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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2-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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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搅”。一句话,叶盛兰要理直气壮地在“组织”和“集体”中寻找和恢复自己的位置,寻找和恢复戏班原来的性质和功能,把抹杀个人的无名历史恢复为个体生命的创造。 
  我又在想: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叶盛兰可以比较清醒地看出戏曲改革存在的一些问题呢?是他善于从政治上看问题吗?不是。在叶盛兰这样的艺人心目中,美与丑,优与劣,精与粗,是艺坛上的唯一分水岭和试金石,也是判断艺术实践得失成败的唯一准则。在这个准则面前,自己仿佛站立于云端,以超党派姿态俯察艺术人间。而他那不合流俗、不见风使舵、不落窠臼的个性,也铸就了生命中的悲剧底色。 
  批判会持续进行。舞台是供艺人表演的,现在成了对艺人的审判台。一切都明白无误,人的生命价值和尊严自己已然不能左右,而是受到你所属社会的粗暴而蛮横的威胁,并突然陷入外部情势所造成的陷阱之中。一旦你所依仗、依靠的背景消失了,衰亡了,那么,你的生命就会面临尽忠坚守还是妥协求生的考验。俗话说: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已不飘荡江湖的叶盛兰,脖子上却挨了几乎断送性命的一刀。 
   
  【叫富连成的人批富连成·让熟人批熟人】 
  对付叶盛兰的办法就是叫“富连成”科班的成员和叶氏家族的亲友反水背叛。 
  第一个表态,也不得不站出来表态的自然是梅兰芳。他是中国京剧院院长,也就是叶盛兰所说——一个“有职无权”人。梅兰芳简短的发言为“有职无权”做了批驳性的解释。尽管是批判会,梅兰芳发言依旧语调温和,一口一个“盛兰、盛兰”地称呼,依旧长者气质,坚守大家风范。他特别表明自己并非“有职无权”,说“凡属我院重大问题,都经过我的参与和同意。国家同时为了保持我的舞台艺术青春,为了满足国内外观众的要求,为了给我较充分的时间来整理我的艺术经验,才使我不过多地担负繁重的行政工作,这本来是很自然的事,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呢?盛兰这样乱讲,引起许多误会,是完全不应该的”。人的本性和本色,在任何时候都能显现出来,虽说这种显现有时是很隐晦的。当场,梅兰芳便难以掩饰自己批判叶氏家族的无奈,说:“对于盛兰、盛长,我们不能不和他们划清界限,给以坚决的反击。但是对于他们二人,还是要挽救……我恳切地希望他们赶紧回头。我因为有西北演出的任务,明天就要出发了。我愿意在千里之外听到你们‘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好消息。” 
  第二个必须站出来表态的是萧长华。他既属于“富连成”,也属于叶氏家族亲友,还是中国戏曲学校的副校长。他本不想参加批斗叶盛兰的大会。但人家告诉他:“局长派自己的车来接您,可在外面等着呢!”能不去吗?他去了。去了还不行,他还必须讲话。他说,叶盛兰、叶盛长两个右派分子,一个挂帅,一个急先锋,要篡夺京剧院的领导,把共产党赶走,恢复旧戏班……提到“富连成”和叶春善,他声音哽咽,不觉泪下,责怪叶氏弟兄不忠不孝,埋怨自己怎么不早一点死呢!他一再规劝道:“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是要知过就改。走错了道儿,及早回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快上救生船吧!你们已然一身泥了,里外好好洗洗吧。好好交代过关,也好叫我那死去的叶二哥(指叶春善)在九泉之下瞑目长眠。”萧长华的发言充满对英才败落的痛惜,这痛之声、惜之情,感动了许多人。 
  一个既是“富连成”科班出身,又与叶家有亲戚关系的名艺人,批判叶盛兰的会连续开了两天,头天没出席,故一上来先声明昨天的批判会未能参加是因病缺席。接着就开门见山地谈自己与叶家的关系,他说:“在旧社会我就和叶家兄弟划清了界限,脱离了家庭关系。因为他们虐待我的妹妹。我妹妹重着身子(指怀孕)。但那是小事,今天的事大,是政治问题,我要和叶盛兰、叶盛长等人划一道新的界限。”讲到自己与“富连成”关系,他明确地说:“我的艺术不是从‘富连成’学的,我是在家跟我父亲学,后来又拜了余叔岩,我才有今天。”此外,他还揭发了一个事实:“鸣放”期间,叶盛兰曾说“我报仇的日子到了”。——话少分量足,有如当年揭发葛佩琦“喊着要杀共产党”一样。 
  “富连成”出科的名净裘盛戎,也是必须站出来的。他的发言题目是《叶盛兰,人民在等待你回头,懂不懂?》。裘盛戎说:“党还在等你,一直没给你登报。右派分子有几个没登报的?你心中也有数。一直在团结等待,迁就你,你不懂啊!”他还以亲身经历揭发“富连成”的“罪恶”,说:“我想谈谈学戏的感想。我过去一天演过八出戏,在本馆子‘行戏’(行会戏的简称,指戏班为工商业、公会等行业部门的演出)、‘灯晚’(即夜戏)演了三出,又在‘堂会’演出五出。我就这样一天演了八出戏……解放后,党照顾了我,教育了我。我的房子是和谭(富英)先生排了一出《将相和》后买的。这说明是党给了我房子,给了我老婆孩子。”裘盛戎说的是事实。他红得晚;即使红了,也不像梅兰芳、马连良挑班,挣大钱。裘盛戎的结束语就像铜锤花脸的唱腔一样激扬:“张春华(武丑演员)说没了京剧这个剧种,也要走社会主义道路。我说,没了整个戏曲界,我们也要走社会主义道路。” 
   


