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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匠情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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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喃喃自语,说了些绝情话。我闭上眼睛,我寻思着,才不要看你的脸!——然而,一想到这,我就知道,我定是要看看她的脸,不然就睡不着,非常难受。我死死盯着她苍白的眼睛。你想起你母亲了吗,他说道,感觉到她根植于你的疯狂吗? 
  我想起她了吗? 
  我感觉到那疯狂了吗? 
  我把小画像丢到一旁,喊阿格尼丝给我倒杯水。我服了一剂以前医生开给我的药——然后,觉得一剂还不够使我平静,我又服了一剂。之后,我一动不动地躺着,头发铺在后面。手套中的手指隐隐有了麻痛的感觉。阿格尼丝站在一旁候着,她头发放下来了——乱糟糟的红头发,被她漂亮的白睡衣衬托的愈发乱,愈发红。她纤细的琵琶骨上有一道细微的蓝色,也许只是道影子,不过也可能——我记不起了——是块淤伤。 
  终于,我感到药物在我胃里发酵泛酸。 
  “好了,”我说道。“你去吧。” 
  我听到她跳上床,拉起毯子。然后就是一派静默。过了一会儿,传来一阵咯吱声和低语声,还有隐约的机械摩擦声:那是我舅舅的大钟的指针在转动。我躺在床上,等着会周公。周公偏不肯光临。倒是我的四肢开始不安分,开始抽搐起来。我感觉到我的血流,非常有力——我手指和脚趾都感觉到血中的迷乱。我抬起头,轻轻唤道:“阿格尼丝!”她没听见,或者听见了,却不敢应声。“阿格尼丝!”——终于,我被自己的声量搅得心烦意乱。我不再叫她了,静静地躺着。大钟又发出摩擦声,接着是钟声。远处传来别的声响。我舅舅一贯早起早睡。关门声,压低声量的说话声,上楼梯的声音:客厅里的绅士们散场了,各自回房歇息。 
  当时,我或许是睡着了——不过假使睡着了,那也只有一小会儿。因为我忽然间醒过来,立即清醒无比;我明白,唤醒我的并非声响,而是动作。是动作,和灯光。床帷之外,汽灯灯芯忽然散开了,灯火陡然明亮起来,跳跃的火光把门窗的影子照变了形。 
  这宅子张开了它的大嘴,缓缓呼吸着。 
  此时,我终于明白,是夜非同往昔。仿佛被一个声音召唤着,我起身下床。我先站到通往阿格尼丝房间的门边,从她均匀的呼吸中,断定她正熟睡;我提起灯,光着脚走进我的客厅里。我走到窗边,依窗而立,将手蜷起按在窗玻璃上,借手拢起的微弱反光窥视着窗外,望向我所知的绵延的沙地,草坪边缘。有那么一刻,我眼前一片漆黑,接着,我听见一个轻微的脚步声,然后又是一声,更轻微了。这时,我看到一根火柴无声无息地划着了,执火柴的手细长消瘦;又出现了一张面孔,当他凑近火苗,我看见深凹的眼窝和艳俗的面目。 
  理查德。瑞富斯跟我一样,夜不能寐;他在布莱尔的草坪上度步,或许也在期待睡意降临。   
正是天寒地冻时候,不宜外出散步。他呼出的白雾和烟气萦绕在香烟周围,那白雾倒比烟气更浓。他将衣领竖起,抬眼望上来。他似乎知道该往哪儿看。没有点头示意,也没有使眼色,他只凝视着我。香烟一明一灭。他举止更小心了,脑袋慢慢转过去,电光火花之间,我明白他在做什么了。他在估测宅子外墙,他在数窗户,他在算计来我房间的路线!——等算好路线,他丢掉香烟,用脚跟碾灭烟头。他从石子路走回来,有人——我猜是魏先生——给他开了门。我看不到了,只听前门打开了,随即感觉到屋里空气流动。灯芯又散了,印在窗玻璃的上光晕忽地变大,不过这一回,这宅子好象屏住了呼吸。 
  我手捂着嘴,后退两步,我看到自己在窗户上的影子:这影子退进玻璃的黑暗中,仿佛在空中飘着,悬着。我想,他不会乱来!他不敢乱来!随即我又想:他会乱来的。我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我听到一个声音,接着是楼梯上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变轻了,又传来关门声——当然,他要等魏先生上了床。他要等待时机。 
  我拎起灯,急得团团转,团团转:灯光在墙上投下新月形的影子。我来不及换衣裳了——阿格尼丝不帮我,我也不会换——不过我知道,我绝不能穿着睡衣见他。我找出袜子、吊袜带、鞋和一件斗篷。头发还披散着,我想扎起来;可我别不好别针,我的手套——还有刚才服的药——让我更加不灵活了。我渐渐惶恐起来,心跳再次加剧,而这回心跳加剧是为抵挡药力发作,就好象一艘船,在流速缓慢的河水中艰难地逆流而上。我将手放在心口上,感觉心意摇摆不定——我的心少了胸衣带子的束缚;此刻它未加设防,惶惑已极。不过,药力比恐惧激发出的抗力稍胜一筹。总之,镇惊安神,正是这药物的用处所在。等他终于过来,以指尖轻叩房门,我觉得我待他的态度尚算沉着冷静。我立即说道,“你知道我的女仆就在隔壁——虽然睡了,但是就在隔壁。喊一声她就醒。”他鞠躬行礼,一言不发。我不是以为他要吻我吗?他没那么做。他只是蹑手蹑脚走进房里,冷静且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正如我刚才见他观察这所宅子。他说道,“我们不要靠着窗,灯光在楼下草坪上一目了然。”然后,朝里边那扇门点了一下头:“她就睡那儿吗?她听不到我们说话吧?你肯定吗?” 
