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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紫盯住夏生的锐利眼神,渐渐软化。终於松开嘴,吐出了夏生的手指。
夏生抽回受伤的手指,再不敢看妖狐,也再不敢在这里停留。他连忙站起来,含泪小跑著离开了废屋。
明明知道他恨著自己啊,这样的情况也应该预料到……为何,还要来自取其辱。
妖狐看著夏生匆匆离开的背影,听著他将木门再度从外面栓上。然後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上残留的血渍。
夏生的血,是清甜干净的味道。
其实……最初是真的想,将夏生的两根指头,就这样咬掉。
反正他不会爱阿紫……将来,也可能真的不会再见。那麽,无论怎样,总要做件事让他记得阿紫……一生一世,一辈子。
但,最後还是心软了。那麽浅的咬伤,将来,怕是连可供夏生回忆的疤痕,都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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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生提盒也忘了拿,神魂皆丧,从废屋里,跌跌撞撞冲到居住的小院外。
听到院内有丫头说话的声音,才回过神。再一抹面颊,全是泪水。
这样狼狈,要如何与宝璃相见?
没奈何,夏生只有暂时站在院外,缓步徘徊。
本想在这里平静片刻,却偏不如他意。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破碎呢喃。
有些不安的转过身,却看到柳丽娘插了一头桃红柳绿,素面朝天,抱著个瓷枕,边哼著摇篮调,边独自朝这里走过来。
“小芊红……小小芊红乖乖睡……”她眼神呆滞,步履蹒跚,将脸贴在瓷枕上,不停呢喃。
在柳家的下人,都知道她从前待夏生刻薄。如今她疯了,柳员外又体弱,明摆著夏生就要当家,虽不至让她衣食不继,谁又肯用心服侍?
所以,似这般让她满府乱走,都是常事。
夏生天性淳厚,见此景却觉心中老大不忍,连忙走过去扶她:“大娘,儿子带你去见宝璃。”
心中已拿定主意──似她这般光景,显见是下人们服侍不周。此後,就在这院里腾出间屋子,让她住下。
宝璃为人温和贤淑,从前又是她身边的人……在眼前照顾著,总好过将她留给那些势利下人。
谁知丽娘一看是夏生扶她,惊得手中瓷枕都落了地,摔成片片碎。
“对不起!夏生,对不起!都是我作孽啊!!”
她忽然哭著跪倒在地。任夏生怎麽扶,也不起来:“我害了你和宝璃的孩子……所以,老天也把我的芊红带走了……一报还一报啊!但是,芊红没有错,都是我这当娘的不好……为什麽不报应在我这老不死的身上……可怜我的芊红,一朵花还没开全,就没了啊……”
夏生只觉五雷轰顶。踉跄著,倒退了几步。
脑海中,忽然浮现妖狐当初的话──如果我说那孩子,不是我杀的呢?
这样的话……自己从前对阿紫所做的一切,都错得近乎残忍。
47
“相公?”宝璃听见院外的动静,带了个小丫头出来瞧。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诧异出声。
夏生却仍旧站在原地,眼珠子都呆呆的定住不动,对她的唤声置若罔闻。
丽娘看见宝璃出来,又发疯般扑到宝璃脚下,絮絮的道著歉。
“我们的孩子没了……是因为大娘?” 直到这时,夏生才缓缓转过身,望向宝璃,声音颤抖的求证。
宝璃捂住嘴,哽咽了片刻,终於点点头:“其实这件事,我早就开始怀疑……虽说当时孩子去的时候,没有想明白……但事後回想起来,只有大娘才有理由……”
“对不起,宝璃!对不起!!”丽娘跪在宝璃的脚边,拼命的磕著头。
“大娘,快起来。”宝璃见从前的主母鬓发蓬散,额头上血迹斑斑,心中也不忍,连忙让小丫头帮忙,和自己一起扶她起来。
“宝璃……你可会原谅我?”丽娘挣了几下,抬起眼,又是惶恐又是期待的望向宝璃。
“大娘,我、我原谅你。”宝璃含著泪,艰涩的一字一句。
不原谅又怎样?自己打小就是柳家买来的丫头,由丽娘一手使唤大的……这整个身子,整个命运,都不由自己做主。
再说,此时她已疯了,又是家中长辈……再跟她计较什麽,也确实好笑。
扶起丽娘後,宝璃看见夏生神不守舍、怅然若失的样子,连忙擦干眼角的泪,强打欢颜上前:“相公,如今大娘伶仃一人,看样子身边也没个体己照顾的……不若将她接进我们这院子,也好让她安度余年。”
“……你说得是。”夏生声音机械的回答後,推开她,却没有看她,脚步飘忽的就要离开。
“相公、相公!你要去哪里?!”宝璃见他神情伤痛万分,显是受到了巨大打击,怕他出事,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低低哀求,“相公,先跟我回去吧。”