 


… …
  《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  …
  《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2007年第2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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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31
  
  上台揭发批判的,不下数十人。从名演员到汽车司机,应有尽有。从革命老区过来的,又身为党员的一位老生演员愤怒揭发叶盛兰先后拉拢杨宝森(老生演员)、李盛藻(老生演员)进剧院,以排挤打击自己的事实。他发言的另一个重点是叶盛兰在朝鲜战场慰问演出的表现。因为他是按照党的指示要求照料叶盛兰,每日打洗脸水、打洗脚水、铺床、扫床、找电炉子做饭。二人天天相处,寸步不离。这样他就“积累”了这方面的宝贵材料。他说“叶盛兰到朝鲜战场慰问演出,动机是为了个人,便于取得政治资本和更多的权力和利益”。接着,便详细罗列叶盛兰的恶劣表现:如何贪生怕死,挑肥拣瘦。想演出才演出,不想演出就不演出。志愿军开欢迎慰问团大会,首长献旗,他不接;请他讲话,他说肚子疼。军人们想与他合影,他也不干。别人接了旗,他又不高兴。走路不坐大卡车,非要小汽车等等。赴朝慰问团返回国内作总结,在候车室里,叶盛兰对自己说:“你回去问问毛主席,叶盛兰过了鸭绿江算不算落后?我对得起你们共产党。”应该说,这位演员揭发的每个事实都是射杀叶盛兰的优质子弹。 
   
  【清算一个人的罪行,首先清算他的历史】 
  要打倒一个人,一个重要招数是搞臭他的历史。清算一个人的罪行,也首先从清算他的历史下手。有了这样的战略部署,艺人纷纷揭发1949年前的叶盛兰,是如何地吃喝玩乐,腐朽堕落,横行霸道。开车的司机也上了台,揭发叶盛兰生活中怎么摆谱,说:一定要把小轿车停在叶家门口,差几米都不成。有一次接叶盛兰到文化部开会,司机告诉他马少波院长已经在车上了。不想正在吃早点的叶盛兰继续慢条斯理儿地吃他的早点,让党员领导干部在车上等了一刻钟。剧院的管理人员则揭发他为自己的化装室一点挪动而大发脾气、数日不上班的恶劣表现。 
  没有事实可揭的人,就进行批判分析。有一个演员说:“解放七年了,请你参加无数次的国宴。我就纳闷,怎么不如章伯钧请你吃一顿饭?他给你的感受就那样好?什么菜那么香?我想了想,大概就是三样,两菜一汤。第一个菜打开盖儿一瞧,反党;第二个菜是反社会主义;第三个是汤,是反人民。就是这三样菜,撑得你胡说八道,你从此找到了靠山,说自己活了四十年,那是你最痛快的一天。” 
  而中国社会历来又有“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之说。平素讲义气的艺人啥时才无义呐?我想,某件事一旦危及到饭碗,涉及到名利的时候,这些精于表演的人就“翻脸无情”了,呈现出趋炎附势的一面。批判别人就是表白自己。牵连者须表明已与被批判者划清了界限,无干系者即以此表明立场之坚定。有规模的批判和表态,能形成政治威逼和社会压力,迫使被批判者就范。与会者和批判者对批判对象原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深谙利害的艺人站出来在很大程度上,忧虑的正是自己饭碗和未来的演艺生涯。 
  头顶着阳光万丈,可眼前物是人非。看到台下熟人那没有表情的表情,外表平静的叶盛兰,那心底当有怎样的狂乱?他在《白门楼》里,能以抑扬凄婉的歌吟表达吕布被擒后的惊惧、悔恨、悲怆的复杂心境。可现在呢?无可开口,也无口可开,连个三国的吕布都不如。跋涉复跋涉,追寻复追寻。胼手胝足,荆棘满衣,如今风雨骤降,而这风停雨歇的终点又在何处? 
   
  【爱恨情仇】 
  叶盛兰已经大红大紫的时候,杜近芳还是一个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小姑娘。世事难料,沧海桑田。如果没有政权的更迭,他与她不会在一起;如果不建立一所国家级的京剧院(即中国京剧院),他与她不会在一起;如果他不参加这个国家级京剧院,他与她不会在一起;如果他不是小生,她不是旦角,他与她不会在一起。但是,他与她在一起了,而且是几十年地在一起——一起在中国京剧院唱戏,一起唱生旦戏,一起唱才子佳人戏。他演吕布的话,她就是貂蝉。她演白娘子的话,他就是许仙。她演李香君,他就是侯朝宗。她演陈妙常,他就是潘必正。他演梁山伯,她就是祝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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