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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后方,站着一个年约四十余的雄壮中年人,白头至脚穿着一身青,脸上红光闪闪,剑眉虎目,大眼睛神光四射,背上斜系着长剑,肋下挂囊。他是内府总管青虹剑客张英超。一个深藏不露功臻化境的无敌高手。在武林,他极少露面,如果劳驾他老兄出头,绿林巨寇定然难逃劫数。而在官场中,他的大名常使文武官吏午夜惊跳。他的职掌近乎京师的锦衣卫,也象东厂的鹰犬。
那时,西厂与内厂皆未建立,东厂主外,锦衣卫主内。但皇帝经常将锦衣卫的人暗派出京,吓唬那些藩王与各位大员。各藩王的府第内,也豢养了不少高手,他们的名义是不关宏旨的闲职,以免引起京师的注意。各藩王虽可以拥有部分护卫,却不许养有死士,要被锦衣卫查出,那就麻烦大了。
伊王的内府,名义上有二十名护卫的名额,事实上当然不止此数。总管青虹剑客张英超是这群人的首领,不仅管内,兼管外事,他的权势确是令人依然而惧的。
东西墀没有文武官吏,却有几个和尚老道。为首的是少林掌门苦行大师佛云。武当的逍遥道人玄盛。昆仑的东昆仑天尊殿坛主人天泰道人,他愁容满面。峨嵋则是觉度。崆峒是位俗家弟子,须发如银,相貌威猛,矍铄更胜少年人;他是曾一再被提及的中州永升镖局局主,游龙剑狄永升。永升镖局就设在洛阳阳城内,与王府中人交情不薄,由于气钧在昨晚受伤甚重,便由他代表了崆峒派。
前文曾经说过,狄永升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手腕高明,八面玲珑,极不愿生事,以免影响他的镖局,可是被师门所累,他有苦难言,第一次被砥柱山主借去镖旗镖车,在黄河边暗算逸云,死了好几名镖师,他日夜提防神剑伽蓝捣他的招牌。第二次押送九天玉凤,死伤更惨,他心里的别扭,就不用提啦!今晚不管是华逸云或者山海之王,他都惹不起,所以他心情沉重,脸色沉凝。
至于昆仑的天泰道人,他愁容满面并非无因,在五泉山时,山海之王手下留情,让他和师弟天宗道人败得光荣。武林人物性情刚强,思怨分明,他怎能再向山海之王递剑?难怪他愁容满面。
广庭中鸦雀无声,气氛紧迫,殿堂四周的甲士,一个个像石人。
伊王环顾堂下一周,用高亢的嗓音道:“佛云大师,那老贼真会来么?”
若行大师挺身站起,躬身答道:“老僧料定他定然按时前来。”
“怎见得?”
“王爷明鉴。武林中人一诺千金,言出必行;为了被擒的两个花子,他会来的。”
“他不怕本藩的手下甲士,与诸位武林高人的围攻么?”
“那少年功力奇高,且年轻气盛,定然不畏斧刀。在动手之时,请王爷暂行回避。”
“本藩的安全,不劳诸位担心。张总管,什么时辰了?”
“禀王爷,约三更正。”青虹剑客躬身答。
远处,更拆声隐隐传来。
内庭奔出一个内吏打扮的少年人,拜倒在王爷跟前,禀道:“启禀王爷,三更正已到。”
内庭中,三响袅袅钟声传到。
同一瞬间,不知由何处传来一声震天长啸。似若九天龙吟,在整个空间里震荡,直震耳膜。
苦行大师霍然站起,脸色一变,沉声说:“这啸声好熟,是他。”
“谁?”王爷问。
“神剑伽蓝华逸云,快四年了,老僧并末忘怀。”
“可就是那狂妄的山海之王?”
“老僧不知。但发啸之人确是华逸云。”
手爷向青虹剑客举手一探,道:“大开殿门,本藩要看看是何等狂徒。”
“大开殿门。”青虹剑客叫。
一旁的谢箔,脸上泛起灰色,夜风凛冽,但他额上沁出了汗珠。
沉重的殿门徐徐拉开,王爷刚站起,一匹骏马从午门沿驰道狂奔而来,在殿外刹往跃下一个官差,将马匹交与迎出的一名甲士,且向为首的人低语一番。
甲士首领直趋大殿,在拜墀下拜倒,高声惠道:“启禀王爷,兰州肃王爷派急足赉书到来,欲叩桌王爷面呈。”
王爷挥手道:“先教他安顿,呆会儿再传他晋见。”
甲士叩头应喏着走了,伊王在两名中官的服侍下,卸掉了便袍,一群人四面护卫,走出大殿。
殿门外两廊之中,已安置了一张虎皮交椅,王爷落坐后,郎下张起了八盏明亮的宫灯,十盏孔明灯四面照射。阶下及两侧五丈外,是一列弩手,弩手身后是校刀手和金枪手,更有一列标枪手。王爷两侧,除了谢韬和青虹剑客外,共有十名甲士,都是粗胳膊宽膀子,可力敌百人的猛士,左手持盾,右手仗剑,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王爷向阶下的五派主脑挥手道:“诸位可以走了,那狂人已到了端门。”
五人行礼告退,向四面隐去。
逸云果然到了端门,那儿传出叱喝之声。
他从铜驼街向北飞掠,公然向王府闯。穿过一处广场,便看到一座牌楼式的宫门,暗影中,可以看出有全副戎装的甲士,各处屹立戒备。他缓下身形,大踏步向前闪闯。
怪:他堂而皇之往里走,却没人拦阻,四周的官兵,甚至宫门左右的甲士,全都屹立立不动,只用凶猛凌厉的眼神盯他,谁也不出面喝阻。
他本想找一个甲士问问,但又忍住了。穿过宫门往里走,又是一段广场,前面又现出一座同一型式,更为壮丽的宫门,同样有官兵和甲士在各处防守。
他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斗,知道将近三更正了,还有时辰,不必着急,便大踏步往里走。
他对王府陌生得紧,茫无所知。洛阳虽将往昔的皇城改为藩王府,但大部建筑并末加以多大的改变,往昔的名称并未改变,却不许使用成了古迹。王府向内移,在旧日的午门后端;自午门至司马门一带,成了禁城,文武官吏从午门两侧的街道进入王府,连王爷的车驾,也不敢自午门驰经端出铜驼街,须绕两侧进府邱。平时,这些古迹派有官兵把守,谁敢往里逛?