  我不是以为他要拥抱我吗?他却始终与我保持距离。而我仍感觉到他外套散发出的寒气。还有从他头发、胡须和嘴里散发出的烟气。我印象中他没这么高。我走到沙发旁,紧紧抓住沙发背,浑身戒备地立着。他站在沙发另一边,探身过来,低声说道,“李小姐,请原谅我。我本不该这样与你会面,可我费尽心血,才来到布莱尔;明天,无法跟你道别,我就不得不离开布莱尔。你明白的。你如此待我,其中是非,我不会妄加评判。如果你的女仆醒了,跑来瞎搅和,你就说你睡不着,而我是不速之客,摸到你的房间就进来了。在其他人的府上,这种罪名我已经背得很多了。——我一说这话,你马上就明白了,我是什么样儿的人。不过在这儿,李小姐,今晚,我无意给你带来任何伤害。我想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我觉得,你内心深处盼望着我的到来,是吗?” 
  我说道,“我明白,你发现了一些事,你认为这或许是个秘密:我母亲是个疯子;我舅舅在我母亲咽气儿的病房里找到我。可这不是秘密,也许已经尽人皆知了。这儿每个仆人都知道。我舅舅不准我忘记这些事儿。如果你打算从中牟利,那我只好说遗憾。”     
  “十分抱歉,”他说道,“我不得不再次让你回想起你的身世。正是你的身世,令你来到布莱尔,并受制于你那位性情古怪舅舅,不得脱身,若非如此,你的身世对我毫无意义。我认为,从你母亲的遭遇中得了好处的人,正是你舅舅。——你会原谅我的言辞直白。我是个坏人,最了解其他坏人。你舅舅是最恶毒的那种坏人,他守在自己家中,他的恶毒被当成老人的怪癖,肆意妄为却无人追究。千万别为了体面,”他看着我的脸,迅速加了一句。“跟我说什么你爱他。我知道你心性高洁,出污泥而不染。这正是我潜来此处的原因。你我之间,可以用我们的方式相处,也可以选取适合我们的方式相处。不过,此时此刻,你能坐下来,容我象绅士对待女士那样,好好跟你聊聊吗?” 
  他做了个手势,等了一秒钟——我们仿佛在等女仆端来茶盘——我们在沙发上各自落座。我的深色斗篷散开一道缝,露出里面的睡衣。他眼睛别过去,由我将斗篷又裹得严严实实。   
“好,现在我要给你说说,我都知道些什么,”他说道。 
  “我知道,除非你结婚,否则你就一无所得。最初我从霍粹那儿听说此事。在伦敦、巴黎那些阴暗的书店和出版社里——或许你也知道——众人对你议论纷纷。他们说起你,就好象说起传说中的人儿:布莱尔的小美人,让老李栽培出来,仿佛一只能言善道的猴子,专为所谓的正人君子们,诵读那些诲淫诲盗的文本——也许还有更令人难堪的事,无需尽述其详,想必你也能猜到一二。”他与我对视一下,又看向别处。“霍粹,说到底,在这些人里边,还算有点良心;他以为我诚实可靠,这对我们也很重要。他满怀同情,跟我说了些你的事——你不幸的母亲,你心中的期望,还有那些附加条款。好,如果某单身汉,听说有如此命运多舛的姑娘;或许一百个这样的姑娘里,也未必挑得出一位值得追求。不过霍粹说的没错。我已打听清楚你母亲的财产,你的身价——对了,你知道自己身价几何吗?李小姐?” 
  我稍事犹豫,然后摇摇头。他报出个数目。这数目是我舅舅最贵的书价的几百倍,最便宜的书价的好几千倍。我只会这样算钱。 
  “这是一笔巨额财富,”瑞富斯先生凝视着我的面庞说道。我点点头。 
  “如果我们结婚,”他说道,“这些财富就是我们的了。” 
  我没言语。 
  “我跟你说实话吧,”他继续说道。“我来布莱尔,本打算用寻常路数把你搞到手——我是说,从你舅舅家把你拐走,谋夺了你的财产,或许,接下来就想办法把你打发掉。只消十分钟,我就看出,你的生活已将你造就成了什么样儿,我也清楚,我永远也达不到目的。另外,我深知,对你施加拐骗之计,仅仅把你当作另一种猎物,那实在是辱没了你。我可不想那么做。我更想给你自由。” 
  “你说得真是冠冕堂皇,”我说道,“假使我不喜欢自由呢?” 
  他的回答简短有力,“你求之不得。” 
  这时,我别过脸去——生怕忽然涌到脸上的血色,向他出卖我的心事。我尽量使声音平稳不惊,我说道,“你忘了吗?我的渴望在这所宅子里一文不值。就象我舅舅的藏书渴望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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