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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看着呢,默不作声,好奇心起,心想,这怎么回事……?
就在那一刻,我望进我那颗怯懦的心,我明白了,我不会为她放弃任何事,根本什么事都不会;如今我在她面前羞惭难当,而在此之前,我就该死掉的。
她手又伸过来。她的指头扫过我的手腕。我一把抓起刀,朝她的手戳过去。我边戳边说道,“别碰我!”我霍地站起身来。“你再也不要碰我!”我的声音是疯狂的。“一下也不能碰!你听到没有?我回到这儿,还以为这儿是我的家;现在你又想把我丢出去。我恨你们每个人!我真希望我还待在乡下!”
我目光从这张脸上,转到那张脸上。达蒂开始哭了。约翰坐在那儿,大张着嘴,惊得呆住了。艾伯斯先生手扶着脸。莫德照管着她淌血的手指头。
查尔斯哆嗦着。萨克丝贝太太说道,“苏,放下刀。把你扔出去?这点子!我——”
这时,她顿住了。查理威格抬起了它的狗头。从艾伯斯先生的店里,传来一阵钥匙在锁眼儿里转动的声音。“绅士!”她说道。她看看莫德,又看看艾伯斯先生,再看着我。她说话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苏西,乖宝,要不你上楼去……?”她站起来,弯腰抓住我的胳膊。“苏,”她抓着我的胳膊说道。
可我并未答话,只是牢牢地攥着刀。查理威格有气无力地汪了一声,绅士听到了,他也汪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他又吹口哨,吹的是个懒散的华尔兹调子
我们听着他磕磕绊绊地走过通道,他推门的时候,我们都警觉着。我想他是喝多了。他的帽子卷着,满脸通红,嘴唇撮成个O型。他站住了,人还有点晃,看了一圈房间,眯缝着眼看看阴暗处。口哨没了。嘴巴又变成一字,然后他舔舔嘴唇。“哈罗,”他说道。“查尔斯来了。”他眨眨眼。这时,他看到了我,和我的刀。
“哈罗,苏也来了。”他摘下帽子,开始解下颈项上那块深红色丝巾。“我想到你会来的。你要是晚到一天的话,我就都预备妥当了。我刚收到一封信,是那个蠢货克里斯蒂来的信。在告知我你逃跑的这件事上,他显然是故意慢了一拍!我想,他是计划在不得不告知我之前,先把你抓回去。要是谁家的疯小姐跑了,名声就坏了。”
他将深红色丝巾放到帽子里,然后一松手,任帽子落在地上。他拿出一支烟。“你真他妈的残忍,”我说道。我浑身颤抖着。“这儿有萨克丝贝太太和艾伯斯先生,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他大笑起来。“要我说,他们是什么都知道。”
“绅士,”萨克丝贝太太说道。“听我说。苏跟我们说了一些可怕的事儿。我希望你滚蛋。”
“别让他走!”我说道。“他会去找克里斯蒂医生!”我挥挥刀子。“查尔斯,拦住他!”
绅士早点着了烟卷,却拿着烟卷,一动不动。他转身望着查尔斯,后者正脚步迟疑地走上前去。他伸手去摸查尔斯的头发。“那么,查尔斯,”他说道。
“求你了,先生,”查尔斯说道。
“你已经看出我是个坏人了。”
查尔斯的嘴唇开始颤抖。“向老天保证,瑞富斯先生,我决不是有意的!”
“行了,行了,”绅士说道。他摸摸查尔斯的脸。艾伯斯先生的嘴唇扑哧一声。约翰站起身来,然后看看周围,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起来。他脸红了。
“坐下,约翰,”萨克丝贝太太说道。约翰将胳膊抱在胸前。“我高兴站着,我就站着。”
“坐下,要不然我就揍你。”
“揍我?”他声音嘶哑。“先揍他们俩!”他指着绅士和查尔斯。萨克丝贝太太快步上前,给了他一记耳光。她出手很重。约翰胳膊抱着头,从两个胳膊肘中间望着她。
“你个老母牛!”他说道。“从我生出来那一天起,你就瞧不上我。你再动我一下试试,我叫你知道厉害!”说着话,他眼睛里冒着火;可是随后,那双眼睛了就充满了泪水,他开始啜泣。他走到墙边,踢起墙来。查尔斯一怔,倒哭得更凶了。绅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望着莫德,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小毛孩子哭哭啼啼,”他说道,“跟我没关系吧?”
