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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确定自己仪容端整后,她离开起居室准备上舰桥去,神思一面飘向了昨天下午……下午两点,她抱着一叠上课准备要用的资料,走向中型会议室。
为第十舰队的军官们上课完全没有她想像中的困难。事实上,比起从前几次为舰队军官上课的经验,这一次对她而言可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轻松愉快。
他们不仅十分尊重她教授的身分,不曾在底下开着恶劣的玩笑──不论军阶比她高或比她低,而且吸收新知的能力与热忱令她惊异。
他们也时常发问,但绝不会像其他舰队的军官一样问些有关她个人隐私的无聊问题,而是针对她上课时提出来的理论或新知发问,问题往往一针见血。
难怪有人说军队里最年轻、最优秀的人才几乎都集中到第十舰队来了,果然不错。
她几乎都要有“得天下英才而教之”的成就感了。因此,她今天是抱着相当愉悦的心情去为他们上第二堂课的。
她乘电梯下到七楼,经过长廊,来到了中型会议室金属制的大门口。一阵爽朗的谈笑声自未关上的门口传出。
“谁看了今天的‘靖城纪事报’?”纪薰然认得这个洪亮的嗓音,它是属于田中上校的。她也知道“靖城纪事报──”那是一家专门报导社交界新闻的报社,是帝国最闻名的社交报。
“干嘛?有什么大消息?”另一位上校舒兹以感兴趣的语调回应他。
“据说昨晚的皇宴,太子殿下跟一个女人顶来电的。”
“真的?是那个来访问的丽薇公主吗?”杜如风低沉的嗓音十分好奇。
在昨日抵达靖城的丽薇公主是以亲善访问的名义光临的,除了在奥斯丁刮起一阵强烈旋风,帝国皇室自然免不了办了一场盛大无比的皇家宴会对她表示热忱的欢迎。
“不是,是公主身边的首席女官,”田中回答,“听说也是个大美人呢!”
一阵热烈的讨论声响起,显然众军官都被这个传闻吸引住了。
纪薰然亦凝住步伐,唇边泛起一抹甜美的笑意。
今年二十八岁的太子殿下年轻有为,极受帝国人民爱戴,因此他的一举一动都相当受人瞩目。
尤其他的私生活又非常严谨,从来不闹花边新闻,甚至没和任何一位女性正式交往过,所以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新闻媒体便会想尽办法动员旗下记者,希望能挖掘出一点秘辛出来,只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这一次好不容易又让他们逮到机会了,哪有放松的道理?
纪薰然摇摇头,她十分同情太子殿下身为公众人物的毫无隐私权,他一定常常为记者们总是紧咬他不放的行为感到头痛不已吧!
不知道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有多高?如果是真的也不错,太子殿下的确该谈谈恋爱了。
“我有一个更值得一听的消息。”这个悠然的声音令会议室里忽然一阵静寂,原本打算重新举步的纪薰然亦停留在原地。
这是情报官乌兹涅夫少校的声音,性喜沉默的他被众人戏称为“闷声葫芦”,但只要他一开口
往往就会有惊人之语,这也是众人会蓦地凝神的原因。
“快说吧,闷声葫芦,”田中性急地催促着,“别吊人胃口了。”
“你们知道吧?司令官昨晚也出席了皇宴。”乌兹涅夫慢条斯理地。
“当然啰,皇帝的邀请他怎么躲得掉?”语毕,会议室立刻回荡着一阵会心的朗笑声。
“据说,在宴会上对女人总是冷淡以待的司令官昨晚却跟女人聊得顶开心的。”
“真的?是跟哪个女人?”所有的军官几乎同时发问。
“宴会的女主角──丽薇公主,以及她的女官。”
“都是绝色美人嘛!”
“可是从前不论是什么样的美人,老大从不卖帐的。”
“那是普通的美女,丽薇公主可是一等一的天仙美人呢,司令官哪能抗拒她的魅力?”
“难得老大也会被女色所迷。”
“这下可好玩了,你们说老大会怎么解释?”
田中刚丢下这个问题,众军官便开始一阵七嘴八舌的讨论。
不知怎地,纪薰然觉得自己被他们嗡嗡的讨论声搞得心烦意乱,原本的好心情亦忽然消失了。
她不自觉地紧蹙双眉,重新举步走进会议室。
她秀丽的身影一出现在会议室,所有的军官同时安静下来朝她行礼。
即使是田中和舒兹这两位上校也不例外,这是因为她现在的身分是教授,而他们的身分是学生的关系。
她淡淡地回礼,“好,今天我们继续昨天的讨论,有关圣保罗同盟目前的政经情势……”
“我可以列席旁听吗?”一阵慵懒闲散的声音打断了纪薰然,她将眸光调向门口。
当然是那个迷人得足以令所有女人芳心大乱的军神。
他斜靠在门边,性格的唇边泛着笑意,金棕色的眸光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整间会议室。
他竟然就这样毫不在意地闯进来,他以为他身为司令官,军阶比她大上好几级,就可以如此不尊重她吗?
