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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可以为所有的人共享。我们的世界由于有了比特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地球村。
地球村的说法使我想起《老子》六十六章中所提到那个世界: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使民至老死,不相往来。我们如今似乎就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不同国家的网络居民通过与网络连接的电子屏幕看到其他国家,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声音。当然,人们因为不必步行,所以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这样的地球村还没有完全变成现实。我们当然无法辨别世界各地的鸡鸣犬吠声是否也有不同的方言,但却知道不同国家或民族的人群具有完全不同的自然语言。网络居民是靠显示器上出现的各种文字、图象——而不是比特串——来发出或接收信息的。这些文字的输入者或读者显然属于不同的国家。如果你高兴的话,就可以到美国白宫或巴黎的卢浮宫去走一趟。这是许多网络读物津津乐道的事。问题在于,如果你不通英语(更不用说法语了),不知道白宫是Whitehouse,卢浮宫是Louvre,那怎么去呢?
当然,你可以打听到它们的网络地址:whitehouse。gov(白宫)
paris。/Musees/Louvre/(卢浮宫)然而,即使你到了那里,也发现这里没有中文服务。这样你就只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对着满屏幕的洋码望洋兴叹了。我们很难说这些洋文没有携带着信息,但对于不认识它的人,它的确没有信息量!《圣经·创世纪》第11章有一段我们十分熟悉的传说:
最初天下的人都说同一种语言。他们说:让我们在城中建一个高耸入云的塔。不料这件事惊动了上帝,他说:看哪,这些人都说同样的语言,如果让他们建起这塔,他们还有什么事做不成呢?于是他悄悄地打乱了这些人的语言,使他们无法合作建塔了。从此这个城就叫巴别城。巴别的含义就是变乱语言,也就是信息无法沟通的意思。我们的现实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巴别城,今天的网络也仍然如此!
我有一位姓郭的朋友,电脑玩得出神入化。当一位大学生向他讨教秘诀时,他淡淡一笑说:先学5年英语,再学10年哲学。这个建议虚虚实实,但并非全是笑谈:学10年哲学,是要让人变得明白,而学5年英语,则是要让人具有起码的上机和上网资格。在任何国家,外语都在一定意义上反映着一个人所受教育的程度。当外语成为我们上机和上网的必要条件时,电脑和网络市场的客户就只能是那些受过相当教育的人群,换句话说,目前网络世界的人口与世界人口还是两个概念。
由此我们可以检验一下关于网络市场前景的说法。一本关于网络的著名畅销书写道:现在几乎平均每10分钟就有一个人加入到交互网络里,照这个速度发展,在2003年,全世界的人口都会成为网络用户。
……就算那时全世界有一半的人(30亿)参加了交互网络,那也是个可怕的数字。在不到10年期间会有30亿人上网!这实在不可思议。且不说世界上那三分之二受苦人,单就中国而言,目前文盲人数占人口数1/5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足4%,熟悉外语的人比例更低,除了极少数天才外,几乎百分之百的人不能通晓两三种以上的外语。怎么能指望这些人都在10年内成为互联网用户呢?巧得很,不久前我看到一则报道,声称现在世界上平均每10秒钟就有一个人患肺癌。我大惑不解:怎么可能?如果说每10分钟一个人上网,到2003年上网人数将达60亿,那么每10秒钟一人患肺癌,几年之内世界上的人岂不要死光了?
于是我自己作了一回计算,发现上述关于上网人数的断言产生于一个可怕的计算错误(或者作者根本就没有计算!):每10分钟一个人上网,到2003年上网人数最多也就是52万人!它还不到目前全球人口的1/1000!让我们还是参考一个比较专业的估计:目前Internet在全球有5万个网址,几千万用户。估计到2000年会有100万个网址,5亿用户。我相信,这个数字也有相当的理想化色彩,而且这些用户恐怕大部分集中在发达国家和英语世界。
英国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说过:语言的界限就是世界的界限。德国人海德格尔也表达过类似的意思:语言是存在的家。这些说法即使从常识上看也包含着很大的真实性。网络上的英语、法语、德语、汉语界面就是不同国家的国界,人们就居住在各自的语言世界中。我们在上网时只能从自己熟悉的语言世界中获得信息。因此,尽管比特可以在有网络的地方畅通无阻,但不同民族的语言却把这个地球村分割成了不同的世界。这就是网络世界的现状!当然,科技的问题只有靠科技来解决。现在国内软件公司正在大力开发汉语软件和信息产品。即使远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国微软公司为了打入和垄断中国市场也开发出了功能相当齐全的汉语软件。
因此,人们期待着网络这种信息交流载体在不远的将来进入每一个家庭,进而替代电视和报刊。
然而我们不应忘记,计算机互联网与现有的广播、电视和报刊传媒有一个很大的不同:电视的传播方式是你说我看,报刊则是你写我读,这里并不存在交流问题。而互联网则是双向交流的媒体,在目前情况下,它的交流模式是既写又看,这对于许多有书写障碍的人仍然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打破民族语言之间的屏障,打破只能写不能说的局面,这就是现代信息技术专家们的理想。机器翻译、语音合成、提高图像传输速度、强化电子屏幕对人体器官发出的信息的感应灵敏度和分辨度,这一切技术都是为了使电脑以及网络那端的人成为你的对话伙伴,使电脑开口说出你能懂的语言并看懂或听懂你的指令。只有到那个时候,电脑和网络才能真正进入每一个家庭,地球村才可能成为现实。
谁同化谁?
