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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边营-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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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讲理的。就算是气死了老太爷又怎么样;他儿子不争气;怨谁?太太;你说怨谁呀?吃喝玩乐;你男人可是快活够了。”过去的岁月像一盆水;泼在干旱的沙滩上;冲出了几道沟;转眼没了水渍。华太太卧病在床;懒懒地想着过去;追寻着那些早已失踪的痕迹。该忘的事自然会忘却;不想忘的事想忘也忘不了。过去的岁月像醒来的梦;像烟;像雾;像鸟在天上飞;越飞越远。记忆把过去的岁月编成一本书;删繁就简;经过合理的想象和加工。这本书中最精彩的一个章节;便是华太太妓寮探险;大闹龙蟠里。那是场轰轰烈烈的战斗;华太太大打出手;闹得有声有色。当时那小女人刚刚起床;一头乱发;正刷牙。华太太始终弄不明白男人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小女人一张黄脸;手是副鸡爪;捏着一头涨满白色泡沫的牙刷;有些赌气地往嘴里戳;未睡醒的一双蛇眼斜着看人。她穿着条绿绸裤;青莲色旧绸夹袄;极随便地只系上了一两个扣子;人站在风口;浑身上下里里外外一起动。华太太将小女人推向一旁;破门而入;先寻自己男人。这是间厢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房半新不旧的家具。床上散乱着一条大花被;黑黝黝地看得见一丛头发;黑的头发随碰门声而动;转过来;露出她男人的大脑门;一见是华太太;大惊失色;连忙用被子蒙头;焐在热被窝里死活不肯出来。华太太怔了怔;咬牙切齿地找家伙;顺手捞起一大红的龙凤图案热水瓶;恶狠狠朝梳妆台上的玻璃镜砸去;哐啷啷响成一片;碎玻璃和水满地都是。小女人口冒牙膏沫;傻了眼;手上的牙刷指着华太太;不敢开口;也不敢过来劝。华太太乱打一气;能砸的砸;能掀翻的掀翻;又扑到床面前;用力揭那条大花被。华太太男人毕竟力气大;抱牢了被子不肯丢手。一不小心;露了条腿出来;光光的;白得晃眼刺眼。华太太揭不开被子;举起拳头在被子上擂;边擂;边骂;擂得手疼;骂得喉咙哑;哼哧哼哧喘粗气。自然是惊动了人;出来了一男一女。那女的已经很有了些老态;眼色中是几分惊惶;看着乱七八糟的地上。男的倒是粗粗壮壮的一条汉子;袖子卷得极高;手臂上刻着两条绞在一起的青龙;长满络腮胡子的下巴像磨盘似的牵了牵;杀气腾腾地问华太太;凭什么无法无天在这乱打乱砸东西。小女人有了靠山;往地上啐了口白沫;娇滴滴地说:“管他呢;管他呢;华先生有的是钱;砸坏了打坏了;还能有一样不花钱赔吗。哎呀;你大男人一个;老婆寻来了;也不用成这样嘛;哎呀呀。”手臂上刻青龙的壮汉说:“也不是赔不赔的事;实在是坏了规矩;她一个妇道人家;也算是做太太的人;男人的脸都叫她丢光了。”华太太喘了一阵粗气;已聚了些力量;一眼瞥见床头小框上放着个镜框;镜框里是她男人的小照;一副斯文样子;居然戴了眼镜。她男人的眼镜仿佛是女人头上的插花;一向只是个摆设。