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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站在不远处,望着我;很快,别的人也围过来,也站在那儿张望。“她喝醉了,是不是?”我听到某人说道。还有,“碰到可怕的事儿啦?”
“发病了,对吧?她的小姐妹应该在她嘴里放把勺子,她会咬掉自己舌头的。”
我无法忍受他们声音的嘈杂,和被他们注视的感觉;她胳膊扶着我,搀着我踉踉跄跄地回了家。
她让我喝了点白兰地。又扶我坐在桌前。萨克丝贝太太的衣裳还放在桌上:我抓起衣裳,将衣裳攥在拳头里,脸埋进衣裳褶子里。然后,我像野兽似的嚎叫一声,将衣裳扔到地上。我摊开信,又望着那行墨水字。苏珊。李……我又呻吟起来。随后,我霍地站起身来,开始度步。“达蒂,”我喘着粗气说道。“达蒂,她肯定已经知道了。她肯定一直就知道这件事。她肯定是明知道绅士最后要干什么,还把我送到那儿,放在绅士身边——噢!”我的声音变得狂野。“她把我送到那儿,这样绅士就可以把我丢到那种地方去,再把她的莫德捎回来。莫德才是她想要的。她照管着我,又把我扔了,这样莫德,这样莫德就——”
可是此时,我又一动不动了。我想起了莫德,提刀跳起来。我想起了莫德,专让我恨她。我想起了莫德,故意让我以为是她陷害了我,就为了不让我知道究竟是谁伤我最深……我手捂着嘴,不可抑制地号哭起来。达蒂也哭了。
“怎么了?”她说道。“噢,苏,你的样子太奇怪了!怎么了?”
“再没比这更惨的事儿了,”我边哭边说,“再没比这更惨的事儿了!”
我明白了,如同黑色天幕上出现的一线光亮,明显又清晰。莫德想救我,而我当时并不知情。我还想杀了她,一直都想杀了她——“我还把她放走了!”我说着,又动起来,在屋里团团转。
“她在哪儿,现在?”
“谁在哪儿?”达蒂说道,她几乎要尖叫了。
“莫德!”我说道,“噢,莫德!”
“李小姐?”
“叫她萨克丝贝小姐!噢!我要发疯了!一想到我以前还以为她是个大蜘蛛,把你所有的一切都抓到她的网里。一想到曾经还有一段时间,我站在那儿帮她盘头发!要是我说了——要是她转过身来——要是我早知道——我会吻她——”
“吻她?”达蒂说道。
“吻她!”我说道。“噢,达蒂,你也应该吻她!每个人都应该吻她!她是一颗珍珠,一颗珍珠!——而如今,而如今我已经失去她了,我把她丢开了——!”
我就这样说个不停。达蒂想让我安静点,也做不到。我只是走来走去,绞着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要么就瘫在地板上,躺在地上呻吟不止。最后,我瘫下去就没起来了。达蒂又是哭,又是哀求——她端来了水,撒在我脸上——又跑到街上,找到一户邻居,要了一瓶盐:可我躺在那儿,跟死了一样。我生毛病了。就那么一瞬间的工夫,我生病了。
她把我架回我原先的房间,将我放到我自己的床上;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她说我望着她,都不认识她了,说她帮我脱衣裳的时候,我还打了她,说我说话像个疯女人,穿着花格呢衣裳,和胶鞋,而且——最特别的是——我口口声声说的某样东西,她用过的,没了我就会死。“哪儿去了?”她说我叫喊着。“哪去了?噢!”——她说我叫得如此频繁,如此可怜巴巴,她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拿来,一件一件拿到我面前;最后她发现,我衣裳兜儿里有只旧羊皮手套,皱得不成样子,黑乎乎的,还有牙印;当她拿起这只手套,我便一把抢了过去,捧着它哭啊哭,仿佛我的心全碎掉了
我不记得了。我一直发烧,烧了快有一周,之后,我身体如此虚弱,也还是发热,不得动弹。那段时间里,一直是达蒂在照料我——喂茶,喂汤,喂稀粥,还抱起我,好让我方便,也是她擦掉我脸上的大汗。
想到萨克丝贝太太,想到她如何作弄我时,我仍旧哭个不停,口吐咒骂,人蜷成一团;可是当我想到莫德,我哭得更凶了。因为一直以来,在我心周围仿佛有一圈堤坝,拦住了我的爱:如今这堤坝土崩瓦解了,我的心也鲜血淋漓,我觉得我不如淹死算了……
尽管如此,随着我的恢复,我的爱又进了一层。这爱进了一层,也冷静下来了——到最后,仿佛于我而言,这辈子都没这么冷静过。
“我失去了她,”我会对达蒂如是说;我一遍又一遍地说这句话。不过,我不断地说这句话——初时是喃喃;后来,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恢复了体力,就变成了嘟囔;最后,就是我自己的声音了。
“我失去了她,”我说道,“可是我要找到她。花一辈子的时间我也不在乎。我会找到她,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她。她可能已经远走他乡了。她可能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她可能结婚了!我不管。我要找到她,告诉她一切……”
