为所动,所以我自然认定他是刘爷了。

  他的身材很高大,南方人高的也有,但很少有这么宽大的体形,不是胖,而是魁梧。他的长相也颇有些不符,宽而厚实的下巴,高鼻梁,深陷的眼窝,好像略有些疲惫,不过依然精神很好,薄而紧半着的嘴唇终于开口了。

  “我是刘爷,你想留宿?”他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多少让我有些诧异。

  我点了点头,可是刘爷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摆了摆。

  “女的可以,你不行。我们这里绝对不留外面的男人过夜,尤其是冬天。”说完,他又示意我们赶紧走。

  “可是这种天气里,等走到能休息的地方恐怕我们都要冻死了,您就当救人一命好么?”李多苦苦央求道。

  刘爷低头迟疑了一下,接着抬起头爽快地说:“好,留你们也可以,但必须答应一个条件。”

  我约对不会猜到,所谓的条件竟是要我答应他绝对不可以睡着。走吧,

  雪人(二)

  房间里放着燃烧的木炭,闻起来无烟,烧起来噼啪作响,火星子像水沫一样四溅开来,还好炭炉周围有铁片围着。

  “是上好的乌冈白炭吧?”我问刘爷。他领着我们穿过大院,沿着右边的石子路走到偏房——大概十几平方米,里面虽然简单,却有床有炭火,还有一套茶具,以及四张圆木黑漆凳。

  “哦?看来客人倒是识货啊。”刘爷有些高兴。他很讲究,而讲究的人最高兴的是莫过于人家看出他很讲究。

  “可是这木炭多产于北方,大老远运到这里使用?”我忍不住问道。

  “呵呵,我是北方人,闻不惯烧黑炭的味儿,所以用自己运的白炭烧。前几年天气暖和倒也用得不多,今年用的都是往年留下来的,有些潮了,不过还是很顶事。”从房子的布局来看,的确不像是南方的住宅,看来刘爷的确是北方挺来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您答应留宿我们,却不又不准备我们睡着呢?”李多抖了抖身上的残雪问道。

  刘爷眼睛带着暖意,望着李多许久不说话,过了会儿,他又坐到椅子上,盯着炭火一字一字地说,虽然声音轻微,但在这房间里却听得真切得很。

  “如果你睡着,明天就要到外面去捞你了。”说完,他用火钳拨弄木炭站了起来。

  “你们也不必害怕,我去拿点吃的和酒,今天我也不睡了,陪你们聊聊,人多说话不容易困。”说完,又走了出去。

  刘爷的话让我很费解,不过既然他警告我别睡觉就依嘱而为吧,反正熬上一夜总比在外面冻着强。

  我看了看表,才七点,但是却觉得已经很晚了似的。

  吃的东西很简单,却很结实,都是入腹就能产生热量的,肉馅大饺子,厚实的煎饼,还有缓缓的温酒,喝下去的确暖和多了。

  “别吃太饱,否则容易犯困。告诉你,别说睡觉,打盹也不行!”刘爷再次严厉地警告我们。我和李多饿极了,只好一边吃一边含糊地答应着。

  忽然房门一开,那个先前开门的孩子蹿了进来,像只小老鼠一般拉着刘像的胳膊袖子,仰着头怯生生地喊道:“爷爷。”说着伸出小手等着刘爷抱,还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咂吧着嘴。李多想叫她一块过来吃,但刘爷拒绝了。刘爷没有抱她,只是拉着她的手走过来。

  “这是我外孙女,你们叫她望春吧。”说完,低头叫着女孩,“望春,晚饭吃过了啊,那是客人的。”说着,领着她出去了,小女孩则听话地点点头。

  大概过了半小时,刘像进来收拾了一下,然后三人坐在炭炉边聊起来。

  从刘爷口里我知道他本是北方人,幼年时随家人躲避战乱来到这个小村子。而这个村子倒也不普通,古时出过几位状元,这些人走出了山村走进了京城,功成名就的时候又在家乡修建了村子外面的功德牌坊,这个村子也开始小有名气。不过当刘爷一家人逃难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大不如前了,但当地人毕竟都是识礼讲义之人,所以让刘爷一家人在这里生活了下来。

  交谈中,刘爷始终不曾提及我的疑问,那就是为什么他一个外姓人现在反而是村子里地位最高的人。

  还有开始的那个男人,虽然说刘爷在这里说话最有分量,但那个男人脸上的厌恶之情却是无法掩饰的。而且谈及刘爷的家人时他也总是一语带过。

  谈话的内容越来越少,最后刘爷出去了。我开始觉得疲倦,看了看李多,似乎已经睡着了。我记得刘爷的话,强打着精神不敢睡过去,可是不知道是否白天走得太累了,我越来越犯困,最后居然真的蒙了过去,打了个瞌睡,我怕自己再睡过头,于是站了起来,想打开门去雪地上站站,好清醒一会儿。

  外面黑得很沉,大家都睡了,除了偶尔刮过风声,就只剩下我自己的脚步声了。还好外面不算太冷,不过我站了一会儿,还是打算进屋暖和暖和。

  当我转身想开门进屋的时候,忽然看到茫茫雪地上站着一个人影。并不高,只是孤零零地站在远处功德牌坊之下。

  我不想大声喊,怕扰了人家的美梦,心想可以乳是过路人,于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雪地反射着仅有的一点点月光,让周围产生了一圈圈如水注般的梦幻景象,当我走到那“人”面前时才看清楚,原来只是一个雪人。我哑然失笑,或许是哪个顽皮的孩子堆的吧,远远看去的确很像真人。

  可我再仔细一看,却又觉得不对,哪里有孩子堆雪人如此逼真,五官脸庞服饰都出来了,与其说是雪人,倒不如说是雪的雕塑品。只是这人却不太熟悉,也从来未见过。

  而雪人的面貌却分明是我的样子,在黯淡的月光下,我对着另外一个雪白的自己发呆。

  忽然我觉得雪人动了起来,我原以为是自己眼花,但的确如此,它犹如滑行着一般朝外“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于是赶紧回到屋子里,戴好手套、帽子和手电筒走了出去,紧跟着雪人。

  它似乎有意让我路着,总是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而我却叫苦不迭,虽然穿上了胶鞋,脚底却依量打滑得厉害,所以我们之间始终有段距离。

  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回头已然盾不见那高大的功德牌坊了,我有些犹豫,离天亮尚早,万一在这里迷了路就不妙了,可是如果就这样回去,更加不符合我做事的原则了。

  雪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停在了一片空旷的雪地上。当我慢慢靠近的时候,却看到雪人开始慢慢地融化散开,最后和雪地融为一体了

  而我也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似乎是硬石。

  我蹲了下来,哈着气打开了手电。

  黑糊糊的一片,我脱却手套用手摸了一下,即便已经冻结得光滑如铁,但我依旧感觉到了,那是人的头盖骨。

  我使劲拨开了雪,果然,一个人头露了出来,他整个被埋在了雪地下面,两颊青紫,双手环绕在胸前,十指弯曲,保持着冻死前的样子。我又从旁边的雪地里陆续挖出了几具尸体。

  他们有着共同的特点,都是冻死的,都是男性。他们的服饰多种多样,不像当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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