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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匠情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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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舅舅走近了,“令人不快的开始,把手给我,莫德。” 
  我才不会把手给他。那女人抓住我胳膊,掰着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拽出来。我的手很小,肥肥的指节上有肉窝。我以前用疯人院的劣质肥皂洗手。我指甲里是黑的,那是疯人院里带出来的泥。我舅舅拈着我的手指,他手上有一两块墨水印。他摇摇头。 
  “瞧,我怎能这双粗糙的手染指我的书?”他说道,“我应该叫斯黛尔太太帮我找个保姆。我不该给她手套,让这些粗糙的手指变的细腻。不过,我还是会把你的手变细腻的。瞧这儿,我们怎么才能不用手套,又能让儿童双手细腻呢?”他手伸进外套口袋,掏出一样东西——那是藏书家们用的一种家什——一根穿着金属珠子的绳子,珠子上紧紧包着丝线,这可以压住飞起的书页。他把这绳子挽了个环儿,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然后挥着它,又准又狠地抽到我长着肉窝的手指上;在斯黛尔太太的协助下,他又抽了我另一只手。 
  那串珠子如同一根鞭子,而包在珠子外面的丝线可以防止皮开肉绽。抽第一下,我象只小狗一样叫起来——为了疼痛,愤怒,和震惊。 
  这时,斯黛尔太太放开我的手腕,我把手指放到嘴边,哇哇大哭起来。 
  我舅舅被我的哭声惊得退了一步,他把那串珠子放回口袋,手捂住耳朵。 
  “安静!姑娘!”他说道。我摇头,抑制不住地哭叫。斯黛尔太太掐了一下我肩膀,却让我哭的更凶了。这时,我舅舅又要掏出那串珠子,我终于停住了。 
  “好了,”他轻轻说道。“以后你还会忘记戴手套,嗯?” 
  我摇头,他几乎要笑了。他望着斯黛尔太太。“你会让我外甥女时刻不忘她的新职责吧?我希望她温顺些。我家里不能有人大发雷霆,狂怒咆哮。很好。”他挥手。“现在,让她留在这儿。记住,别走的太远!你应该不离她左右,免得她变野了。” 
  斯黛尔太太行了个屈膝礼,又掐了我一下。天上流云蔽日,黄色的窗玻璃时明时暗,不停变幻。 
  女管家走后,我舅舅说道,“现在,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 
  我把深红色的手指放到脸上,擦擦鼻子。 
  “为了让我变成大家闺秀。” 
  他干笑一下。 
  “为了让你变成一个秘书。看到这些墙了吗?你看到什么?” 
  “木头,先生。” 
  “是书,姑娘。”他说道。。他走过去抽出一本书打开。那书封面是黑色的,看封面我认出那是本《圣经》。其他的书,我推断,都是赞美诗集。我猜想那些赞美诗集,统统是,按照颜色不同分类放置,或许是为了适应不同程度的疯病人。我想到这一点,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我舅舅手拿着书,举到胸前,轻叩着书脊。 
  “你看到这个书名吗?姑娘?一步也别动!我要你读出来,没要你跳起来。” 
  可那书离我太远。我摇摇头,感觉泪珠儿去而复返。 
  “哈!”我舅舅见我不高兴,不由叫道。“我说你看不到,看下面,小姐,地板上。下面!这边!看到你鞋边上的手吗?那手是照我吩咐放的,为此我咨询过一位眼科大夫——看眼睛的大夫,这些书非同寻常,莫德,不能给寻常人看。如果让我看到,你越过那个手指尖,我会用对家里仆人一样的家法对待你——用鞭子抽你眼睛,抽到你眼睛流血。那只手标出此地的清白界限。很快,你就能越过那只手;不过得有我的吩咐,等你做好准备。你明白吗?嗯?” 
  我不明白。我怎么能明白?不过我已变得谨慎小心,我不懂装懂地点点头。他将书放回原处,摆弄了一会儿,将那本书的书脊对正。 
  那本书的书脊精美考究,而且——很快我就会知道这本书了——是他最珍视的一本书。那书名为——不过此时我仍保有懵懂纯真的天性;尽管上天并未令我将此天性保持太久。 
  我舅舅言罢似乎就忘了我。我立着待了一刻钟,他才抬头望见我,挥手命我离去。 
  我奋力拉开房门的铁把手,合叶的摩擦声又让他吓了一跳;待我关好门,斯黛尔太太从暗处闪身上前,领我到了后楼梯。 
  “我猜你饿了。”我们下楼时,她说道。“小姑娘老是要饿,我敢说,现在你见了白煮蛋要感激不尽了。” 
  我是饿了,可我是不会承认的。她摇铃唤来个姑娘,这姑娘端来一块饼干和一杯甜丝丝的红酒。她把这些东西放在我面前,笑面相迎。不知何故,那笑脸比曾经的掌掴更叫我难以忍受。我觉得我又要哇哇大哭了,然而我伴着饼干强咽下泪珠儿,那姑娘和斯黛尔太太站在一处,窃窃私语,留意着我。后来她们把我独自留在房中。房间渐渐昏暗下来。我躺在沙发上,头枕垫子,把我的小斗篷披在身上,绻着受伤红肿的小手。红酒让我昏昏睡去。等我再次醒来,我见到晃动的人影,见到斯黛尔太太拿着灯站在门口。 
  一阵惶恐袭来,我彻底清醒了,我感觉我睡了好几个小时。我想时钟刚刚敲过。我相信这会儿得有七点或者八点了。 
  我说道,“现在我想,你是否行行好,带我回家吧。” 
  斯黛尔太太笑了,“你是说那个疯人院?和那些粗俗的女人?” 
