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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我忽然想起来了,大喊“这不是搜狐上那篇文章吗?从《军事天地》转载的,怪不得看着眼熟儿!”
“大仙怎么还上网啊?”我一时目瞪口呆,看着同样傻了的刘学,突然捧腹狂笑,“刘学,怎么样,本来想调戏大仙,倒让大仙给调戏了吧……”
刘学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冲我翻翻白眼,“你呢?算得准吗?”
我一下子就瘪茄子了,我要再相信那不就傻透腔了吗!想想掏出去的210块钱,靠,我们都让大仙给调戏了!
“走,到消协告他去”刘学怒火直往上冲。
“算了吧,你还嫌人丢得不够啊?”其实我心里对大仙一点也恨不起来。
猛然间两个人都想起一件事来,同时脱口而出,“回去不能说!”
两个人对视一眼,露出奸笑,“让那群傻狗也来上一当……”
没人疼面包
'9' 面包
在寝室里,我对老大说,“要不咱俩请李蓝——还有唐美吃顿饭吧,毕竟前一段照顾我们那么长时间。”
老大翻翻眼皮,“有那个必要吗?都是同学!”
我气得转身就走。老大在后面喊,“要不你自己请吧,我可以抽空儿出席……”
我溜达了几圈儿,决定去自习室看看。没想到李蓝真在那里,坐在后排写马哲作业。自习室的人不是很多,我一咬牙,走了过去。
我轻手轻脚地坐下,李蓝抬起头,我赶紧说,“李蓝,非常感谢前些日子对我们的照顾,早就想请你和唐美吃顿饭……”
李蓝笑了一下,“不用了,都挺忙的。”
我说,“要请,要请,不请哪行?”
李蓝说,“哪天再说吧,唐美最近也没空儿。”
李蓝低下头看着课本,她的脖颈弯曲成一个很美的角度,有一缕头发滑落下来。
我的心脏又开始哆嗦,眼前一阵眩晕。忙问,“写马哲作业哪?”
“嗯。”
“写完了吗?”
“看样子写不完了,太多。”
我想了想又说,“你看同学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怎么说过话儿,真应该互相多了解了解,你是青岛人吧?”
“嗯。”
“那你们高中肯定是重点吧?”
“嗯。”
“你们分文理班了吧?”
“嗯。”
不知道怎么的,后来就变成我一个人在说。我讲了自己童年时的很多糗事儿,讲了小学里总欺负我的同桌,回忆了中学里最铁的哥们儿,还有折磨我最狠的高一化学老师……不知不觉,我把高二时和文艺委员的尴尬往事也讲了出来。
李蓝默默地听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我讲得很累,嗓子很干,头也开始疼,嘴里一阵阵发苦,但我不敢停下来,我害怕一旦停下来,自己就再也没有勇气张开嘴了。
天渐渐黑下去,自习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我的心也在渐渐地下沉。
李蓝开始收拾书本。
离开前我问李蓝,“一会儿你准备干什么去啊?”
“我想去打开水。”
“那我陪你去吧?”
“嗯。”
终于我听到了一声像蚊子般细小的回答。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福的喜悦犹如斟到杯子里的啤酒,瞬间流遍全身。
提着暖壶去水房的路上,我仿佛是走在云端里。一路上我们的话很少,我实在是太累了。
从此我每天都要陪李蓝去打开水,经常和李蓝一起去自习室,但总是选择人很少的时候。我基本上不逃课了,尽管各位老师还是很烦人,我从不和李蓝坐在一起,偶尔听见她咳嗽一声心里就踏实了。
寝室里的兄弟们问我,“行啊,拿下了?”
我含笑摇头,“哪有的事儿。”
我不想告诉他们,从小我就相信,坏事一讲出来准灵,好事一说出来有时候就没有了。我只对华哥讲讲心里话。
华哥要毕业了。
几个月前,大四的学生就进进出出地张罗找工作,吃散伙饭,校门外常看见一群人抱在一起哭哭笑笑。说实话,我好像没什么感觉,直到意识到华哥也要离开东大了,心里才猛地刺痛了一下。
华哥说,“兄弟,哥哥要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哥儿几个要和华哥喝告别酒,可是外院的告别活动安排得很满,直到十几天后,大家才终于能坐到一块儿。
刘学拿着杯子,凶狠地冲着老大嚷,“倒啊,倒啊!你前列腺发炎哪,一滴答一滴嗒的!”
