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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觉得有些你自己留着也不错,像这个白草干——〃
〃 我说吉泽。〃 新堂真的忍不住笑了出声,〃 你的思维就跟欧巴桑一样啊。
〃
〃 啊咧——〃 吉泽窘迫地组不出词。
有个熟悉的手感按到了发间,比往常更温暖地揉了揉:〃 谢谢。〃
' 六'
一周内要做的杂事极多。新堂想幸好自己没什么朋友,不然一个个告别的话
肯定又是一通忙活。等他把学籍和房子都办理完后,货运公司开来车拉走了所有
行李。房间一下空空荡荡,只有窗帘没拆走,风来的时候轻轻扬一扬,白得透明。
傍晚吉泽带来两个便当,两人就坐在地上潦草地吃了。凉了的菜,吃得都有
些食不知味。
〃 有微波炉就好了。〃 吉泽有些遗憾〃 饯行饭〃 的不够完满,〃 你晚上就睡
地板?〃
〃 你留下么。〃 却是有些跑题的答案。
〃 啊?我,爸爸他在家,不行……但是,撒谎……我——〃 吉泽看着新堂满
脸兴致注视着自己,抡起手里的空饮料瓶就砸了过去,〃 可恶!〃
他没有接手,塑料瓶在地面轻轻弹跳了几下后穿过客厅一路滚进厨房。空间
太大,丁点声音也变得刺耳。吉泽这才刚刚发现:〃 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只
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新堂边收拾着残留边说:〃 你想象中的家该是什么样子?我为你布置出来。
用声音。〃 就当是临别礼物。
吉泽两眼发光:〃 要——樱花图案的沙发!樱花图案的床单!樱花图案的墙
纸!〃
〃 花痴啊。〃 新堂没有意识到口气的宠溺,〃 没见过这么乱来的。〃
新堂做得很仔细。循着手指的方向为房里添加入虚无的椅子,虚无的桌子,
虚无的拖鞋歪歪地放在角落,大大小小。吉泽说要有四双,新堂就拟出四双。男
士穿白色,女士穿粉色。壁柜的尽头是花草。他转而问吉泽要不要鱼,吉泽笑着
说不用了,才继续。
他口气淡定,既认真,好象又没有真的当真。声音走过墙和地,空旷的房间
里逐渐填得满满当当。吉泽想,假的又怎样。假的又能怎么样?
全世界最美好的屋子。
莹光的花瓣。
循着夜的轨迹溶解在四荒八合间。
临到末了,吉泽觉得还差些什么,想起来后又连忙补充:〃 还要有父亲!姐
姐!和母亲!〃 这样,家人团聚在一起。如同电视广告上的特写。好象有些呆兮
兮的。管他呢。
她说一个,新堂重复一个:〃 父亲——姐姐——和母——〃
母亲。
停在空中的声音,是已经放出去的风筝。想收,线却断了,再也收不回。硬
生生被卡断的句子还留着尾音,就这样单单地漂浮。吉泽有些茫然地看着新堂变
冷的面色。
说不出口。
只有这个词,说不出口。
无法显现的一家四人的场面。无法想象母亲。温柔着微笑着慈爱着美丽着的
母亲。声音里是一片空白。
' 七'
十四岁时,开始察觉到每次和母亲说话她都会忙乱地抚摩着她自己的脸,姿
势紧张。以往新堂没有在意,直到那天闯了大祸被母亲愤怒地训斥,他忍不住提
高嗓子顶撞时,却看见母亲飞快地堵住了耳朵。原来那不是习惯动作,那是无时
无刻的堤防。
她是害怕自己会用声音说出什么不利的话。
可是,孩子能对母亲说出什么不利的话?
新堂不愿意去弄明白。
随后新堂就独自住了出去。父母要去外县工作时他也要求留在原处。没有人
阻拦。除了弟弟哭闹了两天。直到十七岁。
这几年来新堂经常会想起家、和母亲。他从不阻止自己去想他们。这个念头
在脑中自顾自地生成,向四体延伸,到了最细小的末梢,反应出一阵真实的疼,
但等它迢迢千里返回中枢时,已经弱小得微不足道。
终于成长为漠然的少年。
成绩的优异,待人的适度,原本全是母亲的要求,自己却依然延续了下来。
甚至更小更小的时候,每每获得嘉许,都会被父母伸手揉擦他头发的习惯,也得
到了继承。
头发里的温度暖热得多。发丝浓密绕住手指。
每次下意识地如此对待吉泽时,他都会想,这应该是个很祥和的动作。祥和
的日子祥和的人祥和的事祥和的父亲祥和的母亲,飞快地堵住了她的耳朵。
怎样的恐惧能使人忘记亲情。
〃 吉泽,你一点也不怕我?〃 蹲下身把垃圾分类打包的同时,新堂开口问。
〃 啊?〃 吉泽滚在地板上像条小狗,把头扭转回来,看见新堂近处的脸,想
了一下,〃 怕啊。〃
〃 ……怕么?〃
〃 怕你用声音暗示我竞赛时睡着什么的,然后你又拿了第一。呼呼。〃
还〃 呼呼〃 呢,新堂有些哭笑不得。
〃 不过。〃 吉泽挺身坐起来,〃 那只是我想,并不是你会做。〃
她微笑恬然:〃 阿圣你是绝对不会的。〃 跟着又飞快地接到下句:〃 因为我
一定能拿第一!超过你!超过你!!〃 咬牙切齿的样子。
以为新堂会如之前般不以为然或者面带嘲笑,然而他站起身,三步后走近,
撂过胳膊。拥抱了她。
力量的大。两人倒在地上。
〃 怎怎怎怎怎么了?!〃 吉泽满脑子游窜着不相干的爆炸场面,甚至有人类
登月的特写。极端的惊骇。
〃 没什么。〃 扣着她的手没松开。
〃 ……你,你没事吗?!〃 少女漫画!吉泽想,这简直就是疯狂的少女漫画!
