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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给儿子压惊嘛。对了,你也过来一块儿吃怎么样?这个西餐厅是我们新开的,大厨是高薪挖的香港的,他的德国猪手可以和你的五香猪蹄PK一下。你别说,你的猪蹄我还真的挺怀念的。”
“你就烧包吧。我挂了。”
胡梅娜挂上电话,找出一包方便面泡上。许贝莉走进来,讪笑道:“拉拉,保洁费交上去,他们看出来了,说既然是我的失误,就要用我的工资抵。”
“算了,认倒霉吧。”胡梅娜把吴佳蓓的钱抽了一张给许贝莉,“你把假币给我,然后你该找我多少,再找我多少。”
许贝莉赶紧掏腰包:“喏,这是假五十,还给你。我收你五十,再找你五十。剩下的,我好像不欠你的了吧?”
“什么?”胡梅娜一时弄不明白,好好的一张百元钞票,怎么变出这么多的五十?
“我上次找过你二十……”许贝莉以为胡梅娜嫌钱找得少,恨不得给她列个公式。
“没什么、没什么,就这么办吧。”胡梅娜放弃这笔糊涂账,抬手就把那张假币撕了。
“哎哟!”许贝莉满脸可惜,“应该再拿到别的地方试试。”
“落到谁的手里不是害人?”
“万一落到大款手里呢?在他们眼里,这种小票根本不算什么钱。”
“你傻呀贝莉!要像你我这样没脑子,他们也就成不了大款了。”
“也是。”
胡梅娜端起面条吃,问:“贝莉,你要是晓得还有这种收保洁费之类的、八小时之外的零工打,告诉我一声。我爸输人血白蛋白,每针二百来块,单位不好报销。”
“我想想。保洁费半年才收一次,只提成个三百来块钱,也不够你爸用的。你不如下班回来摆个修补熨烫衣服的摊子。我们这里好像还没人做这种生意。”
胡梅娜拿把扇子使劲扇,想想,道:“是个办法。”
下午下了班,胡梅娜直接去医院看老爷子。胡国栋干脆真跟说书的一样,拿把折扇当惊堂木,给同病房的病友绘声绘色地讲戏。他是戏里戏外的戏一块讲,包括演员怎么争角儿、琴师怎么拿捏得罪了他的角儿,等等,连老甲鱼都听得津津有味。
陈佼已经下班走人,胡志强还没到。胡梅娜给哥哥买了一份茄汁牛腩套餐,用小碟子扣好,放在老爷子的床头柜上。
走廊加床的老头,看起来是个乡村教师之类的人物,走廊里人来人往,他一直端坐在床头小柜子跟前,戴着花镜看一张显然是捡来的皱巴巴的晚报,旁边搁着一碗粥,也不知道是一直没吃,还是晚餐时又要了一碗。
胡梅娜到公用卫生间去给父亲洗衣服,边洗边透过半面墙的大落地窗看窗外的景致。肿瘤病房位于医院的第23楼,视野里全是形形色色的高层建筑。此时夕晖如同舞台上的侧顶光,折射出了这些高楼的凹凸明暗。胡梅娜大吃一惊。不知道为什么,幼教中心的大楼是一只母鸡的造型,国际商贸大楼的顶,分明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庙宇,而金融大厦通体是一尊佛的头像!
她不知道这里面是本来就暗合着设计师的某种心境,还是冥冥之中,她应该接受一种暗示?也许,她应该去给她的父亲烧一炷香?让他早日可以做一个十二指肠的瘘管再造手术?否则,这么多年,他又做父亲、又做母亲,她无以报他的恩。
回到父亲的病房,却看到夏天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带着宽容的表情,欣赏他外公的明星秀。
“哟,公子哥儿来了。吃过了没有?”
“‘公子哥’还能饿着?倒是你别饿着。爸说,你一处在非常状态,就废寝忘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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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10
“哼,假慈悲。”
“爸让我代替他,请你去吃你喜欢的酸菜鱼。”说着掏出二百元。
胡梅娜夺过钱:“好了,就算他请过了。”
“这儿还有三百,爸说给外公补一点营养。”
胡梅娜一并拿下:“很好,这五百,够外公一天的白蛋白。”
“哦,用上白蛋白了!怪不得老头儿今天气宇轩昂。”
“听着,儿子,妈已经把你的学费用到外公的白蛋白上去了,你大舅也已经在举债,不管怎么说,我们要让外公在最后的岁月里,过上真正有尊严、有质量的生活。”
夏天肃然起敬:“妈,学费我自己在暑假里挣。你放心,我也会让你在爸面前保持你的尊严。”
到了晚上七点来钟,胡志强过来陪夜。他倒是吃过面条了,在胡梅娜的坚持下,他吃了一半牛腩套餐,剩下的一半,胡梅娜只好吃了。本来,她是准备回家去胡乱煮碗粥的。
“你爸的西餐馆有牛腩饭吗?”胡梅娜塞了一块牛腩在夏天嘴里。
“大概有吧。他说他把所有的家当都砸在这间西餐馆了。搞得富丽堂皇。”
“生意好不好?”