“放开我。”夏生慢慢偏过头,望著她,眼眶泛红。须臾,只见有两行泪从他消瘦的面颊滑落。
“相公,我不放……你先跟我回去。”宝璃虽已是哭得哽咽难当,却坚持著摇头。
夏生别过眼,不再说什麽,用力将她推开,然後大踏步的离去。
宝璃被他这一推,踉跄著倒退了几步。再想上前去拦他,却已经来不及。
望著夏生迅速消失的背影,宝璃无法可想,只觉心痛难当,泪水更是止都止不住。
但眼前还有个小丫头在眼巴巴的候著,还有丽娘要等她安排。再怎麽样,也要将眼前这些事做得妥当,不可以就这般自顾自的哭下去,让人见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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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生脚下飘忽,左冲右突的朝阿紫所在的废屋小跑而去。
一路上恍惚不定,也不知摔了几跤。手掌上全是血,夹杂著尘土泥砂,膝盖上也大片青肿,却浑然不觉。
他脑海中现在几乎是一片空白。见到阿紫後,该说什麽、该做什麽,他全部都不知道。
只有拼命想见到阿紫的意念,和满心的痛悔哀伤,是如此清晰。
眼见著再拐过那道回廊,就可以看见废屋,却冷不防,和一个慌慌张张从拐角里走出来的家丁撞上。
“少爷,大事不好了!老爷他、他不行了!!”家丁见是夏生,连忙一把拉住他,带著哭腔大声道。
夏生的身子晃了晃,飘浮在九天外的魂魄蓦然被扯回地面。他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望向那家丁:“你说什麽?”
“老爷本就病弱体虚,却掖著不让人知道……昨夜,又在风地里等了少爷一宿。”柳员外对下人向来温和宽厚,家丁念著他的好,哭得满脸是泪,“如今回来呆了会儿,竟忽然不行了。”
“爹爹现在如何?请了大夫没有?”夏生只觉胸中如烈火焚烧,又如千万把小刀子在剐,扯了家丁连声问道。
“老爷从倒下开始,连吐了两次血。大夫已经差人去请,怕是正在路上。”家丁擦擦眼泪,应答道,“我就是来请少爷的……少爷再不去见,怕是来不及了。”
夏生不再说什麽,松开家丁,急急转身,朝父亲居住的方向拔足狂奔。
48
夏生刚来到柳员外的卧房门前,就听见一下下急促粗浊的倒气声,拉风箱似的。
那声音,让夏生的心都在发著抖,将夏生的胸口扯得生疼。
伸手推开门,走到柳员外的卧床前,看到床头放著的一个小铜盂,竟盛著半盂鲜血。
柳员外平躺著,身上盖著湖绿色,绣了老梅傲寒图案的锦被,两颊深陷,双目紧闭,张开嘴,一下下倒著气。如纸般白、毫无生气的脸被绿色的锦被一映,透著股淡淡惨绿。
虽然还未咽下最後一口气,却已经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爹爹。”夏生走到床榻前,执起柳员外的手,含著泪,声音颤抖的唤他。
柳员外听到夏生的声音,费力的掀起眼皮,睁开一对混浊老眼。脸上,竟露出了淡淡的欢喜神色:“夏、夏生……你来了……”
“是的,儿子就在这里。”夏生握住他的手,感觉上如同握住一把潮湿腐朽的木柴,只觉心中酸疼,顿时流下泪来。
想起自己刚回到柳家时,柳员外喜孜孜布置了大堂,迫不及待、隆重的将自己介绍给全家……
那时,任谁都能看出父亲内心的欣悦,和对自己的期待喜爱。
那样健康,而满怀欣喜的父亲……今後,再也看不到了吧。
“夏生……我知道,我没多少时辰了……所以,有些事……现在就要交待……”柳员外一边倒著气,一边费力的说著,“丽娘疯了,我去之後……柳家就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做主……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但是,请你守住柳家这片祖产基业,照顾好这里的每一个人……”
“爹爹,我答应你……我今後,绝不会放下柳家不管。”夏生听他临终泣血叮嘱,心早就如刀绞般,哪里还会不应。
“还有宝璃……她虽是丽娘硬指给你的,又出身低微……却实在是个难得的孩子。”柳员外说著,倒气声越来越低哑沈重,“她在你身边扶持照顾著,我放心……你将来,若遇著合意喜欢的女子,不是不能纳进门……我知道宝璃那孩子,是个最大度能容人的……但只一点,纳进门来的,只能为妾为婢。绝对,不能霸了宝璃的正室位置……”
“是的,爹爹……是的……”夏生越听越心酸,满脸泪水哽咽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会拼命点头。
门外,有细碎的女子脚步声传来。再看,宝璃已红著眼眶,出现在门口,踌躇犹豫著进与不进。
也许是处於弥留状态,反而对附近的动静格外敏感。柳员外听见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