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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黛……”他咽哽着轻叫。
她脸上绽起稀有的微笑,轻问道:“哥,我还有多少时辰可与你在一起?”
他心痛如割,不忍回答。经过地道中的中毒和惊恐,原可活五天的她,已经油尽灯枯了,绝不可能拖延十二个时辰了。算起来,今天已过了三天,应该还有两天的寿命,加再上药力和人参的支持,她该共有四天可活。可是经此变故,她透支了精力,只有一天可活了。在他替她用真气导引之时,已经发觉了这残酷的事实,不然怎会花掉一个时辰以上的行功时间?
他不能回答,这残酷的答案卡住了他的咽喉。在他没忆起神魔洞的往事之前,他对她并无印象,将信将疑他自己的身份。但拉回了那段他一生中最值得怀念的往事记忆,他比以住更爱她更疼她,他怎能将这惨痛的事实告诉她?他拼命吻她的双颊,两人的泪掺合着,他颤切地低唤:“黛,别迫我,我受不了,我……我要疯了,我……”
许久,她已有点明白,平静地道:“哥,在这期间,请别离开我。”
“不,我要放手争取时辰,就是毁灭宇宙,亦在所不惜。铁爪神鹰定然还在陵墓中,你可在这稍候,我要争取无数刹那,找他要玉麟丹。”
“哥,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世间绝无起死回生的仙丹,玉麟丹绝救不了生机已绝的人。”
“我绝不放过任何希望。”他坚决地说。
他扶她坐下,脱下汗褂替她披上御寒,自己将湿衣穿上,结束停当,将包裹打开。
他心中焦急,两个包裹全散了,珍宝囊的袋口松开,珍宝流散地面。
他取出自己包裹内的衣衫和一块豹皮,在地上摊开。江湖人的包裹和革囊,由于必须食风露宿,彬风沫雨,所以有一条不成文的法规,便是内层定然用防水油绸包紧,所以不怕水浸雨淋。
他将姑娘安置在豹皮上,替她穿上宽大衣衫,要她好好躺下养神,神色凛然地说:“黛,相信我,即使是任何不幸光临你我的身上,我会无畏无惧地承受;千万不可妄生他念,惟有你能给我信心,令我有勇气承受一切危难,如果你……”
姑娘太了解他了,枪着说:“云哥,我等着你回来。”
他深情地吻她,千言万语,全在这一吻之中。
他将龙犀珠纳入怀中,将巨石靠在门上,用手顶住,人用缩骨功挤出门外,手一松,巨石将沉重的石门顶住了。
他从乱石丛中钻出,横定了心,手擎龙犀珠公然现身,他要引天毒冥神和铁爪神鹰出面。
他形如疯狂,但心中极为冷静,右手运神刀刻石为记,以免迷失如黛所居的石室。
他身形如电,见路即走,象一头疯虎,神情极为可怕。这时如果有人招惹了他,那情景真够瞧的。
不久,到了一处塌陷了的石室附近,便听到转角处呻吟哀叫之声。
他飞掠而进,从石隙中钻过,向右一折,便掠出转角。珠光照耀下,他看到了窄小的塌墙下,一头垂死的巴山人猿,正挣扎着迫近了吃血六煞。
吃血六煞倒在乱石堆中,衣衫碎裂,浑身浴血,右手肉绽骨现,左大腿吊着一条皮肉,正仰面支坐在地,用左手右足一寸寸向后挣扎后退。后面是乱石堆,每一块巨石都有三尺见方,而且是死路,怎能再退?
巴山人猿浑身是血,刀创累累,多处地方脱皮,左爪已断掉爪掌,耳旁也挨了一刀,鲜血仍不住下滴。它用三只腿挪动。着沉重的身躯,发出微弱的低吼,一寸寸向吃血六煞接近,看象极为恐怖。
珠光一现,人兽稍一停顿,便又开始了生死存亡的接近后退,相距不足八尺了。
山海之王几乎已不认识吃血六煞了,这人的怪象已没有人的成份啦?脸上除了一双眼之外,全被血和猿毛章涂着;假使山海之王不是事先知道南荒七煞已入陵墓,也绝不会想到是他。
他的目光迟滞,不住呻吟,可见痛苦已极,这时正用无助的眼光,向山海之王瞥了一眼,便又死盯着巴山人猿。
山海之王不假思索,一跃而前,横阻在人兽之间,向巴山人猿大喝道:“退!我不想杀你。”
巴山人猿急剧地喘息,毗牙咧嘴仍向前爬行。
“退!畜牲,”山海之王厉喝。山海之王插好神刀,大踏步迈进。巴山人猿一声低吼,右爪伸到兜胸便抓。
山海之王右手一伸一扣,扣住了人猿的毛臂,喝声“滚!”将人猿扔翻了。
同时,他速即转身,双手捧起吃血六煞,连转三条岔道,放下他说:“你是吃血六煞么?”
“是的。”吃血六煞虚脱的答。
“你可否看到铁爪神鹰?”
“谁是铁爪神鹰?”吃血六煞惊奇地问。
“你不知道这个人?”
“从未耳闻。”
“你们到这儿有何贵干?”
“咱们迷了路,一进到这鬼地方,便被人暗算诱人奇异的石室内,连对方是人是鬼也未弄清。直至大地撼动,石室塌陷,我七人各自逃命失散,至今一个不见,恐怕……”他说到这儿,气已接不上来,只好住口调息。
山海之王按了按他的脉息,说:“你伤势极重,但死不了。按理我该救你,但我只剩下一颗灵丹,须留待救人,恕不割舍。你修为极深,可以支持;如果我大事已了,或可再来救你,可是目下不行,而且我也找不到出路。别了,愿你珍重!”
