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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去查了没有?吴行长的那笔一千万进账了吗?”
“是今天下午进的。”
“太好了,明天我亲自给他送五十万去。”
“最好分几次,一次别太多了。”
牟尼又沉默了,李苗也情绪不高。当走到护城河时,牟尼说:“照理说,今天全是好消息,但我心中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沉重呢?你知道我当然不是为秦总而可惜……我只是觉得心中有些不痛快。”
“你害怕了?”
“有点。”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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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土地
牟尼与李苗一起来到了这座因爆炒土地而一时间闻名全国位于海边的B市。
在李苗身上装着周庆田写给市长的信。凭着和周庆田的关系他们和一个台商共同拿到了这个城市里最好的一块地皮,牟尼和李苗两个人一起去了趟香港。
然而等他们回来情况有却有了很大的变化。由于银行的问题,地价狂跌,也许过几天新的政策就会出来。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幸亏我今天给欧阳京去了个电话,现在我上他那儿了。请你立刻订两张明天的飞机票,咱们务必要尽快把地抛了。
牟尼一紧张,立即给当时在上海、江苏、深圳的几个下家联系,这才发现对方的口气全变了。他又给北京的几家公司打电话,发现他们也不再想要自己的这块地。
牟尼一身冷汗,喊道:“这是天要灭我呀。”
那块地最终是烂在了牟尼和李苗的手里。
无论是公园还是少年宫,这些曾经与人文情感最紧密相连的东西,今天仅仅成了牟尼和李苗的坟墓。
八月来临,所有的银行都在一夜之间开始逼债。吴行长说:“你们即使不是拆借,也应该立即想法把还我的钱准备好,否则我就完了。”
吴言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竟把那五十亩抛掉后的五百万自作主张地先还给了自己父亲的银行。
牟尼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想起了王志。心想,只要是他给自己借八百万,就能渡过难关。牟尼第二天就来到了海口,在金海大饭店,他找着了王志,发现才一年多,他已经变得没有人形了,衰老、苍白,几乎是一个老人。牟尼请他吃饭,说:“你的‘志广大厦’起来了吗?”
王志用手指指身后的一幢半截摩天大楼的主体,说:“那就是,主体快起来了。”
“我应该祝贺你了。”牟尼说。
两人于是不停地喝酒。过了一会儿,王志忽然哭起来,惹得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俩。王志边哭边说:“我真后悔当时没听你的,只能投机不能投资呵……”
王志哭得无比伤心,但嘴里最后只是反复说着一句话:“只能投机,不能投资。”
牟尼终于清楚了,王志完了。他拆借的所有那些钱现在都必须还,而他的大楼又因为落潮而远远低于本身的价值了。王志现在已经是负债累累了,而且,他没有任何资金来源,只有等死。
“投机也不行呵。”牟尼也有些伤心,说,“你以为投机就行?”
“我原来走私、办妓院、炒地、倒卖车都赚了,只有这次我是扎扎实实地想盖一幢大楼,结果竟把我置于死地。”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来?”
“我想找你帮忙,我永远记着你的情。”
牟尼说:“我从北京专程来到海口,就是为了听你哭吗?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王志,甚至于忘了买单。
在回北京的路上,他的耳边老是响着王志的哭声和他那声嘶力竭的“只能投机不能投资”的哭叫。
两个月后,牟尼得到了王志的死讯:他是从“志广大厦”上跳下来的。在整个海口,王志是第二个跳楼的人。这个消息由老二的嘴中说出,竟有些滑稽。老二恨王志,说那是一个特黑的人。但牟尼却只是想到人的命运:王志就想盖一栋能刻着自己名字的大楼,结果这楼就成了他的棺材。
牟尼想象着王志那天站在楼顶的情景:他有些害怕,而且楼上的风很大,——他当时朝下看时不知是否闭了眼睛,然后他就跳了下来,并与土地彻底亲吻,直到被土地真正地、永久地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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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还债(1)
李苗几年来一直生活在牟尼的视野下,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她究竟有多少属于自己的秘密呢?与周庆田做爱是屈辱的。每一次与这个权威人物在二环边上的那幢普通的两居室中呆上两个小时之后,她回到阳光下就总是渴望立即忘掉一切与之有关的细节,不是为了牟尼而是为了她受侮的肉体。
她深深依恋牟尼,无论是那些撕心裂肺的经历还是放在他们之间的那些血汗钱,都使她不能想象离开他的日子。
终于有一天,牟尼当着她的面骂她是婊子,尽管她也以相同的方式回敬了他,但是她感到自己仍然受了委屈。于是那种依恋转变成了仇恨。女人们在仇恨时,往往想不起来自己应该感到愧疚的事,心疼自己的委屈使她们恨不得把所有的男人(亲人比如父亲和哥哥除外)都烧死。
李苗在那天与牟尼吵架时,就想杀了他,只是她感到自己的力量不够。同时,她也想在汽车上撞死。从那天之后,她又陷入了整夜失眠的悲惨境地。有时,甚至吃四片安定都不能让她睡哪怕是三个小时。从那天起,牟尼与她分床睡了,她听惯了他的呼吸,现在只能听北京秋天的风声。
她知道已经没有钱了,她与牟尼又沦为一文不名的可怜虫。心中的寒冷使她又回到了一九九零年的时光。她总是在黑暗中期待着什么。开始还以为是盼着太阳出来,但是渐渐地她明白了,她实际是在等待着伤害牟尼的机会。
这天终于来了,那是陈玉宗意外地来到了她的房间,他手里拿着一沓信,说:“你已经与我一样地恨他了,对吗?”
