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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一个身姿挺拔的僧人站在那片微微刺眼的白日光里,双手合十,眸光幽静。
她再细看了下,然后嘴巴愕然地张成圆形。这世间,竟有带着面具的僧人么?而且,明明脑壳光亮光亮,面容也被遮去一大半,为何,她会生出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咧?
池染怔了足足半响,那僧人也十分淡定地任她看。
“愣什么?走吧。”墨浔有些许不悦。
她回过神,呆呆地点点头,“哦,哦。”垂下眼睑,随着墨浔走。
“施主,请留步。”
“嗯?”
古朴的佛珠挂在他颈间,顺着他俯身的动作而略略滑下,“苦海无边,施主不如随贫僧一道修仙?”
柳树下的少女茫然了半响,才挠了挠脑袋,“哈?”
挠完脑袋后,她又觉得似乎还有什么需要惊诧的,于是继续挠脑袋,挠到第三下的时候,她忽然整个跳了起来,一手牵着墨浔袖子,一手颤巍巍地指向那僧人,
“阿,阿浔,我,我居然,能,能看见他耶?”
那是,她遇见玄净的第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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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池染醒来的时候,依稀记得自己昨夜梦见了一个光头,很是诡异。但更诡异的是,当她如往常般打开屋门,打算去河边找钓鱼成瘾的墨浔时,一个青灰色的身影如同泼墨般瞬间涂满了她的视线。
那僧人盘坐在她家那株樱桃树下,不知是否听到声响,她才踏出屋门,他便睁开了双眼,直直地向她看来。
额,她是不是应该当做没看见,悄悄飘过?池染见他许久不说话,心里十分不自在,又实在没有勇气飘走,只好在他的注视下,迟疑地向前两步,硬扯出一个笑容,“玄净大师,那个,阿弥陀佛。”
他显然不欲与她虚礼,开门见山,“施主,跟贫僧走吧。”说罢便去拉她的手。
她忙挣开,心里有些许不悦,“大师,请自重。”在他那空幽的目光下,又禁不住把头垂得老低,磕巴道:
“我要和阿浔永远在一起,不,不出家。”
玄净不紧不慢地站起来,高大的身躯一下子就把池染笼罩了去,“佛曰,躲不得。”
哈?佛祖真的这样说过么?池染暗自琢磨了会儿。许是见她没出声,他又解释了一遍:“也就是说,你不愿意,也得出家。”
她吓得一溜烟儿跑回了小屋,整一天都没出门。
第三日。
墨浔对于外面那个不善的来者十分不满,若不是池染拉着,他早就冲出去在那个光头上画上只大王八了。
“阿浔,不气。”她软绵绵地靠上他手臂,顺毛啊顺毛。“好不好?”
墨浔虽然依旧黑着一张脸,但终是没再动作,瞥了眼屋外的僧人,“啪”地一声将窗关上。
“小阿池,你不会听他的话,真的跑去当什么尼姑,修什么仙吧?”
池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真傻。”
本以为只要自己不出门,玄净便会离去。哪知关窗半响后,一阵阵念经声低低缓缓地响了起来,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明明是禅意深沉,听在她耳中,却似是在不断地表达着一句:不出家我就念死你,念死你,念死你……
池染哀叹一声,把脑袋拱进被窝里,“天啊,我出不出家,这对他有什么好执着的呀……”
第四日。
才四更时分,墨浔在她耳畔说了什么,就匆匆地跑出去了。醒来的时候,窗纸刚微微透亮。
池染心里估摸着时辰,想是不早了。外面下着雨,雨声很大很急很密,门口的樱桃树被吹得左摇右晃。
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她不知道为何听见外面下雨,想到的第一件事竟是关乎玄净,只感觉心里似是舒了口气,又似是有些……沉闷。
她摇了摇头,却忍不住摸索着去开窗。
才打开那么一点点,就见连绵飞雨中,玄净一袭素净僧袍,静静地站在树下,手中无伞。
豆大的水珠沿着那冰冷的面具迅速滑下,延绵至那如壁的下颔。
这一瞬,她仿佛听见有什么撞入心扉的轰鸣声。
池染看着那湿透了的身影,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为了让她修仙,他竟是执着到这种地步了么?
真可笑……她暗想,可是脸上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玄净很快发现了窗前的她,她看着他唇瓣蠕动了几下,似乎是在说:“贫僧是来度你的。”
池染忽觉心慌至极,手忙脚乱地把窗户关上。
可下一刻,她又忍不住想起方才的场景,那张被冷雨不断击打的面容……还来不及思索,手里已取来一柄油纸伞,快速地摸出门去了。
雨泠泠,意迟迟,一方青伞倾烟雨。雨丝中,他的僧袍,她的裙裾,缥缈如云。
她将伞挪到他头顶,浅浅逸出一声太息,“大师,何苦?”