华太太揭不开被子;满腔怒火集中在放小照的镜框上;一把抢过来;使劲往下掼;又用两只脚轮番去踩。脚抬得极高极高;重重踏下去;踏下去。老女人在一旁做和事佬;口口声声叫太太;说有话好商量;好商量。手臂上刻青龙的壮汉说:“商量个屁;撒野也不看看地方。是太太了又怎么样;惹恼了老子;老子跟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华太太管他什么白刀子红刀子;冷不防跳出去;一把揪住了小女人的头发;长长的黑发在手上绕了绕;咬牙切齿;往死里拉扯;舞了一阵;小女人痛得死过去活过来喊救命。老女人大叫不得了;不得了;要出人命了。手臂上刻青龙的壮汉;因为华太太这凶猛劲;反倒软了;上来分开华太太和小女人;不让华太太能触到小女人;偏头对小女人说:“你先避一避;这女人不要命了;犯不着和疯狗斗气。”小女人边退;边捧着脑袋做痛苦状;边说:“管不住自家男人;那是你自己的事;怨谁;这怨谁?我是不要脸的;就不要脸;你又能怎么样。也不问问自己争气不争气;你男人把我肚子睡大了;生米已是熟饭;木头都做成了船;如今白白胖胖的儿子也养了;你想轻轻巧巧就把男人拖走;做你的梦;没那么便宜的事。”华太太暴怒着还要扑过去;手臂上刻青龙的壮汉拎着华太太手腕;拖到床跟前;手一扬;揭了大花被;床上的男人赤条条无处躲。“姓华的;你给我放明白些;就你这鸟样;也配养一房外室;真是祖宗八代的脸面也丢得光的。长了个鸡巴;有什么用?也好;今天这母老虎打上门来了;冤有头;债有主;大家把话说说清楚。”华太太男人忙不迭穿衣服;也不敢抬起眼睛看人。华太太挣扎着动弹不得。手臂上刻青龙的壮汉对一旁傻站的老女人说:“你去叫她来;把娃儿也抱来;就这么个鸟男人;有什么好争的。”转眼工夫;小女人又出现;头顶的乱发已梳理过;新扑了粉;抹了胭脂;手上抱着个吃奶的娃儿;气呼呼的不肯过来。华太太男人穿好了衣服;坐床沿上不吭声。“我自然要争;要闹;这是你们华家的种;我也无所谓舍得舍不得;你这样的男人原是靠不住的;想想当初是怎么哄我的;甜言蜜语;那口气;就是骗我当皇后娘娘也不过如此。事到如今;你说吧;这娃儿到底怎么办;你给个话。”华太太挣脱开;又要冲过去和小女人厮打;小女人吓得直往后退;一双小眼睛睁到最大。手臂上刻青龙的壮汉张开双手;拦住了华太太:“你这女人;怎么一点身份都不顾;自己没本事生儿子;别人替你代劳了;你有什么好闹的;有什么好闹的?真是没见识!”桌子上放了一脸盆水;华太太端起脸盆;对着手臂上刻青龙的壮汉;劈头盖脸泼过去;又以空脸盆为兵器;乱砍;乱抡;房间里的人东躲西藏;用手挡;用手捂;慢一拍;是地方便被重重地一击。小女人鬼哭狼嚎;她手里抱的娃儿受了惊吓;也哭。满地碎玻璃;满地的水;满屋子都是哭声。华太太突然扔掉脸盆;上前夺那小女人手里抱的娃儿。多少年来;华太太试图从阿米惶恐不安的眼神里看出小女人的影子。阿米整个地继承了他父亲的懦弱和无能;更懦弱;更无能。良好的愿望像美丽的肥皂泡;轻轻扬起;五颜六色;随风飘荡。这么个儿子是华太太做人的寄托;是这个曾经显赫过一时的门第重放旧日的光彩的惟一可能;她爱他;宠他;胜过了自己亲生的两个女儿;结果却使本来就不痛快的她变得更不痛快。阿米从来不是个坏孩子;然而他太是个好孩子了;永远也长不大;他太老实;太善;太窝囊;太没用。媳妇葆兰死了以后;倒是留下过一个孙子;白白净净;很惹人爱的样子。华太太曾把当年投资在儿子身上的希望全部移到孙子身上。