可恶!真是可恶极了。
“根据总部规定,司令官用不着上课。”纪薰然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啊,我是要求列席旁听。”贺星扬微笑地盯着她。
“对不起,”她毫不退缩地回应他的眼神,“我想还是免了吧。恐怕下官这点浅薄的知识会让司令官见笑的。”
贺星扬耸耸肩,迳自挑了最后面的位子坐下,“纪中校 过谦了,在座各位军官都认为你的课令他们获益匪浅呢!”
按理说,在平常她若听到上级的赞扬通常会感到十分高兴的,但今天的她不知为何就是抑制不住心头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
“是吗?”她的语音略带讽刺,“我不知道昨晚流连于皇宴中的司令官居然还有时间留心下官的上课情形。”
天啊,纪薰然恨不得能有一个地洞让她可以钻进去。她究竟在搞什么?为什么会讲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她这副模样,这种口气──简直就像是善妒的妻子在质问晚归的丈夫嘛!
天啊,让她死了吧!
她自低垂的眼帘偷偷打量他们的表情,所有军官都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困惑神情,坐在最后面的贺星扬更是惊讶地将两道剑眉挑得老高。
他们一定觉得她不可理喻吧!
纪薰然轻咳两声,尽力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上课──虽然她的心脏几乎部快要跳出胸口了。
即使是现在,她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仍然觉得羞赧不已。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可以永远不要见到贺星扬,以免又想起她曾做过的那些愚蠢的事。她不明白为什么只要遇到他,她就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大感讶异的糗事,难道他是她命里的克星吗?
自从她那天在军事指挥中心第一次见到他起,她的生活仿佛就整个脱离常 轨了,不仅行事不若从前那般得心应手、井井有条,就连她一向引以为豪、冷静从容的个性仿佛也荡然无存。
他对她的影响力怎会如此之大?──不对,纪薰然对自己摇摇头,严格说起来,她的生活秩序大乱是肇因于上星期四夜晚她喝了那几杯该死的威士忌,是那些该死的酒精害她的,跟他或瑞德或任何人都无关。
她是纪薰然,是那个朋友眼中最理智冷静的女人,部属口中最严谨自律的上司,怎么可能会让任何男人扰乱她的生活呢?
瑞德不能,贺星扬也不能。
“洁姬,你觉不觉得纪中校似乎对我很反感?”
七点五十五分。连续两天,贺星扬破天荒地准时到达舰桥,今天甚至还提早了五分钟。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舰桥时,不只是舰桥上所有的官兵,就连自认非常了解司令官的洁姬也忍不住大吃一惊。
他到底怎么了?吃错药了吗?昨天难得一次准时上舰桥还可以说是偶然的奇迹,但奇迹会连续发生两次吗?看来纪中校前天一席指责他的话还真的有效呢!
只是就连总司令的话都常当成耳边风的司令官,为什么会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呢?
洁姬觉得这件事颇值得玩味。
“长官很在意纪中校对你的看法吗?”她若有深意地盯着他。
“那倒也不是,”贺星扬似乎有意回避副官的眼神,“只是不希望和我的参谋长相处得不好而已。”
“我了解。”洁姬微微一笑,“我认为纪中校的确和长官不太对盘。”
“你也这么认为?”贺星扬仿佛因为终于找到可以讨论的对象而松了一口气,“是不是我在无意中得罪她了?”
他是想过要惹她不高兴,逼她摘下严肃的假面具,但可没要她讨厌他,甚至躲避他。
这几天他们碰头的机会少之又少,虽然在同一艘舰艇上工作,但几乎只有早上会往舰桥上和她见面,而这段时间还不超过一小时。就算在这一小时内,她也总是借故忙着各种事,避免和他交谈。
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以至于她现在简直拿他当仇人看。昨天下午他借故到会议室旁听她的课也不过是想试探她的反应,没想到她竟然激动到口出讽刺之言。
他该为他终于让她卸下一本正经的面具高兴呢?还是为他此举招来她的反感而悲哀呢?
“我不认为长官曾经得罪过纪中校。”
洁姬这句话令贺星扬剑眉一蹙,“那她究竟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奇怪呢?”
“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
第一次见到贺星扬如此疑惑的神情,洁姬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从前即使是战况处于再怎么扑朔迷离的状态,也不曾令这个男人稍聚眉峰,没想到他今天竟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大伤脑筋。
这件事若其他人晓得的话,一定和她一样感到不敢置信吧!实在太有趣了。
“对了,长官,你的电子信箱今天收到喜帖。”
贺星扬翻翻白眼,“又是谁邀我赴宴?我才刚参加过皇宴呢!”他挥挥手,“不去,不去。帮我推掉它。”
“邀你赴宴的是一个姓恩尼斯的人。”
“那是谁?”
贺星扬的记忆槽里根本没有这个姓氏的存在。
“我替你查过了,他是一家大企业的老板,主要的事业是连锁购物中心,是他的长子要结婚,时间是这个礼拜六晚上。”
“那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