玄净将佛珠取下,挂在她腕间,答,“度你,度我。”
池染摇了摇头,将佛珠递了回去,“阿池不需要。若真是苦海无边,有他在旁,亦无妨。”
玄净略略垂下眼睑,细长的睫毛沾了雨水,分成细细几缕,纯净得仿似初生婴儿。只是那墨黑的眸中却染了抹疑惑,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七情六欲,终不过自苦。”
她唇瓣一抿,绽出绵绵梨涡,“苦便苦吧,总比什么皆空要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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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
池染以为,经昨日一番谈话,玄净再不会日日坐在门前的樱桃树下,劝她修仙了。
然,一大早的,两个男人便坐在院中悠然无比地下着棋,这算是怎么回事?
她惊讶地挪过去,“阿浔,你们……”
本当讨厌玄净的墨浔抬头朝她一笑,拉着她坐到身边,“放心,玄净大师不会再逼你当尼姑了,他是来与我下棋的。”说罢,又捏了捏她脸颊,柔声道:“虽然看不见,当陪陪我,可好?”
池染抬头望了眼玄净,不知是否错觉,那眸中似是闪过一丝笑意。她莫名有些心慌,从墨浔掌中抽回手来,“那,容阿池先去沏壶茶来。”
墨浔却一把按住她,刮了下她鼻尖,无奈地笑:“一旁不是正煮着茶么?你这鼻子也不禁用了?”
本该娇羞地脸红,可是她却觉得双颊冰凉极了。稳了稳心神,遂顺从地坐到墨浔身边,又觉口干舌燥,伸手便要去取茶……
茶没碰到,却触到谁指尖的清凉,那绝不同于墨浔的温热。
“施主,这是贫僧的茶。”
池染心尖一颤,猛地缩回了手,却不料衣袖拂落了茶盏,茶水撒湿了大片衣裙。
“可有烫着?”墨浔一把将她拢入怀中,转头对玄净道:“抱歉,我先带她回房换身衣裳。”
刚换了衣服走出屏风,墨浔便迎了上来,望她的眼神深情而关切。
她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发苦,干涩地唤,“阿,阿浔……”
他的手如轻风般抚上她颊畔,“怎么了?整日心不在焉的。”
“我……”这是她的墨浔啊,她这是怎么了……她低叹一声,缓缓靠入那泛着冷香的怀抱,“阿浔,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玄净大师了,好不好?”
话音甫一落下,房门被轻轻推开。
玄净直直地看入她眼底,面色无波。“贫僧是来向两位施主辞行的。”
墨浔问,“大师是要去何处?”
他垂目,“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去。”
……
第六日。
墨浔又去钓鱼了。对于他这嗜好,池染除了无奈,已别无他话可说。
一早起来,樱桃树下,那僧人的身影已然不在……日子又恢复如常。她站在樱桃树下,指尖轻轻触摸着他靠过的树干……
今日天气应该很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她涩然一笑,将双掌合十,缓道:“阿弥陀佛。”
沿着念丘慢慢地走,裙裾缓缓拂过大片的紫苍花,带起的微风卷着繁花,又是一舞。
这样不知倦累地走,从清晨到日暮。
想来墨浔也快回家了,池染想了想,终转身往回走。然,目光滑过的那一瞬,却蓦然定在了山谷那边。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模样,依稀辨得出那是一袭青灰色的僧袍……很是熟悉。
心,扑通扑通地加速了跳动。
眼睁睁地看着树丛将那身影湮没,她终忍不住朝着那方向飞奔而去。明明对于这生活了几百年的地方了如指掌,然,朝他奔去的这一路,却是跌跌撞撞了好几回。
黑夜已经来了么?为何她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她到底是追不上……可追上了,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池染无力地跌坐在紫苍花间,任眼泪肆意流淌,滴滴落入掌心。聚时短,别日长,为何她会为他如此痛彻心扉?
“施主。”
她双肩一颤,泪水却流得越发汹涌。她不敢回头看,只听他在身后又温声唤了一次“施主。”还有佛珠与僧袍碰撞的微响。
那人已绕到了她跟前,她低眸望着他的布鞋,干净无尘。有什么在心底崩塌成烬,她一起身,毫无预兆地扑进了他的胸膛,不顾佛珠磕得她胸口生疼,只不断地唤,“玄净……玄净……”
她感觉他全身一僵,往后退了一步,她却抱得更紧,泪水滑进了他的衣襟。
“阿弥陀佛。”
他的声音,已不清澈。
“玄净,玄净……”她不管他说什么,只懂呢喃他的名字。
静默一瞬后,她似乎听见他在头顶叹息了一声,然后身体忽然被抵在了树干上……
池染一下子只觉得天旋地转,有纷纷花瓣落在了她发顶。她蜷在玄净怀里,颤巍巍地睁开朦胧泪眼,便见玄净的面容,就在半指之内。
皎皎月光下,那面具愈冷,可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却是深暖。
他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丝丝绵长,织成她心中的网。他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俯身抵住她的鼻尖,微薄的唇瓣迟疑地贴上她的双唇……
只一下,又缓缓移开。
她听见两个字从他喉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