媳妇死了;这孙子名正言顺地可以由她一手照应。所有的过错都在阿米身上。千不该;万不该;他不应该一次次给死去的葆兰写信。俗言产后死者不能转生;需诵血湖经一藏;方可以超度。葆兰刚死之日;华家乱成一团;虽然请了个和尚回来;放过一坛焰口;毕竟马虎和仓促了一些。阿米自然是不懂什么顾忌的;思念亡妻心切;三天两头地给亡灵写信;又洗了许许多多照片;大大小小;房间里挂得到处都是。活人心里丢不下死人;死人在阴间也不肯太平。华府因此有了些闹鬼的意思;半夜三更;常常听得见异样声音;隐隐地有人哭;在说话。最奇特的是葆兰留下的婴儿;无缘无故地哭;又无缘无故地不哭;小眼睛里似乎老是能发现别人看不到的什么。阿米因为儿子杀死了爱妻;对这小生命总有一点愤怒。最疑神疑鬼的是那些下人;流言蜚语;背后指手画脚;脸上做出各种表情。华太太请了个道士回来辟邪;折腾来折腾去;上下里外更不安宁。道士忙得浑身是汗;既认真又仔细;又理直气壮。千叮万嘱;说阿米再也不能给葆兰写信;关照要将葆兰的照片全部焚烧;一张也不能留。鬼神之事;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华府让道士大闹一场;果然较过去平静;婴儿也不怎么哭了;却突然生起病来。直到阿米的儿子埋葬;华家才重新恢复旧日的宁静。华太太白花了一番心血;着实难过了一番。迷信的说法是葆兰在阴间太寂寞;要儿子去陪伴。华太太免不了对死去的媳妇耿耿于怀。阿米先是听说儿子病了;又听不见婴儿哭啼;原先的一份厌恶之心顿消;父子之情油然而生;嚎啕大哭了两场;又偷偷流了几回眼泪;想到葆兰在阴间一定更苦;也心甘情愿;只恨儿子在时;没有多看他几眼;多抱抱他。华太太拿儿子毫无办法;阿米一向言听计从;偏偏在续娶这一点上死不让步。他实在忘不了葆兰;忘不了;就是忘不了。葆兰活生生地老在他脑子里转。都说是中了那位算命先生的邪;死咬定自己命里无妻无子;已克死了两条生命;何苦再作孽害人。华太太哭闹;在地上打滚;全没用;她一生一世不求人;不让步不服软;独独在这桩事上栽了跟头。老实人犯起死脾气来;十头牛也拉不回头。华太太最爱看的戏是《红鬃烈马》;百看不厌;仿佛专为她而写。王宝钏抛球招婿寒窑成婚苦守十八载;薛平贵远征西凉高奏凯歌衣锦还乡;舞台上十八载一瞬间;只是一幕场景的转换;瞬间和场景转换写照了华太太的一生。茫茫长夜任凭记忆驰骋;从高高的天窗望出去;绿绿的一方天;散乱着几颗星;一张白纸被剪成了圆饼当月亮。四柱大铜床是飞船;四个当差的扛着床脚在空中疾走。天河渐近;大地遥远;自上往下望;曲曲弯弯的秦淮河像条银链;像蛇;像蚯蚓;像顽童撒出去的尿;像新升起的一道炊烟。天上的河对着地下的河;华太太不时产生一些很古怪的念头。古怪的念头层出不穷;点缀着寂寞长夜;抚慰着已经麻痹的心灵。没完没了的陪夜是桩苦差;阿米和斯馨早到了面黄肌瘦的地步。当华太太以一种忏悔的心情;告诉斯馨她亲生父亲是谁的时候;阿米和斯馨面面相觑;大惊失色。这是个过分恶毒的玩笑;华太太故意神秘兮兮地说;充分享受来自斯馨面部表情上的苦恼。守了一世寡的华太太居然依靠把自己编派成一个下流女人来取乐。在惨淡经营的记忆空白处;华太太搜寻着龌龊的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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