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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纸上那个鼻子眼睛揪在一起的丑小孩居然是小小师父?那敢情是……她仔细端详着画卷,含蓄地说,“古话说的好,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真是没错!”
扑哧,绿姨掩唇轻笑,“丫头,你看下左下方的题字。”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有行小若蚂蚁地黑字:小斐自绘于清泽十四年。
长笑默。
绿姨又打开好几幅画像,一副比一副看起来有点人样,她一面忍住笑,一面介绍道,“小斐自小被丢到军营,我担心他只练武,会失之文雅,要求他琴棋书画都要涉猎,这画的考核,就是每年自画像一副,既可以看他是否进步,又可聊慰思念之情,长笑你看,这些我都没请专门的师父来教,我们家小斐很聪明,自己练得有模有样。”
“师父很天才!”长笑擦擦额头的虚汗,随声附和,心里暗想,这下完了,她琴棋书画完全不懂,绿姨不会嫌弃吧!
画卷越来越少,长笑也越来越惊愕,莫斐岚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辉煌许多,自学呐……
都能画的这么传神,简直比相机留影还逼真!
原来,斐岚师父还有这么多不为她知的优点!呜呜……好吧,她承认,她高攀了他!
看完画卷,就是观赏莫斐岚同学小时候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做的竹蜻蜓之类的小玩意儿,以及第一次配成的药丸等等,绿姨都当宝贝似的收藏,长笑看着看着,心思便飞到了别处。
记忆里似乎也有这样的场景,那是父母第一次见阿斐,说来也怪,她离开的三年,父母也随团考察整整在外三年,或许电话中得知有这么一个人,却从未见过,而后,她回来,双方才初次见面。
那时,是什么样子呢,好像母亲拿着相册,长醉陪在阿斐身边笑嘻嘻地解说,父亲坐在不远地椅子上偶尔插下话,她则进进出出端茶倒水做贤淑状。
现在想来,似乎人多的时候,她和阿斐之间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不去靠近,他也不曾过来。
很多故事,到结束时回头来看,才发现蛛丝马迹中都能寻到结局,阿斐是个好小伙,长笑是个病姑娘,并不相配,父母那时是这么想吧!所以,阿斐和长醉,真是皆大欢喜。
或许怨过,或许恨过,或许痛过,或许悔过,或许……哭过,到今天,忽然能坦然面对一切。
无论如何,发生过的不能磨灭,错过的无可挽回,爱过的终须铭记,她呀……只需牢牢守着这份幸福,这份老天又赐予李长笑的幸福即可。
抿唇微微笑,长笑侧耳细听绿姨用缓慢的语调讲述每件东西发生的故事,一下午飞快溜走;傍晚,又如愿以偿地蹭过晚饭,才和小斐同学双双告辞。
山里黑的早,几乎是一瞬间,光线便暗了,圆盘似的月亮挂在山尖,仿佛爬上去就能摘到。
走两步,莫斐岚忽然一把抱起她,举到与胸平的位置,然后邪邪笑道,“吃饱了吧,喝足了吧,小姑娘,我们回房继续过春天去。”
长笑闻言,只觉眼前有大片乌鸦飞过,仰望天际,很久,才慢吞吞地说,“师父,下午我葵水来了。”
莫斐岚:……
而后,悻悻的嘀咕,“早知如此,今天就不该出去!”
长笑:……
绿姨和莫叔待了两天就离开这里,总的来说,如非逃难,没有人愿意长期隐居。
长笑也是如此,她不见得爱热闹,但是喜欢看各式各样的人生机勃勃的活着,所以,偶尔戴上一副面具,跟在莫斐岚身后,出山透透风。
日子很快,一晃,半年过去。
这半年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金闶国内开始大规模征兵,据民间传说,怕是跟风翌间又要起战火;二是圣上英明,事隔三年之久,终于帮梅天远大将军洗清冤情,痛惩因嫉诬陷梅大将军通敌的监军王鉴,并将当时调查不利的左丞张大人和刑部许大人连降两级,梅家的通缉令解除,同时,听闻梅家父子尚在人间,圣上重金悬赏寻找两人,意欲当面还梅家一个公道。
还有一件小事,是莫斐岚的运用特殊渠道得来的消息,据说有三股势力在私下寻找长笑,一股来自风翌,其它两股皆来自金闶。
长笑闻之,脸都绿了,耐着性子足不出户一段时间后,又大着胆子出去几次,想是莫叔的面具做的实在传神,她和莫斐岚两个偶尔到好几个城镇转悠,都没人注意,见此情景,随定下心来。
入冬,天气渐寒,长笑怕冷,懒得不想动弹,相反,莫斐岚却往外跑的越来越勤。
有次回来时,眉头深皱,对她说,“这几次出去,被人跟踪了,你收拾下东西,过些天我们动身回清泽。”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清泽气候比这还冷,带些厚棉袍路上用,那边水果蔬菜还有粮食都没有金闶丰富,长笑,你做好心里准备,可能会受些委屈。”
“没事。”长笑脆生生地回答,“虽然有句话很雷,但我还是想跟师父说,那个……只要跟你在一起,受苦受累也觉得幸福!”说完,又补充,“当然,如果没有苦难更好,我说这话儿的意思可不是非要去过苦日子才开心。”
莫斐岚啼笑皆非,忍不住曲起指头敲她的头,“我知道。”
决定离开前,莫斐岚又匆匆忙忙下山,长笑照例没去,谁料,莫斐岚走后不久,长笑忽然想到要买一些棉花来,因为自制的卫生棉快用完了,这个时空还未进化到有手机这个玩意儿,于是,她带好面具,后脚也跟着出去。
山下依然是官道,约莫做马车一个时辰左右能到北面的汤臣城,路上三不五十有马车经过,长笑站在路边编撰着马匹受惊跑掉很没创意的谎话,用以搭顺风车,好在民风淳朴,居然随便一拦,人家就同意了。
汤臣很小,城门只有一个,甚至连护城河都浅的可以淌过去。
长笑在桥上下车,谢过带他们她过来的人,就信步往里走去,很快找到弹花铺,买了大大一包棉花,还买了一些细纱布,正要离开,刚出门,蓦地发现一个熟人——田裳。
田裳带着面纱,不过嘛……还不若不带,若隐若现的白纱,不仅起不到遮蔽作用,反而将她的美趁得越发神秘诱惑,看街边行人的表情就可知道。
长笑暗付,田裳来这里,是不是意味着龙卓然也要来?