华哥一个人喝啤酒。一仰脖,接着喉结咕噜一声,一杯酒就算灌下去了。华哥喝酒的样子,好像要冲掉什么东西似的。
华哥告诉我们,他联系好工作了,去塔吉克给一个外贸公司当翻译,一个月300美金,包吃包住。
我们说华哥你今后美元卢布,金票大大的。华哥又灌下一杯酒,呼地吐出一口气,“刚入学的那年,我去五爱市场买蚊帐,碰见一个抱小孩的俄罗斯妇女也在挤公汽儿。那个俄罗斯女人真漂亮,那么白,那么高贵。”
“那小孩也漂亮,蓝眼睛,跟画儿似的。车上有个人嚼口香糖,手里还拿一块儿逗那孩子。孩子伸手要,他又不给,全车的人跟着起哄,轰笑。我操他妈,才两毛钱一块儿的“大大”!那个俄罗斯女人一定很难过,想拦着孩子又舍不得,她只好把脸朝向车窗外,装作没看见。”
“可我看见了,那女人都哭了!要不是那个王八蛋把口香糖给孩子了,我都想上去揍他!”
华哥说,“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学的这个专业,在经济上可能没什么前途了。”
大家一时都闷闷的,想不起什么话说。又喝了一会儿,先是赵赤峰和老大跑出去吐了,接着刘学也出去吐了,老疙瘩酒量好,眼睛也红得吓人。他跑到包房角落里,自己攥着白酒瓶子,倒一口,喝下去,又倒一口。
我拉着华哥的手,“哥,最重要的,给我们带一个喀秋莎回来!”
华哥晃晃大脑袋,咧开嘴,“嘿嘿!”
大约一年多以后,华哥把电话打到寝室里。“都活着呢吧?我在塔吉克,一切都傻好的!”
一点儿都听不出来是国际长途,声音清晰得像在隔壁。
兄弟们都扑过来抢话筒,就听华哥在说,“我找到女朋友了,不过不叫喀秋莎,我给她起了个中文名字——”
“——叫裂巴!”
寝室里轰的一声笑翻了,又听见一个女声用不太熟练的中国话说,“兄弟们,你们好!我是裂巴——”
这时所有人都笑得喘不上气儿了,话筒里的女声在继续。
“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对他很重要,就像面包一样……”
没人疼大鸟
'10' 大鸟
老大现在已经算学生会的人了——整个宿舍楼的卫生检查寝室纪律安全防火日常管理一大摊子事儿都归他管。从理论上讲东大是宿舍楼的产权人,老大就好像代表业主的物业公司,我们是交了租金的房客,属于服务对象。只不过这里的房东和物业都特别牛逼,动不动就对房客罚款、处分。老大招募了几个手下,但基本上事必躬亲,经常忙得吃不上饭啃两个凉包子。
尽管劳碌了一点儿,老大精神上很充实。老大对我们几个透露过,目前从事这种基层工作是暂时性的,下一步对他的使用领导上已有考虑,基本锁定在院学生会宣传部长一职。
之后还有什么远大目标,老大始终讳莫如深,但偶然翻看老大的工作日记,扉页上赫然写着两句,“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隐约可见老大的政治抱负。
那时候学校里正流行一部DV叫《完美动物》,是沈阳航院几个大学生自己拍的。里面有个叫“李哥”的人物,特别能装逼,当个管寝室的小官儿,整天对低年级学弟作威作福。我们都说这个狗日的“李哥”真应该请老大来演,老大很不以为然,他说,“管寝室的工作是挺得罪人,但是干好了,也能交人……”
老大潜在的竞争对手,就是塔罗牌里那个女“祭司”也渐渐浮出水面。该女生也是新闻系的,身材粗壮,脸色惨白,还留个披肩发,从正面看像贞子,从背后看像霍利菲尔德。就这模样儿说话还娇滴滴地发嗲,有一次演讲,她在上面说,“其实我并不总是那么坚强,我也多愁善感,我也小鸟依人……”
“大鸟!大鸟!”底下男生嗷嗷地起哄,这身材还小鸟呢,都够座山雕级别了,此后我们就管她叫大鸟了。
大鸟最烦人的是她那得瑟劲儿,仗着当上了年级会的头目,什么都指手画脚,什么都懂,“同学,你应该这样……”“同学,你不能那样……”,官架子可足了。大鸟最经典的动作是小臂猛然内曲,举起拳头,“嗯!让我们加油!嗯!我们一定行的!”嗯嗯的特别用力,好像大便干燥。
大鸟在领导面前的笑容极为灿烂,听院长助理训话的时候不但仰着脸,还用双手托着腮帮子,这么做作的造型也摆得出来。
“不能小觑了大鸟,老大未必是她对手。”刘学作为旁观者分析,“老大是舍出去这张脸了,人家大鸟根本就不知道害臊……”
事实证明了刘学的判断。在第一个回合的较量中,老大就落了下风。
文法学院举办书法美术摄影大赛,由于是在学生会竞选前的敏感时期,大鸟和老大同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已经提前打响。
老大对宿舍楼也开始人性化管理了。几个低年级寝室,就在眼皮底下哗啦哗啦打麻将,老大进去了却满脸笑容,“别搞太晚啊,注意身体!”临走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你们的那个美能达相机,能借我玩几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