“不咋的。”
“新开张,总还要有一段时间热热身吧。”
“我觉得他的投资思路有问题。他以为市府机关附近搞餐饮一定有市场,可他不想想,就算有人向政府工作人员请吃行贿,他肯定不会选择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而公款消费这一块,谁会乐意吃既无法闹酒、又不宜说黄段子和唱卡拉OK的西餐?再一个,固然暧昧的关系和私下的交易,西餐馆可以保证其某些私密性,但在市政府门口搞‘私密’,岂不是掩耳盗铃?”
胡梅娜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爸多能!他不知道投资之前要反复论证啊?他好歹也听听儿子的意见呀!”
“我爸还是没有真正完成向商人身份的转型。文人气质、感性型投资,这些素来都是商场大忌。”
“放屁。你爸下海头几年不是挺成功的?现在的晕头转向,还不都是听了那个小狐狸精的!”
夏天作无奈状:“妈,你一把话题上升到个人恩怨,我们就无法讨论问题了。”
“呸,‘恩怨’成了我一个人的了!跟你没关系吗?”
“我无所谓。”夏天耸耸肩,“我的父爱母爱又没打折扣。”
“哼,等着瞧吧。等到‘花开两头,各表一枝’的时候,看你还嘴硬!”
夏天晃着二郎腿,笑道:“这个问题我也盘算过了。小狐狸精大不了我几岁,我爸老了,她还年轻,把老头儿扔给她,我只管你,我还是只赚不赔。”
夏天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忙里偷闲,不停地发短信。老头病床边的空间有限,胡志强手脚无处放,道:“你们母子俩都走吧,我给爸擦擦洗洗,让他早点睡。我难得没有陈佼在旁边烦我,我也睡个早觉。”
胡梅娜起身收拾东西,对哥哥说:“吴佳蓓借的钱,我先交了三千,过两天让陈佼把报销的钱交掉,免得钱在她那里又不了了之。然后我给爸一口气交六千,这样先把一个月的费用对付过去。”
胡志强叹道:“还得再想办法。一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
“喏,吴佳蓓的钱除去交医院的,还有一千,小杉开学要用钱,你留着吧。”胡梅娜伸手掏钱,忽然想起这笔钱买了饭菜票、交了许贝莉,眼下已不是整数。情急之下,想起刚刚从夏宜舟那里发了点小财,大喜过望,马上就给胡志强凑了个整一千。
胡梅娜和夏天出来,看到走廊上的老头已然入睡,被单严严实实地拉到了下颌,纹丝不乱。床头柜上的粥不知道是放坏倒掉了,还是吃了,盆洗得干干净净,下面压了张值班护士留的“催缴款通知单”。
令人不解的是,老头的床尾,不知为什么立着一只大个儿的风筝。胡梅娜小心翼翼地贴着床边走过去看一看,原来是老头洗了他的白衬衫,晾在输液用的铁架子上。衬衫的主体部分是廉价的化纤布,领口和长袖的肘部以下,仔细地拼接了白府绸,洗后扯得平平整整。
胡梅娜退回来,看到旧晚报压在枕头底下,还准备再读的样子。
胡梅娜回到父亲病房,把胡志强带来的当天晚报拿过来:“你今天别看报了,和爸说说话,早点睡。”
她尽量伸长胳膊,把报纸轻轻放在走廊老头的枕畔。
她和夏天,一人坐一张电梯口的白漆铁椅子,等电梯上来。夏天看看她没有表情的脸,说了一句难得正经的话:“妈,等你老了,我不会让你缺医少药的。”
胡梅娜次日中午去医院,抵达时电梯门刚要关上,她大叫“等一等”。里面只有一个中年农村男人,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按哪个键。胡梅娜伸脚抵住门,腾出手来操作,才算是搭上了这班车。
看她按了23键,那男人居然也就不另外按。到了23楼,电梯门一开,走廊加床的老头迎面端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晾干的白衬衫,旁边放着一只旧塑料袋,里面除了饭盆、毛巾,只有胡梅娜送他的厚厚一沓报纸。
“你怎么才来?”老头当头棒喝。胡梅娜这才明白,电梯里的中年男人是他的儿子。
走廊上的病床重新裸露着床垫,说明那个老头已经就此出院,回家去“等死”。
且说夏宜舟。
他是上海戏曲学院舞美专业78级高材生,用他的话来说,生不逢时。改革开放一来,戏曲这样的舞台艺术,被流行歌曲和影视艺术夺去了观众席的大半壁江山。
穷途末路的状况固然令很多人不安,真正改弦易辙的却还是少数,大家都以为,祖国的优秀文化遗产,怎么也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园地里拥有特殊的温床。结果却是有先见之明的夏宜舟们及时登上了一方生命的绿洲,其他人则随着剧团的改制,逐步失去了艺术家的天堂。
夏宜舟下海之初,是给超市、酒吧和游乐园作装潢设计。
虽说是捷足先登,拥有了自己的市场份额,但一路走来,也是几多艰辛。夏宜舟没有想到,他的主要精力几乎都要消耗在讨债上。每每是工程结束之后,为了拿到尾款,不是要打官司,就是要打架。
去年市政十大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