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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你……柳夏生……我……绝对……”阿紫在夏生怀里发著抖,声音断续哽咽,修长十指绞进了夏生的衣襟,骨节泛著僵硬的白。
失去了狐皮,再变化为狐形的话,无异於自寻死路。再加上,妖力的大量流失,夏生说得没错,他现在的确没有行动的能力。
夏生别过眼去不看他,用一件袍子遮住他的身体,将他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推门而出。
天际,银白色的上弦月,弯弯如刀,清辉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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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之中,有处废弃的小院子,人踪绝迹。
年前早春时,一名偷了主母首饰的婢女,就在这里被活活打死。之後,夜里常见鬼影重重、听见女人哭泣,再无人敢居住。
夏生回来之後,其实已经做了场法事,将那婢女冤魂超度。但怎奈,还是没人敢搬进来住,所以至今一直空著。
院子内,有一口很深的地窖。
夏生提著盏琉璃灯,抱著阿紫,走在通往地窖的阶梯上。
到达底层後,他放下阿紫,将壁灯一一点燃,地窖内豁然明亮。
东南西北四角,各插一支桃木符。地上,用石块砌成八卦阵图形;墙壁上,贴满了黄色符纸。四条铁链从梁上垂下。
显然,是早布置好的。
夏生将阿紫放下,用铁链将他手腕脚腕牢牢锁住。然後,熄灭壁灯,提著琉璃灯转身离开。
这一路看著阿紫虚弱的样子,他的心动摇了又动摇。特别是,阿紫赤裸的身体、苍白的唇瓣……竟让他有亲吻拥抱,肆意爱怜的欲望冲动。
被阿紫害死的孩子,尚尸骨未寒。他怎能有这样……肮脏不堪的念头。
所以,要尽快逃离这里,逃离阿紫,逃离自己的无耻欲念。
当夏生的脚步声,和最後一点摇弋灯影消失在阶梯的尽头,地窖便陷入一片黑暗。
阿紫在黑暗之中,慢慢将脸颊贴在冰冷的青石地面,闭上了眼睛。
竟让他阿紫落入这般境地……应该恨夏生,恨到想要寝其皮、食其肉才对吧。
但是,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连恨的力气也没有了。
只有意识,在慢慢涣散。
27
清晨,芊红在闺房中开始坐卧不宁。
过了今日,便是阿紫的天劫。如果没有什麽意外,他早应该来到自己身边才是。
但她向来深居闺阁,从前次次都是阿紫来寻她。如今就算心急如焚、思虑丛生,也想不出解决的好法子。
芊红胸中郁结难抒,索性放下手中女红,站起身,朝贴身丫头吩咐:“心月,我闷得慌,要到外面走走。”
“哎呀,小姐。现在秋深了,外面冷著呢,也没什麽花草好看。”心月坐在椅子上,手里正编著一个香袋穗子,笑道,“再说,小姐身子弱,过些日子又要出阁,嫁入杨家之前也不好生病……”
“你在那罗嗦什麽?”芊红有些生气,一挑秀眉,打断了心月的话。
“……是。”心月知道芊红的脾气,连忙吞下後面的话,拿了貂皮大麾替芊红披上,扶她出门。
推开镂了牡丹富贵花的木门,外面果然不比屋内温暖,秋寒阵阵袭人。
芊红由心月搀著,步出门外,沿著回廊慢慢行走。
因了芊红半月後便要出嫁的关系,院子内异常寂廖,只有两个小丫鬟在打扫落叶尘土。她们不知道主人正往这边走来,一边打扫,一边咭咭呱呱聊得开心──
“……那个来了柳府近半年的柳夏生,倒真奇怪。依我说,他不像柳家少爷,更不像账房先生,倒像个捉妖的法师。”
“怎麽说?”
“前两天,我看见他去道观买了一大堆黄纸桃符什麽的,在屋子里又写又画。你说说看,这不是个捉妖的法师,却又是什麽?”
“嘻嘻嘻……”
小丫鬟们的这段谈话,堪堪被芊红收进耳内。她慢慢垂下眼帘,停住了脚步。
“小姐,怎麽了?”心月也随之停下,有些疑惑的望向芊红。
“心月,我不想散步了,回去吧。”芊红轻蹙眉头,咬了咬下唇。看到心月迷惑不解的神情,又展颜笑道,“你说得没错……这外面,是有点冷。”
此刻,阿紫失约未至的原因,已经再清楚不过。
是柳夏生,阻碍了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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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阿紫封在废屋的地窖内之後,夏生一夜无眠。
第二天起来去银楼做账,精神总是恍恍惚惚的,连著做错了好几件事情。
银楼的掌柜见他脸色不好,到了中午,便劝他先回去歇著,不要太勉强自己。
夏生也知道自己行止失常,於是谢了掌柜後,离开银楼。
不知道阿紫……现在怎麽样了。回去後左右无事,去看看他吧。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夏生这麽想著。胸口,竟隐隐有期待的情绪在蔓延纠缠。
午时,秋日的阳光柔和适度,足以令人感到温暖。
踏入柳府,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时,夏生却看到满院都架起了晾杆。上面,搭著各色被褥衣裳。
“呀,相公,你回来得这麽早。”却见宝璃拍了拍挂在晾杆上的被褥,笑著朝他走过来,“真是的……原想著晾完衣服,你才会回来。”
“你怎麽回来了。”夏生闭了闭眼睛,觉得头有点眩晕,“不是让你……多在那里住几天的吗?”
