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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盘起双腿,吸了一口气,依宫默运神功,先天真气凝聚丹田。分循十二经脉徐徐流转。
等到一周天行毕,那两道热流突以全力一催,气血经外力导引,直贯经脉末梢,分行全身三百六十五穴,无远不届。她只感到浑身如被火烤,难忍难耐。但她不愧是扫云山庄的传人,咬紧牙关运功。
直至三周天过后,方觉百脉回春,浑身舒泰,先天真气流转如潮,任意所之,任督二脉有突然贯通之象。
三更已尽,她已入忘我之境,背后两只大手的暖流,逐渐减少引导之力,让她自己行动。良久,她方悠然返回现实。背后的双掌悄然撤开,隐闻喘息。
她顾不得衣履零落,形如半裸,猛地回身一扑,跌入逸云怀中,将他抱得紧紧地。
逸云偷出一只手,取过披风替她轻轻披上,柔声说道,“小妹,我送你回房歇息。”
如黑没作声,良久在他耳畔幽幽地说道:“哥,你恼我么?我瞒了你这许久。”
“你真傻,要恼你我还这么费神?弟弟变妹妹,仍是一个你。只是我得教训你一顿,不护身却妄想伤人,你是怎么个打算的?两败俱伤犯得着?你自己说,该打不该打?”
“妹妹错了,认罚。我这个丑丫头,你不感到讨厌么?”
“胡说八道!不和你说。”他抱起她,正欲一跃下地。
如黑叫道:“我精神大好,让我告诉你一切。”
“以后再说。既然你精神大佳,我送你一套拳法。我发觉你的先天真气已有八成火候,足以发挥潜力。这套掌法名叫‘奔雷八掌’,配合如幻步,端的有鬼神莫测、功参造化之巧;也有惊雷奔电,力可摧山之威。穿好衣衫,咱们就在房中演练,作为我这做哥哥的,给小妹的见面礼。”
他一跃下床,背转身躯穿靴,让如黑穿好停当。两人在房中直练至东方发白,方各自回房梳洗。
如黑在天色大明之际,挟着她那把用剑囊盛着的宝剑,叩开逸云的房门,向他羞笑道:“哥,你能听我说么?”
逸云微笑着伸手挽她,突又缩回虎腕说道:“对不起,我几乎忘了你是妹妹,你还是换回女装吧!”
“不,男的还不岔眼,女的这样丑,多难堪?”她踏入房中,不住羞笑。
“即使你更丑些,我也不在乎。妹妹,别自卑,倾国倾城也有其丑处,无盐也有她美的所在,哥哥不是俗人,你大可放心。”
“那是欺人之谈。总之,我有自知之明,不能使你为难……”
逸云一把将她拖近身边,正色道:“你怎么了?是存心和哥哥呕气吗?相交贵在知心,你好教我失望啊!”
如黑突然扑在他怀里,一时感上心头,竟自双肩耸动,啜泣不已。
逸云知道她心中难受,十分怜惜地将她抱住,轻抚她的秀发,感情地轻语道:“妹妹,月来相处,你我情同骨肉,互相关怀,情义皆不可分。你虽回复女儿身,但我并不减爱你之情,反而有增无减。难得称我志超相投,爱好相等,实是不可多得的良伴。我有一出诸肺腑、诚意相求之事向你坦诚提出,可别怪我荒谬。”
“哥,你说吧!”她仍未抬起头。
“复仇事了,我将送你返家,然后独赴扫云山庄,请三叔为我成全,向伯父母专程作伐。妹妹,你能答允我吗?”
如黑浑身一震,颤声问道;“哥,你……你此话当真?”
逸云沉声道;“言出肺腑,全无虚假。月来相处,你该知道哥哥不是轻于言诺之人。”
如黑道:“出于一时怜悯,将害了你终生……”
逸云大声道,“天下该怜悯之事,多如恒河沙数,比你更丑之人,相信不下万千,我为何不怜悯她们?妹妹,我说得重了些,但请原谅我情急。”
如黑蓦地抬头,泪流满脸,额声道:“哥,但愿永证此言,天日共鉴,我……我……”她情不自禁,抬头亲了他的左颊。
逸云虎腕一紧,猛地吻住了她的小嘴。如黑只觉如中电触,浑身发软,血液在体内奔流,已不知人间何世。
良久,两人在沉醉中醒来,如黑猛地挣脱他的拥抱,拾起桌上长剑,弹开剑囊锁口,向逸云娇唤道:“哥,请看!”
一声清越龙吟,长剑出鞘,刹那间,整个房内紫光满室,光华如电。
逸云蓦地惊呼道:“紫电剑!你……你是扫云山庄周三叔的……”
“那是家祖父,我叫周如黛。”
“什么?你……你是江湖盛传,大闹郑州群英擂的……”
“九天玉凤周如黛,正是区区在下。”她献剑行礼,顽皮地扑嗤一笑。
逸云惊愕地注视着她,不解地说道:“听人说,九天玉凤是个绝色小姐儿,你……别开玩笑啊。”
如黛收剑入鞘,扑入他怀内,笑道:“天魔地煞商夫人可以易容;扫云山庄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她们差远哩!不然爷爷怎配称‘忘我’山人?哥,我马上可以让你看到我的真面目。”
她正欲跃出房外,逸云将她换住,说道:“且慢!让我清醒。来!你用指当剑,且把扫云山庄的‘飞龙剑法’演给我瞧瞧,看是否有假。”
如黛知他心中存疑,一笑而起,屹立房中,左手剑诀一引,右手伸一指当剑,气纳丹田,从容献剑毕,就势一挫,身形贴地一旋,指尖一震,蓦地凌空直上,指央左右分张,百十道指影向上飞腾,她沉声叫道:“大地龙腾。”
“九天龙旋。”逸云接口。
如黛指尖疾伸,半空中急振右腕,左手向后一沉,身躯左旋,飞快地旋了两转,无数指影裹住全身,并向外八方狂震,徐徐下降。
逸云抢出,一把抱着她的小腰儿,紧紧地揽入怀中,笑道:“果然是扫云山庄绝学,这小东西可恶!该罚!”
