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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间,坡下已现出人影,十二名老道,十二名俗家弟子,最前面,是江湖浪子印全;右侧是亡命花予尹成,与中原狂生夏津。
亡命花子首先叫道:“盛会盛会,呵呵!她们竟然明日张胆走路,必有所恃。”
江湖浪子举手一招,众门下两下里一分,纷纷掣兵刃向此一拥,向众女奔到。
沧海叟蓦地换身,舌绽春雷大喝道:“且住!听我管上方一言。”
管上方三字,似有无穷声威,将众人镇住了,亡命花子眯着眼,打量沧海里片刻,呵呵一笑道,“真是沧海管老儿,呵呵!少会少会,老花子听你的。”
“亡命花子,少在我老人家面前打哈哈,你也算是精明过人的老江湖,不该也和他们胡闹才对。”
“呵呵!胡闹?要不是老花子故意拖延,印老弟早赶来了。”
印全怒声道:“管老,你大可不必越这窝子浑水。”
“天魔夫人一行四更末离开无量道院,五更正落店辰龙关,无量道院五更后出事,阁下何以不打听打听,硬将罪过往她们身上推?印老弟。你也是个老江湖,何以也这般不明事理?”沧海叟语气也不太友好,声调甚高。
印全怒火骤升,踏前一步道:“姓管的,你认为五方僧悟因大师有心嫁祸?”
沧海叟看了中原书生一眼,仍高声说道:“老夫并非此意,但有一明其理的必要……”
“凭什么你要过问?这些淫魔……”
“住口!”沧海叟大吼。
接着又说道:“老夫双目不盲,岂容你信口雌黄?看看这些是什么人?”他将单瘤子向地下一掷,并向地下的尸体一指,嘿嘿冷笑道,“她们真要似你们所想那么卑劣,绝不会与这些宇内魔头为敌。你们该自问,是与不是?”
亡命花子等人,方看清三个怪物的真脸日,而且也看到开封三丑的惨状,吃了一惊,心中不住嘀咕,三怪功力奇高,竟然死在当地,不知是否沧海里所为?他们正在沉吟,沧海里又说了:“单瘤子是老夫向她们讨来的,这一场罕见剧斗,老夫是唯一壁上观客,你们要是想不分皂白胡来,沧海叟也算一份。”
江湖浪子印全一看不对头,看情形,这一群人谁也不是庸手,权衡形势,绝占不了便宜,便冷冷说道:“武当门下接下了阁下盛情。山下是七盘湾,左侧有一座荒家坟场,明日中午,在那儿了断。”
“老夫恭候大驾。”沧海里挟起了单瘤子,又向亡命花子道:“老花子,你是否也有兴?”
“为朋友,两助插刀,是谓道义,老花子不甘人后,当然算上一份。”
“少林晚辈也算上一份,没话说。”中原狂生也接腔,说完,双目向如烟一瞥,闪出着异样光彩。
“日正当中,过时不候,明儿见。”沧海里下遂客令。如意道婆叹口气道:“管老儿,你犯不着哩!”
“武当的门人,我领教的太多了,全是些意气用事、心胸狭小之徒,有理也说不清的,你们走吧!明儿七盘湾荒坟场见面。”他探囊取出一把黑色指大丹丸,在每一具尸体弹入一粒,挟起单瘤子径自走了。
如意道婆命众女上车上马,车马刚动,五具尸体升起袅袅黑烟,不久化成一堆黑水。
这一天一夜间,武当门人星夜集会。
天魔夫人和众女,就在七盘湾下一座农庄借宿。
无量山无量潭的峭壁上,清虚子爬伏在半腰一株苍松上,双腿血肉模糊,他左侧顶上三丈之处,有一处坠石剥落痕迹。
且说逸云和如黑,两老鬼瞧不起两书生,赤手空拳奋勇前扑,爪未及身,劲风已然先至,确是功力深厚。
逸云迎住一人,待爪到胸前,他方突然还手,“金丝缠腕”翻掌便扣。
老鬼骇然,千钧一发之危局中,他仍然半途撤退,左掌突出一招“小鬼拍门”,重行抢攻。
“喝!你不错嘛!”逸云被他半途撤退躲过一扣,不由喝彩。掌到,他理也不理,“噗”一声掌拍在胸前,接着一声狂叫,老鬼右肩已被逸云扣实,他乖乖狂叫着跪下了。
如黑那边局势也是一面倒,小家伙十指尖尖小黑指,变化无穷,专攻老鬼胸肋大穴,笑声不绝。
老鬼双爪疾挥,化招拆招忙个额上直冒冷汗,光化解也来不及,更不必说还招,一连退了一二十步,还未抢到出手之机,光挨打。那十只小黑手指不知化成多少个指头儿,反正身前身侧没有上千也有上百,每一个指头别说是变化奇奥绝伦,就是那一道道裂肌彻骨的劲风,也够老鬼心惊胆跳,暗叫“完蛋”!
逸云叫道:“黑弟,别拿他耍猴啦!”
如黑一声轻笑,揉身抢入,老鬼只觉鸠尾穴一麻,整个前胸如被火炙,“噗”一声仰面直挺挺地倒下了。
逸云制住的是二弟,他伸手将包住花蕊斤针的布卷儿掏出,检视不假,方放入怀中,一手将他挟起,说道:“老儿,怪不得我,你不死,有人麻烦。”
两人一个人挟一个,提到林深处,找一处土坑,将两具尸体丢入坑中,用他们的长剑掘土埋了。
两人重行上路,匆匆向下赶,如黑一面走,一面噘起小嘴儿,埋怨道:“哥,明知我心急,偏不将内情告许我,你不当我弟弟看待,自私嘛!”