地球村的理想着实让许多怀有民族主义情结的人感到不安。不久前我参加了一次关于中国文化的讨论会。会上有人提出,现在计算机语言(一个多么含糊的词!)正在悄悄地、但却是迅速地侵蚀着汉语。在他们看来,汉语方块字是一种形象的文字,它决定着中国人特有的形象思维方式。反之,作为舶来品的计算机和软件不仅充满着大量的英文拼音字符,而且在汉字输入方式上也大体沿袭了拼音化方案。即使五笔字型输入法也把汉字部首肢解得面目全非。
这种担忧有一个现实背景:如同在现实世界中一样,目前的计算机和网络世界大体上以英语为通用语言,许多软件用英文编写,网址用英语注册(当然所谓IP地址——网络协议地址——是个例外,它是由阿拉伯字母构成的),就连不同国家的文本文件也有英语译文。根据四通公司专家王志东先生的说法:目前网络传输的信息98%是用英文编写的。难怪我的朋友要提醒那位年轻后生先学5年英语。但问题正出在这里!作为现实世界巴别城中的居民,人们对自己的母语情有独钟。
在人类早期,许多民族都相信自己的语言是神造的,甚至就是神所使用的语言。
此外从文化语言学的角度来看,一种语言不仅是交流信息的工具,而且还负载着祖先们在漫长历史中塑造的独特的文化传统。当一种语言消失时,相应的文化传统也就寿终正寝了。正因为这样,历史上历代征服者的同化措施大都从变语言、易服饰开始。由此不难理解,为什么向来的民族主义者都把维护自己语言的纯洁性视为惟此惟大的事。
无独有偶,最近法国一些网络爱好者也组成了保卫法语和法语未来等组织。
他们对互联网把英语作为通用网址语言的做法十分不满,认为这是对法国文化的侵犯。他们呼吁,法国人应当用法语来命名自己的网址。1994年,法国甚至还通过了一个《图邦法》,它要求法国新闻媒体都必须使用纯正的法语。应该说,这些法国人对于英语一统天下的抗议出自一种历史上的情结:在殖民统治时期,法语曾经享有过作为贵族世界语的荣耀!就汉语而言,上面提到的那种担忧大致包含两重意思:
(1)计算机屏幕中的洋文(主要是英文)和以拼音方式录入汉字的方法正在同化着汉语文字;
(2)由于汉语是中国人传统思维方式的载体,因此,洋文正在同化着我们的思想、文化和传统。面对这种挑战,一些专家呼吁要大力开发文字规范的汉语软件,让它们携带着中国文化走向世界。我们可以把这段以攻为守的策略理解为:
(3)应当用汉语文化来同化外部世界。
在这里,我看到了民族主义与世界主义相通的一面:民族主义就是守住自己的文化——在网络世界上,欲守住文化,先要守住自己的语言。而所谓世界主义,从它的历史和现状来看,就是用自己的文化来同化所有的外部文化!当我们反感地说互联网代表着一种英语帝国主义时,我们不也正想以汉语帝国主义来取而代之吗?目前的地球村并不平静!然而,根据我们在前面对计算机语言的三个维度所作的区分,究竟是哪一层面的计算机语言对汉语构成了威胁呢?如果是那些作为隐语言的科技语言,它们不正是我们在大学中要普及的科学语言吗?如果是拼音化录入方式,那么它显然不如汉字简化改革对传统汉语的破坏作用更大。录入方式说白了,不过是文字的一种写法,随着汉字录入软件的发展,人们决不会拘泥于一种录入方式,因此,我们似乎看不出录入方式会对汉语方块字乃至我们的思维方式有什么不良影响。如果是屏幕中大量出现的外语单词,那么应该说它只能对懂外语的人才会产生这样那样的影响。反之也一样,当你准备在互联网上用汉语去宏扬中国文化时,你能够同化的也只是那些懂汉语的人。更何况,如今的报纸和电视不是早已用中文方式来传递大量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