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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里红、秋海棠,还未黑就关门睡觉呀,你两人太懒了吧!”
紧接着便是拍门声。
这声音一开始不急,三两下以后传来“咚咚”擂门声,外面的人发急了。
“雪里红、秋海棠,开门啦!”
刚倒下的年轻人,心中很明白,他也听得很清楚,但他就是动弹不得。
年轻人武功有多高?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他的内功实在了得,虽然不能动,神志似乎一时间仍然十分地清醒,这就不简单了。
门外的人发火了,已经开骂了:“两个浪蹄子,你们不但不来迎接,还故意装睡不起来,看我饶得你们!”
便在她的怒叱中,那门发出“砰咚”响,紧接着“轰”地一声被推开了。
只见一团翠绿影子平飞而入,这人好快的身法,一把尖刀握在这人的手上。
叫了半天不开门,屋内必出事情了。
这人的身材苗条,动作利落,三个箭步五丈远,一个动作尚未完,她已进入睡房中了。
这人走入睡房看,她“咦”了一声,因为她发现床上有两卷棉被,被子里卷了人,她忙走上前,拉开被子看。
这一看她也红了脸。
她看到的是秋海棠,秋海棠一丝不挂地睡着了。
于是,她再拉开另一卷棉被看,哟,同秋海棠的一模样,光溜溜的一个雪里红。
虽然秋海棠与雪里红两人沉睡如死,却是一点伤也没有,两人的面上还带笑。
只不过当她再把灯点上——因为外面渐渐的黑了,她借灯光往桌上看,这才真的吃一惊。
她伸出指头数桌上:“一、二、三, 三双筷子三个杯子,这……明明就是三个人呀,那另外的人会是准?”
她“呼”地一声站起来了。她不但站起来,而且尖刀也抓在手上。
她举着灯四下照,睡房之中没别人。
她再用力去拍打光赤溜溜的秋海棠,并大叫:“起来!起来!”
“嗯!”
这时候她绝对推不醒床上两人,只因为秋海棠与雪里红两人早已似虚脱般萎缩了。
就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隐隐约约地传来鼾鼻,女的听得一瞪眼。
只见她的动作快,抓刀便往睡房外面扑去。
外面灰蒙蒙的,深山之中黑得快,但这女人却以一双锐利的跟睛看过去。
她终于看到了,原来门后面地上躺了一个人,一个大男人。
那人当然是年轻人。
年轻人自称叫“君子”,他歪伏在一堆干柴边,是以那女子进门未曾注意到。
女子只注意睡房了。
现在那女子已站在年轻人的身前,举灯低头看,便自言自语道:“好呀,原来是你这……”
她把灯照得仔细,不由“噫”了一声:“真漂亮啊,这小子呀……”
她也够大方,伸手把刀收起来,摸摸年轻人的面颊,吃吃笑着去推年轻人。
“喂,起来!起来!”
年轻人已昏迷,比大床上的两女还沉。
这女子再低头看,一股子酒味冲鼻,令她皱眉头。
她把手上的灯放在桌子上,随之取来一大碗凉水,“哗”地一声,浇在年轻人的头顶上。
年轻人好像从火山中被拉出来似的,他“啊”了一声直摇头。
人醒了,那女子忙着又把尖刀取在她手上。
尖刀抵住年轻人的脖子上,她冷冷地道:“起来!起来!”
年轻人双手揉揉眼睛,他抬头一看,不由得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惨也!”
女的听不懂年轻人说的什么意思,她举灯照着年轻人的面,不由吃吃一笑,道:“好嘛,年轻轻的不学好,把我的两个大妹子奸了,你这是打算要走了。”
年轻人开口了,他口干舌燥地道:“姑娘,你误会在下了。”
那女子哈哈道:“我怎么误会你?”
年轻人道:“我没有强奸两人,反倒是我被她两人强暴呀!”
女的伸手摸摸面颊,道:“走!”
“去哪里?”
“里面呀!”她又把门关紧了。
“你是……”
“我叫白荷花。”
“你不是紫牡丹。”
“紫牡丹是我们帮主。”
“胭脂帮的帮主?”
“不错!”
“你的身份是……”
“胭脂帮使者白荷花。”
她表明身份,当然为了显示她的地位比秋海棠与雪里红两人高。
年轻人心中想:“如果此刻动手,你便再高身份也难在我手下走过一招。”
只不过他看看天色之后,下了个愉快的决定。
他的决定就是今夜不走了。
年轻人淡淡一笑,道:“姑娘,你不会突然之间对我动刀吧?”
“你如果违背我的话,那就不一定了。”白荷花吃吃笑了。
她伸手去拉年轻人:“走呀,你怎么不站起来?”
年轻人站起来了。
他站起来猛摇头,而且口中直叫:“这酒我再也不喝了,娘的!”