“知道相公担心我。但我现在好好的,什麽事也没有。”宝璃用手探了探夏生的额头,“而且,是小姐亲自派人接我回来的……相公,你脸色不太好,额头也有些烫呢。”
言语神情中,全是担心关切。
“我没事的……这些日子是累了些,休息下就好。”夏生朝她微笑。
“你们男人啊,就是不会照顾自己。我不在的这些时,谁知道你过的什麽日子。”宝璃松了口气,连忙扶他进屋,“你啊,今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屋里歇著,哪里也不许去。”
28
“是、是。”夏生不忍拂她的意,笑著应道。随即,眼底又笼上轻愁。
此刻阳光温暖,气候宜人,有一整个下午的闲暇时光可以消磨,身侧又有解语娇妻。
向来只求平淡安然,不是贪心的人。却为何,胸口间竟忽然觉得空荡失落?
夏生抬起眼,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天际。
从前在青城山道观时,从山巅这样望过去,就可以看到一览无遮的天空和滚滚云海。
但在这里,极目远眺,也只看得到重重楼阙高耸。
符纸桃木可以结成封印,让鬼怪妖孽无处可逃。
而在这深深楼阁中,在这红尘俗世里,每个人的命运,每个人的愿望,每个人的身不由己,又是被什麽冥冥中注定的法则封印著,不得自由呢?
夏生不愿再想,也不敢再想。他不敢挑战和质疑,这过於强大的力量。
须臾,眼花了一下。
远方,竟渐渐浮现出,妖狐那对漆黑、眼角微微上扬的眸子。眸中神色,和任何时候一样,带著戏谑、嘲笑,和率性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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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住地窖口的那块石板,对於芊红来说过於沈重了些。但她还是终於将它推开,露出容一人进出的入口来。
她擦了擦汗,将手中的琉璃灯点燃,迈步踏上通往地下的阶梯。
大半打听小半猜测,芊红终於可以肯定阿紫被夏生封在了这个地窖里面。
所以,为了不被夏生发现自己救阿紫的事情,她派人接了宝璃回来。
小别胜新婚。至少,夏生今天肯定是脱不开身的。
芊红一边想著,一边走到了阶梯尽头。虽说是日里,但地窖内还是昏昏暗暗,全靠她手中那盏灯照亮周围。
四面墙壁上,贴满了用朱砂画成的黄纸符,地上有一个用石头堆砌成的,很大的八卦阵图。
阿紫面朝下,赤裸著身子蜷缩著,动也不动,被梁上垂下的铁链,锁在八卦阵图的中央。
芊红的眼眶渐渐潮湿起来。她将手中的琉璃灯放在地上,流著泪将地面上的石堆八卦阵图踢散,然後走到墙边,伸手就要揭那些符纸。
“别揭……”阿紫黯哑的声音,却在此时,她的身後幽幽响起。
“阿紫!”她转过身,又悲又喜,冲到他的身边扶起他,让他的头枕在她的膝上,“你、你要不要紧?”
她火红色的宽大裙摆,散在这泥尘遍布的地面上,似一朵开在尘埃中的花。
“那些符咒……是夏生,用来保持我人形的。”阿紫费力地蠕动著唇,眼眸深黑无神,“我的狐皮,被他烧了……如果没有这些符护住,我化做狐形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麽说,你竟不能离开这里?”芊红心里焦急,又掉下几颗泪。
“哭什麽……你来了,就有办法。”阿紫有些疲惫的微笑,用手指擦去她面颊上的泪水,“他既然烧了我的狐皮,只有找到勉强可以替代的才行……这附近有没有活到二十年以上,猫狗之类的动物?”
芊红听了,擦去泪水,开始沈吟。
一般而言,狗至多活到十二三年,就算寿至耄耋;猫寿命稍长,也不过十五六年。
但……母亲房中的波斯猫小咪,据说是她出阁前就养著的,怕是有二十年以上了。
想到这里,她对阿紫点了点头。
“好,我需要它的皮。”阿紫垂下眼帘,明显松了口气,“我在这里等你,你把它的皮给我,我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我……要怎麽做?”芊红毕竟是向来娇养深闺,身子开始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