〃 嗯。〃 其实只是想亲近。然而举动却似乎夸张了。新堂知道做得过火,却
没有改悔的意思。稍稍动了动手臂,切合出一个舒适的角度。他弓过肩,自下而
上看着吉泽咫尺内涨红的脸,笑了笑。垂上眼帘,〃 只要一会就好。〃
只要一会,蹭住她的下颌,闭眼的世界是墨黑的外海。起伏着恒一的热度。
犹如回到最初。
〃 可,可是,害羞,这样很害羞啊。〃 舌头绕了麻花结。
〃 没事。〃 埋在她颈窝里的声音比往常更暧昧了些,〃 樱花——落得多了—
—,什么都会——被它——掩盖。〃
樱花落得多了。把什么都掩盖。
十月里虚无的夜樱,纷纷扬扬地折落在两人的手、肩、和身边。流过高点,
聚在低处,堆累成柔软的秋夜。声音是风,吹皱逐渐成形的花海。而你我如同尚
未啼哭的生命,时光切不断绵长的睡眠。
其实妈妈,我永远那么感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
生命在全世界的樱花里。
没有惊扰。沉沉眠眠。
作者:骑白马的少年 2005…6…22 21 :28 回复此发言
28回复:如果声音不记得真正完全版(申精)
' 一'
冬天没有下雪,可依然是冬天。新开的洋果子店兼售自制的明信片,也没有
人置疑是否应该。名为〃 独角兽〃 的马戏团开始了广受欢迎的演出,事实上却并
不曾拥有哪怕一头独角兽。可这一切都是存在即合理的,不需要斤斤计较着它们
的分界线。
感觉左耳有些鼓涨,吉泽把话筒换到另一侧。于是新堂的声音就被切换到右
边。
从右边听起来的声音,和左边有微妙的不同。
多心了吧。哪来的文艺腔。
两人继续刚才的话题。最初谈他的新学校,新同学,那个城市里不同的一切,
后来谈到学业。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在电话里一句句推算起公式题。现在想来挺逗
的。吉泽看着手边密密麻麻写下的数字,正乐着,听见新堂在那头清清楚楚一个
喷嚏。
〃 你感冒了?〃
〃 没有。就是刚下雪,没准备。〃
〃 啊,那儿下雪了?〃
〃 昨天开始的。〃
〃 真好啊……〃
〃 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很美。〃 新堂微笑着。
很美。是多美。吉泽无法想象。自己的城市几年也难得下次雪,谈不上一点
规模。从来只通过电视或书刊上了解所谓的雪景该是怎么回事。亲身感受之类的,
谈不上。
远处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新堂对吉泽道别:〃 那我先挂了。〃
〃 啊,好。拜拜。〃 吉泽忙把手指从电话线里绕出来,感到他把话筒往下搁
去时,突然地喊,〃 那个——〃
〃 什么?〃 新堂听见了,重又提起手。
〃 那个,〃 吉泽漫漫地看着日历,距离分别后的第68天,〃 我挺好的……〃
话筒里安静下来,有轻微的杂音。吉泽想,落雪声。随后新堂的声音在这中
间响起:〃 我知道……吉泽……我再电话你。〃
你看,未必每件事都要分得那么清楚的。新堂搬走的两个月里,电话,偶尔
划拉几张明信片,总是联络依旧。频率也不可谓不高。新堂曾说过他攒下了多少
电话卡,远远地比划着那个厚度。吉泽遥想着他食指和拇指间量出的距离。
距离。几厘米,几千里。还是连在一块儿。声音衔着,笔迹接着地把他们连
在一块。所以不能说这就算分开。
分开不分开的,不是〃 遥远〃 就能说了算的事。
' 二'
第71天时。隔天就是圣诞夜。新堂很仔细地没有提这个话题,两人就在电话
里继续聊些无关紧要的事。其实吉泽想自己并不介意被提及这个日子,以往她不
是在家看书就是去父亲店里帮个忙,圣诞节什么的,没有所谓。
不过今年却出乎吉泽意料地破了个例。朋友和她那黄头发的小子吵起了架,
哭哭啼啼地扯着吉泽晚上做陪。吉泽拿湿纸巾按着她两个肿桃子眼,叹口气,算
是答应了。
两个女生在街上的组合真的不太多见。放眼望去,全是情侣。牵着手的,拥
抱着的,还有大大方方接吻的。以前听人说圣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