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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会儿,卫长脸色更白,汗下如雨,少年却微带了点红润,紧锁的眉头松开,睫毛颤动,似要醒来。
卫长突然睁开眼,仔细看着叶凡。
叶凡一怔。“……卫长有何事需要晚生效劳?”
卫长的手依然按在少年的命门上,即不像帮助,也不像威胁,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淡淡道:“素闻帝座,惊、才、绝、艳、天、下、共、倾,该不会看不出在下的意思吧。”
久违三载的帝座二字入耳,叶凡神色微变,盯着卫长置于少年身上的那双手,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晚生只是叶凡。”
“叶凡也罢,夜语昊也罢,你的存在,就是本教的变数。”卫长始终是同一张表情,但方才的热诚,此时看来惊然是冰冷。“三年前,你放弃了本教,诈死潜形,幸有煌帝座力搀狂涛,于生死存亡之际挽回了本教一线生机,联武圣,压朝廷,天下震动,无人敢轻窥无名一教。好不容易教中人心一致,拥煌帝座为主,令行无违,你却在此时现身……在下宁可背上逆上之名,也断不容许你再次出现影响到煌帝座的地位!”
卫长说话时,叶凡几次欲言又止,但对着他冰冷坚硬的目光,终是喟然长叹,星眸黯淡。“看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也不会改变主意。”
“在下坦言——不!您伤煌帝座伤得太深!一意孤行,自以为补偿了他,与他无所亏欠。但看在我们这些下属的眼里,你的行为——不可赦!在下绝不会让你有机会再见到煌帝座!”
叶凡神色再变,苦涩无语。那段兄弟反目的往事一直是他心里愈合不了的伤痕,此时被卫长重提,好一会儿才能说得出话来。
“你不是一般的卫长……你是御夜使中的一名。”
卫长漆黑如墨的眸子暗无天光。“是的,在下正是你八年前夺权时为煌帝座所救众人之一。药师病急乱投医,也没细查我的身份就私下指示我率领下属助你们脱险。他虽不曾说出你的身份,但他却不知,我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他,十八山溪庄的那一幕,他能猜出你的身份,我又如何看不出。他的自作主张等于给了我一个接近你的好机会。”
叶凡摇头叹气,也不知在叹着独孤,叹着自己,还是叹着煌与卫长,突而微微一笑。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仇分明,你不亏是煌教出来的人——告诉夜语昊,昊能放心将此子交与你么?”
他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一语即出,三年沉隐付诸流水,无帝再现红尘。
卫长肃容。“在下不惜真力亏损助他疗伤,便是要向帝座证明,此子不论背负多少恩怨,无名教都会代帝座接下!”
叶凡怜惜地看着少年,闭目沉思片刻,缓步后退。“我明白了。三年前,我从天成崖跳下没死,今天,你是要我从这里跳下吧?”说完顺便看了下身旁的绝崖。
“帝座果然聪慧,多活了三年,足该够本。”此话听来,无比讽剌,却又似是无比诚挚。卫长依然面若枯石,冷硬地看不出喜怒哀乐来——他若不是这样的人,就不会被派到风云聚会的雁荡来,也不会一心想逼死上任无帝,更不会让叶凡上了当。
叶凡似笑非笑地看着卫长,看着少年,看着远山苍茫,触手可及,只差一步便可逃出生天;又看着底下石壁怪石险峻峭拔,犬牙错落,深不见底。笑容更浓。“幽魂,始终只是幽魂……”说到这,又退了一步,一足已然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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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现在怎么样?你真的要看那人死去?”
“安静,别妨碍你家公子思考!”年青人有些苦恼地看着远处,因为距离太远,他们在说什么都听不到,起了什么变化也听不到,只知道这叶凡来历很不简单,不论朝廷或无名教都得罪光了……
那么,武圣庄呢?
年青人笑眯了眼。
“想要当捕鸟的小孩,就要有耐性一直等到最后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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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凡的身形终于自绝崖坠下了。
卫长心下不知是喜是悲,是惊是悔,想着三年前,天成崖边,也是此人,以惊世才情操纵了整个天下的局面。有如此的才华,却弃无名教而不顾,甘隐山野……卫长忿忿然沉眉,收回了按在少年命门上的手。
哪知他的手才移开,少年突然睁开眼,身形如脱弦之箭直往前冲,直直冲入绝崖,随着叶凡坠下之处同时跳下。这一变化电光石火,卫长一时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自眼前消失,惊愧交加,即惊少年的烈性,又愧对叶凡的承诺,怔然间,身边轻风拂动,第三个人也跳了下去。
……今天是跳崖的好日子吗?