师父说,这几次出来有人跟踪,是不是龙卓然?他是不是后悔放过她了呢?
长笑第一反应就是这么想。
她背着包裹打算跟田裳背道而驰,结果,没走几步就碰到辛禺。
还好,不是龙卓然,长笑顿下脚步,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往前走,还未走出十米远,突地腰间一酸,整个人便僵在原地。
辛禺慢慢踱过来,至她跟前,仔细端详一番,用他一贯温文尔雅的表情和阴恻恻的语调,道,“害我好找呐,梅家妹子!”
四三
辛禺怎么会认出她?长笑一愣,随即镇定地反问,“你是谁?怎么认识我师姐?”
她的声音软软绵绵,有些女孩的娇气,却不是记忆中梅卿卿伶牙俐齿的清脆,辛禺眉头一皱,试探地说,“梅卿卿,你少装了,我可不是龙家兄弟,任由你糊弄。”
辛禺不说这话还好,长笑还真以为哪里露出了破绽,他一开口,她倒松了口气。
之后又有些郁闷,难道她看来就像很傻很天真的样子?怎么一个俩个都想诈她……
莫斐岚嘛,第一个使出这招,那时她正惶恐于自己的秘密,一时不察泄了底,之后熟悉,更是警惕不起来,每次都给他轻轻松松套走话。
可是,莫同学毕竟只有一个,而在莫同学有意无意地鞭策下,她可是愈发小心,更别提辛禺这傻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根本没有糊弄赢然好伐?至于龙卓然,她就算想……也要能躲过同心结的作用才行呐!
至此,长笑确认辛禺在套她话,于是,用更加茫然的神情说,“师父说师姐三年前去世,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辛禺冷冷一哼,攸地伸出左手钳住她的下巴,右手则沿着耳际往上仔细摩挲。
长笑怒,她忍着没出声,眼睑低垂,装作委屈又羞愤的样子。
辛禺一无所获地抽回手,脸色阴晴不定,看长笑半晌,又道,“想知道我怎么认出你吗?”
长笑耐着性子,温温柔柔地辩驳,“要说多少遍公子才肯相信,我是李长笑,自小在风翌长大,半年前机缘巧合下开始跟着莫师父学习草药,这之前在一家陶瓷馆帮工,父母尚在老家,您可以找人去调查。”
长笑慢慢说,这些话是盈祁老早教的,谁料到今天用上,未雨绸缪很果真必要。
辛禺有些动摇,他只所以硬说眼前面目平凡的少女是梅卿卿,其实有很大部分是猜测。
而猜测的起因源于田裳。
龙卓然暂带三军跟风翌对战时,他受皇命暗探清泽,唯恐清泽不遵守协议趁火打劫。
谁料,却意外发现,本该随军照顾卓然的田裳却陪在突然冒出的五皇子莫斐岚身边。
田裳跟龙卓然的婚事比梅卿卿和龙卓然的婚事更荒谬,那些年他在龙府安插不少人手,自然知道,所以并不奇怪她心里有人,只是震惊那男人居然是莫斐岚。
莫斐岚算是清泽皇族的最为奇特的一位,前二十多年低调到外界根本不知晓有此人,而当清泽政局动荡之际,他却一跃而出,协助如今的宸帝处理政事,后局势平稳,却卸下职位不知所踪。
年初龙卓然回京复命,田裳跟着也重回龙家,表面看一切如常,可他就觉得奇怪。
直到听闻辛酥说刚刚返家的田裳近日往外跑的很勤快时,他莫名就想到莫斐岚。
莫斐岚来金闶作何?带着这个疑问,他命手下跟踪田裳暗中打探消息,莫斐岚很精明,不仅易容术了得,而且每次约见田裳的地点都是四野之下无从躲避之所。
他不死心,干脆找人装扮成商户在他们出没的镇上贩售东西,结果意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