说完,向右面地道中如飞而去。自经过地底的苦头后,他感到生命的可贵了,出生人死,他为的是想救如黛的性命,同样的,他也感到如果设身处地而想,别人的性命,也该是同样值得珍惜的。他救了吃血六煞,不杀巴山人猿,并不是无因的。
他在随时有崩陷可能的地下残墟中急走,逐渐向上升,有几次走到原路上来,似乎就在这附近两里地盘旋,找不到人迹。
他不灰心,不再走通道,向石缝乱石堆钻出,另辟途径。
不久,他在破壁石缝中,先后发现了五具尸体,尸体的装束和年岁,皆与兽窟中出现的人一样。他知道,这儿距陵墓中重要地段不远了。
正穿过一条半塌的甬道,突听到地底有挖掘沙土与搬动巨石之声,不错,下面有人。
他四处找寻向下的门户。费了不少工夫,在石隙土洞中找到了一条地道,便向下钻去。
既然说钻,地道定然不大,他变成了穿山甲,钻入三丈下,迎面遇上了一道塌墙,挖掘声清晰地在墙内传出。
他收了龙犀珠,爬近了墙壁。墙并未垮倒,仅向一侧倾斜,从中拉开一道缝隙,巨石交错,缝隙不大,除了老鼠,无法通过。
他凑近缝隙向内瞧,里面太黑了,只可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搬动着凌乱的巨石,要搬出一条道路。他目力虽佳,仍分辨不出他们的身份。
山海之王不管是谁,反正有人就成;他必须找人问出铁爪神鹰在地面陷落之际,到底在何处。
他拔出神刀,向一块巨石运内劲缓缓插去。神刀虽不利,没有开口的锋刃,但切玉断金十分有用,加上他功力通玄,巨石迎刃而开。
他五指扣入石中,运神功向外一拔,用缩骨功从石洞中闪电似穿人,身形一定,珠光乍现。
洞中人正忙得满头大汗,珠光一亮,惊得候地转身。
珠光一现,山海之王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双目神光电射,厉喝道:“原来是你们,做得好事。”
石室约五丈见方,一面石壁已倒,上面顶壁一面下沉,倾斜度极大,成了斜顶。在对面搬动巨石的两个人,正是四煞摄魄、七煞瘟盅。他俩已清出一处缺口,最后一块巨石被移开,他们便可爬出石室了。
他俩在珠光初闪,便已转过身躯,手按在黑色弯刀鞘上,作势戒备。两人身上血迹隐现,泥沙满身,可能多少负了些轻伤,但反应奇快。
在依然完好的一面石下,仰躺着一个曲线玲珑,形如裸体的俏女郎,一身绯色劲装已经四分五裂,几不敝体,酥胸半露,左乳脱颖而出;下裳左胯撕掉一幅,右腿管自膝以下已经不见,右袖也齐肩失踪,她如不是被泥沙弄得浑身污脏,酥胸玉乳肌肤等等,准教人不能自恃。
她左肩染有血迹,青丝散乱,平躺在那儿,眼神极为凌厉。她身旁,放着一个包裹和一把古剑。剑是她的,包裹是七煞之物,他那只大革囊和蓝色葫芦,就搁在包袱上,十分岔眼。
山海之王是见到了俏女人,方厉声沉喝的。这女人他认得,正是缥缈春鸿太叔霓裳。
四煞和七煞,也看清了来人是山海之王,同声大吼,拔出弧形刀冲上;七煞稍向左移,想抢到包裹旁。两人的身法和手法,皆疾逾电光石火,皆可入上上化境。
可是在山海之王面前,他们仍晚了一步。珠光一动,山海之王已经挡在姑娘身前,神刀疾挥。
“叮”一声响,七煞的刀断了半尺刀尖。同一瞬间,刀背急荡,“当”一声暴响,四煞的刀被崩得向右急荡。
七煞刀断之后,身形仍前冲,乌黑一闪,神刀又光临他的右肩。他不敢不要命,火速向左掠走。
四煞只觉虎口如裂,奇猛的罡风猛劲,将他震出八尺外,身子转了半圈。
他俩已经累得象条拉了五天车的瘦马,怎禁山海之王这头怒狮的一击?一照面便吃了一记狠的教训,惊得面色死灰。
山海之王伸脚二勾蓝色的葫芦,右脚运劲向地面一登,石裂如粉,现出一个半尺深的履痕,将葫芦挑入履痕中,一脚踏下,默运神功,注入热流。室中有太叔霓裳,他怕葫芦的金虫纳伤了她,所以先发制人,先毁了这歹毒的小虫儿。
可见他人在焦急之中,仍然心细如发。
他横刀屹立,冷笑道:“你们身在死窟中,也许这一辈子已难重见天日,仍想凌辱一个少女,你们该死。”
七煞见葫芦被毁,急得要吐血,狂吼一声,断刀风雷乍起,疯狂地猛扑而上,
山海之王功力比他高,神刀也长了尺余,懒得和他过招斗巧,一刀向对方刀影中劈去。
同一瞬间,四煞在侧抢到,一招“贴地盘龙”攻到下盘,刀风在三尺内可裂胆彻骨,可见他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