云逸没法,只好将父母十八年前至湖广省扫祖坟,途中遇盗,幸遇绿农剑客方逸君夫妇临危援手,得庆生还。他这次游历江湖,临行父母一再叮嘱,要找方逸君父妇相机报恩之事,一一加以详说。
如黑静静听完,感慨地说道:“也许绿衣剑客一念之慈种下善因,相信必有善果的。哥,我愿助你完成这心愿。”
逸云伸手握住他的小手,感情地道:“谢谢你,黑弟,请接受我由衷的祝福和谢意。”
如黑反握他的巨掌,假嗔道:“婆婆妈妈!不听你的。”却对他甜甜一笑,携手而行。
过了马底驿,已是已牌时分,脚程逐渐加快,不久,追上前面六名劲装大汉,看他们脚下相当利落,不时用“点”字急掠,一看就知他们是武当门下。
逸云身形一缓,说道:“咱们且盯紧这几个武当小辈,由他们带路。”
如黑问道:“要换装么?”
“不必了,咱们找根腰带系上,将衣尾挽起就成。”
“动手时记着用面罩啊!”
两个人到僻静处打开包裹,各用一条青腰巾系上,黑色的面罩塞在怀内,挽起大袖,将衣尾拉起塞在腰巾上,方紧紧盯住前面六人,保持目视距离,放缓脚程跟着走。
山道环绕小山角婉蜒而下,不久便向河谷平原盘旋下降。
这时官道转角愈来愈小,林木更多,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二三十丈,逸云练有天听之术,一面赶路一面凝神倾听他们的话语。忽听一人沉声说道:“师弟们,还有五里地便到七里湾,第二湾之左,约三里地山麓有一座荒坟场,便是约斗之地,目下已是午正,咱们辛苦些,赶两步就到。”
说罢便赶,六个人足下加紧,几乎将武当绝学“八步赶蝉”用上啦!
逸云和如黑正跟得不耐烦,他们一加快,正合心意,携手飘飘然向前掠去。
五里一过,前面是进入平原的最后一座山,官道绕各处山嘴向下盘降,居高临下,可以看到七个山嘴,官道如线,向下连盘七个大弯。
由下往上数,第一弯最大,足有六七里长短,算是上山的第一段,第二弯也不小,左侧山麓已传出呼叱之声,显然已动上手,日正当中啦!
天魔夫妇人一行,夜间寄宿于七盘山下一座农庄里,少不了有周详的安排,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武当既然含血喷人,不予申辩,泥菩萨也有土性,说不得只好拼啦,要走也走不掉的,武当门人嚣张已极,惹上了准是天大麻烦,不如放手一拼。
地煞夫人也就是百花教主伍云英,她以高明的化装术,与师姐花蕊夫人隐去本来面目,这次大举寻仇。想起武当败类三阴一绝,也是当年沿途拦劫的恶贼之一,虽则牛鼻子已死,不能要他们师门负责,可是余恨犹在,他们既找上头来,正好一泄此恨。所以地煞夫人咬紧银牙,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拼了!将歹毒的暗器准备停当,必妥时大开杀戒,尔后报仇之事,即使暗中下手亦在所不惜。
巳牌一过,由如意道婆一马当先,向第二区荒坟场启程,这次他们留下十二星宿和众侍女,只和巫山怪姥,天魔地煞两夫人,与如霞八女。
除四位老的以外,八女今天脱下云裳,换上劲装,红绿白紫五色缤纷,一个个淡扫娥眉,显得刚健炯娜,却又不失妩姿,令人感到又是一番光景。
八女背系长剑,彩带儿在胸前打了个蝴蝶结,恰在两座高耸的乳峰之间,令人见之顿生非非之想。
如烟的剑与众不同,她的剑和外裹着绿绒剑囊,身上一袭月白缎子劲装,只有剑裹一点绿。
午初,她们到了荒坟场,先相度形势,坟场荒凉无比,占地约有二三十亩,荒草萋萋,白杨萧萧,残碑断褐凋零破落,石人石马东倒西歪,到处是野犬狐鼠的洞窟,白骨散处草木之中,令人见之百感交集,心中酸楚。
坟场之北,是一座伸向平原的古林。东距官道约有三里,短草矮林丛生,南是山岭,也是林木丛生,直至峰巅,正西,是一连串起伏的小岗,杂树成林。
地煞夫人目中寒芒闪烁,沉声向如霞道:“愁儿,今日吉凶难料,你听我最后一言。”
如霞只觉心中一酸,抢前跪倒,强臂抱住夫人双膝,饮泣道:“义母之言,愁儿铭记在心,只是……”
地煞夫人打断她的话,木然地往下说道:“你八人除芸儿是我亲生之外,都是我和师姐行道江湖,十六年来所收的义女,我两人视你们如亲生,相信你们也会承认此事实。”
八人全都跪下了掩面而泣。地煞夫人继续往下说道:“你们都是生来命苦之人,我已替你们把仇家一一斩诛净尽,惟有芸儿一人含冤十八裁,至今略伸冤恨,但元凶尚未伏法,这次武当大举出动,他们好手如云,确是吉凶难料,如果大局难支,记住我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