白荷花笑道:“你这口气呀,真像个浪荡子。”
“我本来就是浪子。”
他话甫落,手指一伸便把白荷花点了睡穴。
他出十万大山是为他大哥报仇的,如今遇上这种事也算一场孽缘。
江湖上有许多人会碰上这种事,何足为怪?
外面二更天了吧!
他也似乎饿了,于是他弄来一些吃的。
当然,他再也不去喝那壶高粱酒了,他喝了一大碗肉汤。
他也包了许多卤味,足够吃上三天的。
年轻人已经走出茅屋了,他忽然又回到睡房中。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自言自语地道:“不能叫她们将来再找我,可是我怎么办?我又不想杀了她们。”
他又站在床前面,三个女的睡得浓,口水也流出来了,尤其是白荷花在“叽叽喳喳”地说梦话呢!
年轻人笑笑走到方桌前,灯光之下,他拾起一支竹筷子,那竹筷子被他握起来当笔用。
年轻人在桌面上写起来了。
“如果有缘我再来。”
他的字很苍劲,每一笔划入木三分,他露了一手绝活。
于是,年轻人走了。
他走得很轻松,踏月而去。
※※ ※※ ※※
如果有人想在江湖上混口饭吃,图个温饱,那容易,你只要是个角色,摇旗呐喊就饿不死。
如果有人想吃得饱,还要吃得好,这人就得有那么一点小聪明,至少能吹善拍。
如果有人想吃得好,而且还要口袋里面装得满,这样的人就得有两把刷子。
小风城的石不全石爷就有两把刷子。你别以为石爷少了一只眼睛变成个独眼龙,石爷的左腿瘸了变成残废,你就以为他不过尔尔,那你就错了。
石爷的左眼是他自己毁的,当着江湖一众好汉面前出刀自己扎瞎的。
石爷扎瞎一目,他连大气也没吭,人站在那儿似个石雕像一般稳稳当当。
石爷把自己的左腿平搁在石头上,用铁棒把自己的左腿膝盖骨一棒打碎,他只不过皱了一下眉头,那一棒就好像打在别人的膝上一样。
说穿了也没什么,这就是一个“狠”字诀。
人在江湖行,“狠”字做先锋,小风城的石爷便深知个中三昧,于是石不全之名,在江湖上成了金宇招牌。
有人问,石不全为什么要自毁一目、自废一腿,既然发狠,就应该发在别人身上。
其实这是有原因的,什么原因?慢慢地你就会知道了。
小风城东北城角的那坐大院子里,今夜又来了不少赌客,“石敢当赌馆”的右面马桩已挤满了二十多匹骡马,左面小广场上还停了七八辆篷车,一阵阵哄闹声随风传来,就知道赌场多热闹了。
登上九层台阶,门楼挂着两盏血红似的灯笼,每一只灯笼就好像南瓜那么大。
进了门往前看,隔着大院就看到迎面那座两层楼的大厅上挤满了人。如果仔细看,楼上的人比楼下的人还多。
喧闹声也是从楼上传来的,楼上赌的是三十二张牌九。
楼下赌的是单双,两样赌都干脆,一翻两瞪眼。
冲着楼梯口的那张四方大桌前,不起眼地挤站着一个年轻汉子,这人的脸上一片冷漠,他的右手按在衣袋上,这动作倒令那推庄汉子撩起薄薄的口角来。
那当然是冷笑,因为那人摸着口袋,表示他的口袋已经空空如也。
庄家把牌送出来了,天门的汉子果然掏不出银子下注,庄家却开口了。
“朋友,把正位让一让,如何?”
年轻人双眉一挑,道:“你叫我走?”
庄家哈哈一笑,道:“不叫你走,难道我走?”
“哈……”十几个汉子全都笑了。
年轻人不笑,“扑”地一声,他手中多了一块纸张,“砰”地一声压在桌面上。
大伙眼一瞪,二十多只眼睛集中在纸上面。
唔,那绝不是一张银票,没那么大的银票。
庄家把两颗骰子放在右手掌中“哗哗啦啦”地摇着,随便地道:“那是什么?”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道:“是什么,你不会自己看!”
庄家不动下注人的银钱,这是“石敢当赌馆”的规矩。
庄家对他身边站的中年汉子点点头,就见中年汉子伸出右手去拿那张纸。
“哈!这是什么?上面画了个虬髯大汉的毛脑袋,铜铃眼,大蒜鼻,龇牙咧嘴像钟馗。”
中年人边说边把纸打开来,原来是一张海捕告示,上面写的是捉拿大海盗田九旺,赏银一千两。
大伙一看哈哈笑,庄家可火了。
“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
“这只是一张悬赏告示,不是银票。”
“经过我手,它就是银票。”
“你这种银票我不赌。”庄家手握骰子不掷出来。
年轻人左右看看众人,面皮一紧抓起那张海捕告示,对庄家抖了几下,低沉地吼道:“我在这上面签字,你可得认准了。”
他不等庄家回答,右手食指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