卫长由惊愧转为阴冷地看着第三道流星划过,是有些眼熟的鹅黄色泽。
虽这绝崖乃经过算计挑选出来的,崖底怪石耸立,只要坠下便难逃粉身碎骨之厄。但有这两人陪着坠下,或许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卫长急急转身,欲下令属下下崖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却听那两个一直守在附近的下属提高了声音。
“参见药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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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天啊,朕千里迢迢——居然是跑来雁荡陪你们跳崖……”风声呼啸中还有闲情废话的,正是一手揽一个,左拥右抱不亦悦乎的‘祈世子’。
叶凡先是被少年追上搂于怀中时已在后悔,没想到接下来又跟了一个,拿跳崖当有趣。极速下坠造成的气血上涌让他暂时想不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表达心情,只是瞪大了眼死瞪着轩辕,大有破口开骂的趋势。
“乖乖,别生气~”轩辕叹了口气,利眸见下方一抹绿,深吸口气,体内真气运转,身形微偏,直直往那里落去。
嚓——地一声,小树受不住三人的力道从根腰折,三人继续往下坠,一路上又连续腰斩了八棵树,这才让下坠之势稍缓。
叶凡终于挤出话来。“这些小树会哭死的。”
轩辕眼睛眨了下,突然笑道:“昊都开口说话了,朕如何舍得。”说着,借着第十株小树一顿身形,浊力换为新力,双手一抛,叶凡与少年齐齐被抛向崖壁,撞入壁上一个天然石洞。
轩辕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将功力控制得好,两人落下地时劲力恰好消失,便如轩辕将两人轻放于洞内一般,不曾震动他们的伤势。叶凡一落下就急急窜起,顾不上研究少年的伤势,将身子探出石洞查看轩辕行踪。哪知轩辕抛去重负,也在此时偏身借着旁边崖石错落以上天梯纵回这石洞。两人都太急了,等发现不对时,眼对眼,鼻对鼻地瞧了个正,鼻尖与鼻尖之间的距离,顶多只能放进一张薄纸。
事出意外,看到对方放大数倍的大眼,两人都有些傻眼,屏着息说不出话来,若可以,大约是动都不敢动了。轩辕总算记住自己还在崖外,脚下空空,及时伸手按在洞口,撑住了身形。
再看看叶凡难得呆滞的反映,暗自偷笑,两臂一用力,身子更向上窜,吻住了微启的薄唇。
叶凡又呆了呆,微笑,两手一推,顺便一踢,将轩辕再次踹下绝崖。
“啊~~~~”轩辕惨叫不休。
“朕还没吻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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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内久无人气,曾盘踞过蛇虫之物,森寒冷气中透着腥臊腐烂之气,甚是难闻。墙角蛛丝,地上蔓草,泥间粪垢,石隙虫子唏嗦,看得轩辕皱眉不己,颊畔抽搐——好吧,他承认,他是不如夜语昊这般随遇而安,可是他是天子耶,总不能强求他出得了殿堂,上得了洞堂!
拂开蛛丝蔓草,清出一片地方好坐下,叶凡将少年小心地放置在较为平坦的地面,又顺手把了把他的脉,确定他伤势如何。这一按,却教他忍不住又皱起眉毛——唉,好不容易由卫长用内功打通淤血,没想到又强用真气而让前功尽弃,这般三番五次地加重了伤势,怕会落下病根……想到这,回眸看了眼轩辕。
轩辕耸耸肩,自袖内掏出黑玉瓶递了过去。“大内密药,请无帝赏光一用。”
叶凡……或许现在该叫他夜语昊,接过药瓶打开闻了下,不由左眉微挑。“九转金丹,你倒也舍得。据说自葛真人过世后,世上仅剩三粒。此药功能起死回生,这般用来不觉小题大作?”
轩辕双手叉胸倚在石壁,偏着头半晌不语。“……你想试探什么?”
“哪敢。”夜语昊倒出粒金丹,捺入少年苍白薄唇,见金丹入口即化,省了不少功夫,这才抬起头来。“不过有个小小疑问。”
“嗯?”
长长的睫毛半掩眸子,在眼下印出一片碎翼,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落在少年身上,不曾稍转。“伊祁……可姓轩辕?”
轩辕淡淡注视了夜语昊片刻,皱了下眉。“昊,朕一直以为,世上最讨人嫌的人,莫过于自以为是的人。”
“我错了?!”夜语昊抬头,唇角微扬,眉眼间俱是自负——这正是他与生俱来,千磨万击也始终无法褪去的本性。
轩辕又看了他好一会儿。“你不相信世上会有出乎你意料的事么?”
“这倒不是,像你与伊祁会跟着我一起跳下来就不在我的意料中了。”夜语昊想起便想叹气——果然,想死的人从来就死不掉。
他不提此事还罢,一提此事,轩辕便忍不住直起身瞪着他。此刻少年尚在昏迷中,不用有所顾忌,话就直接多了。“夜语昊,你持才傲物不可一世,好歹也曾是个人物,怎对朕却是言而无信,再三失约!三年前答应的事,借着跳崖就跑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