李苗有些厌恶地看着这个小个子男人,没有说什么。
“你如果真的恨他,那就应该和我一起把他送进监狱。对了,我给高总也打了电话,他也愿意和我们一起做这事。”
“你们将凭什么把他送进去呢?”李苗看上去很有些兴趣。
“你只要是拿出他造的所有那些假账和骗人的表格,就可以让他进去。这事关键看你了。”陈玉宗说。
“他不是让你回来了吗,并且给了你不少工资。”李苗问他,“上次做那个项目,你一次得了好几万元,难道还恨他?你也是一个有经历的人,难道对于今天的老板还缺少比较吗?他们谁还会给你更多呢?”
“恰恰是这个项目,他答应陈晓明把有关的材料交给他后,就给我一次性地付十万,但是他又一次地骗了我,并还认为是他收养了我。我这人最恨的就是一个人不守信誉,你可以不说,但说过之后必须要做,还有,”陈玉宗咬着牙继续说,“是他搞得我家破了……”“那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恨他?”李苗不想再听陈玉宗说自己的那点伤心事,“你就知道我一定会恨他吗?”
陈玉宗把一沓信递给了李苗,说:“这是牟尼写给一个叫鲁丹的女孩的信,一共四封,全在这儿。”
“你是怎么拿上的?”李苗接过来,一封封地翻着,每当她看见牟尼亲笔写的许许多多的“爱”字,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样地疼痛着。
陈玉宗又说:“他一直在骗你,也许是那个女孩把他的信全退了回来,刚好让我碰上了,所以你才能看见这些充满才气和感情的话语。”
李苗说:“谢谢你。”然后她走得离他很近,说:“你不是想把他关进去吗?我可以给你证据。”她说着,猛然朝陈玉宗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这里甚至也包含着对于牟尼的仇恨。
陈玉宗惊呆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李苗在这种时候竟然还以如此强烈的方式维护着牟尼,就说:“我原来仅仅以为你是个妓女,现在看来你还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
李苗笑了:“直到今天,你才算了解我,是吗?”
李苗在第二天晚上来到了牟尼的房间。当时他正要出去,穿着讲究的西装身上还洒了香水。李苗说:“又要出去鬼混?”
牟尼立即暴跳起来,但在她看来却有许多做戏的成份:“我是在挽救公司、挽救咱们两人的性命。”他把液体鞋油随意地扔在床下,又说:“而你……睡够了觉,就来侮辱着我玩,是吗?”
“何必呢?咱们几年来还有什么不了解的,你用不着这样虚张声势。”
“你难道还没有感觉,我们真的将要面临死亡……”
“所以我说你虚张声势。”
“没有,事情处理不好,就绝对不是虚张声势。”牟尼严肃地坚持自己的观点,“我现在晚上经常梦见王志和丛小波。丛小波说,你欠我的钱得到这儿还,你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不还钱吗?而王志总是拉着我的衣服说,等你到了这儿,咱们再读两年研究生,这儿不会开除我,因为这儿对于财产的分配公平得多……
“你别对我说这些。”李苗打断了他的梦境,说,“我现在晚上从来都睡不着,如果偶尔能睡一会儿,也总是在梦里看见我的母亲,她总是拿一根筷子吃饭,而且还比原来喜欢唱歌。”
“这就是典型的噩梦。”
牟尼这时才意识到他与她两人竟都如此客气地站在房间中央,实在有些傻,就学着国外绅士的语气说:“你请坐,最有个性的,最美丽的,在我们这个时代里最典型的李苗小姐……”
这时,猛地听见有人砸门,而且很急。李苗吓得扑在牟尼怀里,浑身都有些颤抖。牟尼尽管也有些害怕,但他本能地把她抱得更紧些,心想这么快就会来抓我们了?他尽力挺着,大声问:“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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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还债(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