  “我想她们想念我了。” 
  “我得说她们很乐意摆脱你——你这个肮脏的白脸小东西。过来。到睡觉时间了。”她将我从沙发上捞起来,开始帮我解袍带。我使劲推开她,还打了她一下。她抓住我胳膊,扭成麻花。 
  我说道,“你不能伤害我!你跟我什么关系也没有!我要我妈妈,她们爱我!” 
  “这才是你妈。”她扯出我颈项上的小画像说道。“在这儿你就这一个妈。你应该感到庆幸,你还见过她的脸。现在,站着别动。你必须穿这个,这能让你有个大家闺秀的形象。” 
  她取下我硬邦邦的浅黄色外衣和所有亚麻内衣。然后她将我紧紧捆到一件女士胸衣里,这胸衣箍我比那袍子还紧。胸衣之外,她又给我穿上件睡衣。手上给她套了一双白色手套。此时我只有脚还光着。我倒在沙发上,又踢又拽,想摆脱这些劳什子,她把我拎起来,摇晃两下,再一动不动地抓着我。 
  “瞧这儿,”她说道,她面颊红里透白,呼吸重重地冲到我脸上。 
  “我有过一个小女儿,她死了。她有一头漂亮的黑色卷发,性情象小绵羊一样乖巧,为什么黑头发好脾气的孩子就得死呢?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你妈妈那么有钱,却变成废人,死掉了,而我呢,我得看护着你,让你的手指变的细腻光洁,把你养育成大家闺秀,这真让人想不通。你就尽管哭吧,尽管抹眼泪吧,你怎么使坏,也休想让我的铁石心肠变成菩萨心肠。” 
  她把我拎起来,带我进了更衣室,将我扔到又大又高,满是灰尘的床上,然后放下床帷。壁炉墙上有扇门:她告诉我那门通向另一个屋子,有个坏脾气女孩睡在那个屋子里。那个女孩夜里会听着动静,如果我有任何不乖,不安生,不安静,她都能听到,她手劲非常大。 
  “祈祷吧,”她说道,“请求圣父宽恕你。” 
  说完她提灯离去,我被投入到可怕的黑暗中。 
  我觉得如此对待一个孩子,实在骇人听闻。即使现在,我仍觉得这十分可怕。我躺在床上,心中充满悲伤和恐惧,我竖起耳朵聆听这寂静之声——我空前的警醒,不适,饿,冷,孤独,这黑暗如此深沉,连我眼睛闭起带来的一片黑都无法与之比拟。身上的胸衣箍着我,我象被个拳头攥住了,我那被强行塞进手套的手指上,伤处开始隐隐作痛。   
时不时传来时针转动的声音,还有报时的钟鸣声;我想象着,这宅中某处有疯子在走动,旁边还有照看他们的护士。从如此想象中,我尽力汲取着安慰。 
  我开始对这个地方的规矩好奇起来。 
  或许在这里,他们允许疯子四处乱逛;或许某个疯女人会走错房间,走进我的屋子?或许睡在隔壁的那个坏脾气女孩自己就是疯子,她会跑过来,用她有力的双手掐死我!实际上,我心头一冒出这个念头,就立即听见一些令人窒息的动静,就在旁边——不合常理地,在向我靠近:我想象着无数鬼祟的身影,他们面孔贴在床帷上,无数摸索着的手。我开始哇哇大哭,我身着的胸衣箍得太紧,想哭也不得便,泪珠儿来的有点不可思议。我期望能静静躺着,这样潜伏着的疯女人们就猜不到我在那儿了,可我越是想安静,就越是怕的难受。过了一会儿,一只蜘蛛还是一蛾子掠过我的面颊,我以为那只要扼杀我的手终于来了,惊慌中我猛地抽搐起来,而且,我估计,我还尖叫起来。 
  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光线从床帷间透进来。出现了一张面孔,这张面孔凑近我的脸——那是一张好看的面孔,不是疯子的脸,而是早先给我午茶端来饼干和甜酒的那个姑娘。她穿着睡衣,头发披散着。 
  “现在,好了,”她轻柔地说道。她的手一点也不硬。她把手放在我头上,拍拍我的脸,我平静下来。我的泪珠儿顺势滑落,我说我被疯子吓住了,她笑起来。 
  “这儿没疯子,”她说道。“你把这儿当成另外一个地方了。现在,你给人从那儿带出来,是不是很开心?”我摇摇头。她说道,“好,你就是觉得这里有点怪,你马上就会习惯这儿的。” 
  她拿起灯,我见状立即开始嚎啕。——“干嘛,你应该立马睡觉!”她说道。 
  我说我不喜欢黑暗,我说我害怕一个人躺着。她犹疑一下,大概想起了斯黛尔太太。可我敢说,我的床比她的床软和,还有,正值冬季,寒冷令人心生惧意。最后她说她可以陪我躺着,直到我睡着。 
  她吹熄了蜡烛,我嗅到黑暗中飘散的烟火味儿。 
  她告诉我她名叫芭芭拉。她让我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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