我心里想的净是这些。我只是坐等,等好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找。最后,我觉得我也等够了。我起了床,这房间——无论何时,只要我一抬头,这房间似乎就会歪斜翻转——静静地保持原状。我洗漱完毕,穿好衣裳,拿起包,包里装着我原打算带到乌尔威奇去的东西。我拿起那封信,塞进衣裳里。我觉得,达蒂会认为我肯定又发烧了。于是我吻了她的脸,我的脸是凉的。
“帮我照看查理威格,”我说道。她见我如此严肃认真,便开始哭泣。“你怎么找?”她说道。我说我打算从布莱尔开始找。“可是你怎么去那儿?你拿什么付车钱?”我说道,“我走过去。”她一听这话,便擦干眼泪,咬着嘴唇。“你在这儿等一下,”她说道。她跑了出去。去了有二十分钟。等她回来时,手里攥着一镑钱。就是很久以前,她藏在墙壁里的那镑钱,她说过,等她死了,我们得用这钱埋她。她让我带着钱。我又吻了她。
“你还会回来吗?”她说道。我说我不知道……
于是,我第二次离开了镇子,再次启程去布莱尔。这一回没起雾。火车走得很顺利。在马洛村,以前我叫马车时,曾笑话过我的那个警卫,如今跑上前来扶我下车。他不记得我了。要是记得,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太瘦了,我觉得他以为我是个病弱的姑娘。“从伦敦下来,换换空气,对吧?”他和气地说道。他看着我带的小包。“你提得动吗?”随后,跟他上一回一样:“没来人来接你?”
我说我会走。我走了一两哩路。后来我停下来,在一个梯蹬上休息,一个男的和一个姑娘路过,套着马驾着车,他们看到我,肯定也以为我是个病怏怏的人:因为他们拉住马头,捎了我一程。他们让我坐在座位上。那个男的把他的外套围在我肩头。
“要走多远?”他说道。
我说我要去布莱尔,他们可以在靠近布莱尔的任何地方把我放下——他们一听这话,便说道,“去布莱尔!可是,你为什么要去那儿?自从那个老人死了之后,那儿就没人了。你不知道吗?”
那儿没人了!我摇摇头。我说我知道李先生生病了。他两手,不得不让人用勺子给他喂饭。他们点点头。可怜的绅士!他们说道。他缠绵病榻,景遇非常凄惨,拖了一整个夏天——就在那种恼人的炎热中度过。
“他们说,到最后,他都发臭了。”他们的声音低落下来。“不过,他的外甥女——那个丑闻姑娘,跟一位绅士私奔的——你知道这事儿吗?”——我没回答——“虽然她回来照顾他,他还是死了,就一个月前;那之后,那宅子就全关闭了。”
这么说,莫德来过,又走了!要是我早知道……我别过头去。等我开口说话的时候,我的声音里有一丝激动。我希望他们能将其归因于马车的颠簸。我说道,“那个外甥女,是李小姐?她出了——她出了什么事?”
可他们只是耸耸肩。他们也不知道。有人说她回去找她丈夫了。有人说她去法国了……
“你这是打算过去拜访哪个仆人吧?”他们望着我的印花衣裳说道。“仆人也都走了。——都走了,只除了一位,他留下来防贼。也不喜欢他的工作。他们说那个地方现在闹鬼。” 这只是个谣言罢了。不过我早料到会谣言纷纷的,也已打定主意要扛过去。当他们问我,是不是再把我捎回马洛村时,我说不必,我要走下去。我觉得那个仆人肯定是魏先生。我心想,“我会找他。他认识我。还有,噢!他见过莫德。他会告诉我她去了哪儿……”
于是,到了布莱尔花园围墙的地界,他们便把我放下;我从这儿又开始步行。马蹄声渐渐远去。这条路挺偏僻,天色也阴沉沉的。这会儿也就是两三点,可树阴里似乎已有阴霾汇聚,伺机而动。相比从前,我坐威廉。英克尔的马车经过此地时的光景,这围墙似乎变长了:在看到标志着大门的拱顶,和大门里面的门房屋顶之前,我走了感觉有一个钟头。我加快了脚步——可是这时,我的心一沉。门房间门窗紧闭,昏暗凋敝。大门上拴着一根链子,上了锁,门口堆满树叶。
风扑在铁栏杆上,带起了某种低沉的呜咽声。当我走到门前,推动大门时,大门吱吱嘎嘎地响啊响。
“魏先生!”我喊道。“魏先生!有人吗!”
我的声音将草丛中的十几只黑鸟惊起,鸟儿呱呱叫着飞走了。那呱噪声十分吓人。我心想,“这动静肯定能把人招来。”可是这动静没有招来人:这群鸟儿一直呱呱叫着,风穿过门上的栏杆,呜咽声更响了,我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出来。于是,我看着那条链子和锁头。那条链子挺长,拴在那儿,我觉得,只是为了防止牛和小孩进入。不过,如今我可比小孩还瘦。我心想,“这也没有违法。我以前在这儿做工。我说不定还在这儿做工呢……”我又推推大门,将大门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