怎么个罚法?
他直将她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整个身躯贴在他怀中,浑身软绵绵,只有一双手劲道仍在紧紧地缠住他的颈项,以更热的吻回报他。
良久,两人方在沉醉中转醒,姑娘羞得不敢抬头,伏在他怀中,用梦也似的声音,温柔地轻语道:“哥,我要回复女儿身,半年来易钗而弁,够苦哩!”
“活该!小妖怪,你愚弄我这许久,该吃些苦头。”逸云在她耳畔轻笑。
“不来啦!你……你……”她扭着小腰儿不依。
“你最好还是男装,不然我们便无法再亲热了,行走江湖也不方便,是么?”他去吻她的鬓角,把她吻得浑身发热。
“你……你……坏嘛!”她喘息着娇唤,挣开他的拥抱,挽着他出房,到了隔邻房中。
她指着窗外,那儿是小花园的一角,一抹翠绿的木莲正在窗口摇曳生姿,大大小小的花蕾其大如鸭卵,大概不出半月,这间雅房住的人眼福将是不浅。
她说道:“哥,请在这儿稍待,可以数数花蕾,我要易装,可不许回头啊!”
“不,看你不比看花蕾好?”逸云神秘地一笑。
“啐!不害羞!”她推他到窗沿,自去将门上日。
房中影起水声,不久衣袂微振,足有半个时辰。逸云将花蕾数了不下百十遍,方听身后响起如黛的低迷娇唤,“哥……”
在他缓缓转身,眼前一亮。妆台前,一个黛绿背影端坐椅上。一头青丝挽了个三丫髻,珠为花环,翠玉耳坠儿轻荡,白玉般而微泛桃红的粉颈下,是一件黛绿窄袖子油衫,外罩同色小坎肩流苏儿轻颤。细仅一握的小蛮腰,以一条同质而绣金边的罗带系住,下面是同料长裙,裙下小金莲映掩。
她面对铜镜,一双晶莹的素手,将脸儿掩住,可能在指缝中向镜中偷觑哩。
逸云惊奇地凝视半晌,缓缓走近,轻声唤道:“黛妹这……这是你么?”
“哥,你说是与不是?”她在掌中内轻语。
逸云突然将她挽起,刚欲拉开她的双手,她已扑嗤一笑,将脸埋在他壮硕的胸膛上了。
逸云轻轻托起她的下颔,一张令人目眩的芙蓉脸,呈现在他的眼前。新月眉划着柔和的线条,双睛紧闭,眼帘上那漆黑而长的扇形睫毛,轻覆在灵魂之窗,挺直美好的琼鼻下,是一张弓形小樱唇,在发射着诱人的热力,颊旁两只小梨涡,她分明在笑。
那青炭色的肌肤变成了英蓉,那一堆难看触目的胎记无影无踪。
他目眩神摇,呆住了。
突然,他疯狂地在她脸上额上投下一连串热吻,最后,落在她灼热的樱唇上。
良久,两人惭渐清醒,仍然相偎相依。
逸云温柔地轻声说道:“黛,你使我惊奇,几疑是梦中,你不是人哩!”
“哥,你胡……”
“不,我说的是真心话,恍若画里真真,几疑玉女临尘,你令天下的女孩子妒嫉了,黛。”
“丑女如黑不是很好吗?你还要娶……娶她呢!”她顽皮地拧了一下他的左颊,妩媚地笑了笑。
“我爱的是你的人,如黑和如黛假使不是同一人,你想,我会怎样?也许爱美乃人之天性,你竟然美智兼备,黛,你不会再说我一时怜搁,痛苦一生了吧?”
如黛羞得钻在他怀内,撒娇道:“不听你的,不听,不听……”
两人缠绵良久,方平静下来。
逸云笑道:“该进膳了,你要不换装,等会儿店伙计送饭菜来,我的天,你我的官司打定了。哈哈!”
“不,我绝不换装。有我在身边,不怕有人打你的主意,同时我得管束你。”她似笑非笑地说。
“厉害!你是何所指?”
“天下比我更美的人多着哩,譬如说……”
“你的心眼儿真多,放心!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瓤而饮。”
“不是心跟儿多,至少你那什么芸姐,我对她确怀戒心。哥,她不是够美么?”
“黛,你这种防微杜渐的想法要不得,太多心了。”
“我也知道要不得,可是我……””
“爱之深,恐惧亦深;黛,我感谢你。不换装也好。我去招呼店伙,等会儿我来叫你。”他轻吻她,含笑出房。
等逸云重新叩门之时,房门一开,现出一个丰神绝世的少年书生,眉目如画,含情脉脉地向他凝注,笑意盈盈,令人跟前一亮。
她举手长揖,向逸云笑道:“云哥,小弟这儿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