“操你妈,我不是毛孩子!”约翰说道。
“你能消停点吗?”莫德用她那低沉又清晰的声音说道。“查尔斯,够了。”查尔斯揉揉鼻子。“是,小姐。”
绅士斜靠在门板上,仍在抽烟。“那么,苏琪,”他说道。“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是个下流的骗子。”我说道。“可我半年前才明白这一点。我是个傻瓜,如此而已,竟然信了你的话。”
萨克丝贝太太眼睛望着绅士的脸,嘴里飞快地说道,“好姑娘,好姑娘,傻瓜是我和艾伯斯先生,竟然由着你去了。”
绅士从嘴里拿下烟卷,正要吹掉烟灰。这时,听了萨克丝贝太太的话,看到她的眼神,他将烟卷举在嘴边,一动不动地停了一秒。然后他转开目光,哈哈大笑起来——一阵并不信以为真的笑——还摇了摇头。“可爱的基督啊,”他轻轻说道。
我以为她先前羞辱了他。“好了,”她说道。“好了。”她扬起双手。
她站在那儿,好似一个站在船头的人——仿佛担心船会沉掉,于是动作不敢太急。“现在,再不要乱了。约翰,别生气了。苏,把刀放下,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没谁会被害着了。艾伯斯先生。李小姐。达蒂。查尔斯——苏的小弟兄,好孩子——都坐下。绅士。绅士。”
“萨克丝贝太太,”他说道。
“没谁会被害着了。行了吧?”
他瞟了我一眼。“这话要跟苏说,”他说道。“她眼露杀机,正瞪着我呢。在这种气氛下,我可没心思坐下来。”
“气氛?”我说道。“难道你说的,是你把我关进疯人院,任由我等死?我要割掉你的脑袋!”
他眯起眼睛,做了个鬼脸。“你知不知道,”他说道,“有的时候,你声音里会有一种非常哀怨的腔调?没人跟你说起过吗?”
我拿着刀,作势刺向他;可是,其实呢,我还是晕头涨脑的,很不舒服,十分疲惫,那一刺也是有气无力的。当我的刀尖在他心口前停住,他见了,也不躲闪。
这时我又担心刀身会抖起来,又会让他看到。我放下了刀。我将刀放在桌上——放在了桌边上,正好放在灯火投射过来的光圈外面。
“好了,这不挺好的吗?”萨克丝贝太太说道。约翰的眼泪早干了,不过他一脸阴沉——有半边脸的颜色比另一半更甚,那是萨克丝贝太太打的。他望着绅士,却冲我点点头。“刚才她还奔着李小姐去呢,”他说道。“说她来就是要杀了她。”
绅士望着莫德,她在用一块手帕包扎她出血的手指头。约翰点点头。“她想要你一半的钱。”
“是吗?”绅士缓缓说道。
“约翰,闭嘴,”萨克丝贝太太说道。“绅士,别理他。他只是在瞎挑拨。苏说过一半,不过那是她一时性急,随口说说。她脑筋不太对头。她不是——”
她手扶住额头,目光有些古怪地看看周围——看看我,又看看莫德。她手按住眼睛。“要是我能有点工夫,再仔细想想就好了!”
“想开点吧!”绅士轻飘飘,酸溜溜地说道。“我恭候着,就想听听你下面要说些什么。”
“我也是,”艾伯斯先生说道。他轻轻的说出这句话。绅士与他对视一眼,扬起了一条眉毛。
“麻烦大了,你不觉得吗?先生?”
“麻烦太大了,”艾伯斯先生说道。
“你这么觉得?”
艾伯斯先生点了一下头。绅士说道,“你觉得,或者我该走,好让事情简单点?”
“你疯了?”我说道。“你没看到吗,为了他的钱,他还是什么都肯做?不能让他走!他会捎信儿给克里斯蒂医生。”
“别让他走。”莫德对萨克丝贝太太说道。
“你哪儿都别想去了,”萨克丝贝太太对绅士说道。他耸耸肩,脸色更红了。“就两分钟之前,你还想叫我走!”
“我改主意了。”她望着艾伯斯先生;艾伯斯先生的眼睛却望着别处。
绅士脱下外套。“耍我,”他边脱衣裳边说道;然后他哈哈大笑,却不是愉快的笑。“这天气,干这种活儿,太热了。”
“操你妈,”我说道。“你个恶棍。你按照萨克丝贝太太的话做,明白吗?”
“就像你,”他答道,他将外套挂在椅子上。
“是的。”
他嗤之以鼻。“你这个可怜的小婊子。”
“理查德,”莫德说道。她已站起身来,身子从桌子那边探过来。她说道,“听我说。想想你做过的所有的卑鄙下流的事。这一桩肯定是其中最卑鄙的,还会让你一无所获。”
“会怎么样?”约翰说道。
可是绅士再次嗤之以鼻。“告诉我,”他对莫德说道。“你最开始学着做一个好人的时候。感觉如何?苏知道些什么?——我亲爱的,你脸怎么红了!还不是为了那件事,竟然?你看到萨克丝贝太太了吗?可别说你在乎她的想法!为什么,你跟苏一样坏。瞧瞧你抖成什么样子了!胆子大一点,莫德。想想你的母亲。”
她原本手捂着心口。这时,她跳将起来,好象让他掐到了似的。他看在眼中,又笑起来。然后他望着萨克丝贝太太。她也从他的话语中得到了某种启示;她站在那儿,她的手,像莫德一样,也捂着心口,捂着那枚钻石胸针。而后,她感受到了他的注视,飞快地瞟一眼莫德,手落了下来。
绅士的笑声刹住了。他定定地站着。“这是什么?”
“怎么了?”他说道。
“什么怎么了?”约翰说道。
“那么好了,”萨克丝贝太太说着走动起来。“达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