华逸云却不在乎,不管是否禁地。眼前这座巨大宏丽曾多次加以整修的端门,他根本不加理睬。
这座门与前一座门唯一不同之处,是正门两侧人多了些,共有八名持枪持盾,甲胄鲜明的高大雄壮甲士,像八具石像分立两旁,十分威武。
他在第一对甲士前站住了,心道:“真怪!这些人为何不阻止我进入?”
他仔细打量八个甲士,他们站在那儿纹风不动,但一双虎目全都瞪得大大地向他注视,唔!是活人,活生生的人,不是石像。
他走近左侧第一个甲士,叉腰沉声道:“将爷,这儿是王府大门么?”
甲士死盯着他,似乎眼皮也不会眨动,不但没回答,连身躯也象是僵的一般。
“咦!你是哑巴呢,还是聋子?”他又问。
甲士不言不动,只用眼睛死盯着他。
他心想:只要你们不出手阻拦,答不答无所谓,反正我得向里闯。
说闯就闯,大踏步穿门而过。这是一条十字路,奇阔奇大,北面就是往昔的午门。端门也就是皇城的大门,他刚穿过而不知门名,他已到了皇城禁地,进入龙潭虎穴了。
他毫无所惧,一步步向里走,看看接近了十字路口,后面的端门门楼上,传出了中气充沛的叱喝声:“来人跪下,叩首报名而进。”
逸云扭头看去,相距在二十余丈外,楼高黑暗角落太多,看不清人影,只看到一些金铁反映着星光的闪亮。
笑话?自从到了仙海至今,三年多以来,他还不知下跪是什么滋味,叩首报名的规矩他更不懂,要他在这十字路口跪下,向内叩首报名而进,还象话?即使马上要砍脑袋,也无法使他办到。
他有点不悦,山海之王不懂王法,不知官礼,只知道这是不合情理不堪忍受的事,便亮声喝道:“谁在胡叫?现身说话。”
门楼的暗影中,先前的语声又响:“俯首投倒,你还敢罔顾王法?”
“胡说八道!出来答话!”
“狂徒住口!你身藏内庭宝物,昨晚一夜中连做四起血案,杀人越货,迫奸至死。狂徒!你不怕抄家灭族?”
“岂有此理!你这厮血口喷人。王爷何在?”
“王爷岂会见你万恶不赦的江洋大盗?跪下就缚!”
逸云冷笑一声,懒得和他斗口,转身便步,大踏步向里闯。
走到十字路中心。他心中一凛。
四面八方,以及楼上高处的暗影中,悄悄地出现了无数盔甲闪耀的身影,枪影刀光在星光下闪着寒芒,他落入重围中了,四周恐怕不止五百名官军。
一声剑啸,他撤下了长剑。在王府中闯入撤剑,在本朝中他算得是第一个人。
东面建春门左近,传来了三更正的更鼓声。
他撤下剑,踏出第一步门,楼上突然鼓声如雷,十字路四端,出现了全副戎装的四队官兵,将四条路堵住了,每一队共五十人,左手持盾,右手挺枪,踏着整齐的步伐,向中央迫进。
他心中在冷笑,暗道:“要不讲理就不讲理,看来今晚不杀出一条血路是不行了。”便舌绽春雷大喝道:“不要前来送死,在下不愿担上杀官造反的罪名,但如果迫人太甚,又当别论。让路!”
路字一落,鼓声乍敛,四队官兵站住列阵,不再迫进。同时,画角长鸣,凄厉的画角声令人心胆俱寒,毛骨悚然。
在画角长鸣声中,四面八方弓弦狂震,劲矢破空的啸声,与画角声互相应和。
他一声长啸,运起护身神功,剑发龙吟,涌起重重剑幕将全身裹住,但见一团光影像个鬼火球,向前飞该。
真正能近身的箭并不多,他的身法太快了,最可虞是由前面射来的劲矢,但一近光球便纷纷折断或被震飞,只片刻间,便冲近前面一队官兵之前,箭便稀疏甚至停住了;再不停,官兵们也完蛋大吉,这种四面放箭的策赂,太拙劣了。
官兵们看箭雨阻不住人,早已心中发毛,但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发出数声震天动地的杀声,五十支金枪像一座枪山,向前压去。
逸云再发啸声,抢入人丛中,剑化万道银蛇,宛若狂龙闹海。他不杀人,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