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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vin只觉心里一冷。片刻之后,他又想:其实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可心始终是凉了。
Jacky又说:以前,那是两地分居,见面自然甜甜蜜蜜。可现在天天见面,估计什么问题都藏不住了。
Kevin突然好奇起来——小波到底怎样?他过的好么?
所以当Kevin把Ray送他的新手机握在手中之时,他脑子里就只有江小波。
Kevin便是吸毒之人,江小波就是毒品。电话就是注射器。Kevin手握新电话,一瞬间,他恨不得把电话扔掉。
但那仅仅是一瞬间。瞬间之后,他微笑着对Ray说:让你破费了,不过你真聪明,一买就能买到我最喜欢的型号。
《永恒如歌》 第三部分第七章 北京(1)
1
十二月,来寒流的夜里。
屋外北风呼啸,更显得屋里温暖而安详。
小波坐在饭厅里,看Rob跑进跑出的端菜。
自Rob在北京常住,厨房便是他的天下。他不许小波开火做饭,也不许小波洗盘子刷碗。更不用小波洗衣服打扫房间。不用小波做一切家务。一切都由Rob亲力亲为。
Rob坚决不用保姆。他不喜欢和一切陌生人讲话。Rob从来不坐出租车,所以除了由小波做司机的时候,他去任何地方都采用步行。因此,他常说:北京真是大啊!
Rob的公式彻底变化了。最近的两个半月,北京65天,纽约10天,广州0天。
Rob一向是言出必行的人。九月二十号,他说:“我们把店卖了吧。”
九月三十号,他便对他的助手说:我想卖店。但不想卖给别人。如果你肯努力,我就把店卖给你。你可以分十年把钱付给我。但从今天开始,就是你每天五点到店里来,晚上十点从店里走。我仍会继续帮你,但每月就只有五天。明白么?
Rob发现,原来他的助手比他以为的更能干。
Rob亦发现,他的工作并非完全的不可取代。
但Rob便是生就的管理家。一处变得可以取代,另一处就必定不可取代。
这另一处,便是北京的家。
十月一号,Rob带着四个大箱子回到北京。从此,家里的一切都由他料理。所谓一切:包括地板,包括家具,包括厨房,包括窗台上的花花草草。
包括小波。
小波的一切都由Rob料理。他不再是曼哈顿两间商店的店主,他变成北京一户人家的家长。
小波和家,那便是Rob的一切。Rob不需要保姆。他的管理无需别人参与。
与此同时,小波也变得更忙。
小波的工作越来越多,因为了解他的公司越来越多。
工作是必要的。因为房子是Rob赚来的,汽车是Rob赚来的,家里的一切电器和家具都是Rob赚来的。而且,饭是Rob做的,地板是Rob拖的,衣服是Rob洗的。如果再不工作,小波就成了废人一个。
当Rob和小波坐进他俩最喜欢的餐厅,Rob会微笑着说:“今晚这顿饭,又是你赚来的。”
所以,每当小波工作完毕,第一件事,他便把一叠几千元的钞票,交给Rob。Rob好像从没见过钱似的,笑得呲牙咧嘴的,边把钱收进书包,边说:“Baby,你真能干!”
Rob像个孩子。一个三十八岁的孩子,正把巧克力奶糖塞进衣服口袋里。
小波无比幸福。
所以小波越来越繁忙,差不多每天都有会议,有些还是从早到晚的。
有许多夜晚,当小波走进家门时,Rob已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得呼啦呼拉。电视独自聒噪。
有时整整一夜,Rob就这样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小波不敢叫,因为叫醒了他,他要发火的。
他会高声叫着:“忙!忙!你忙死自己算了,干吗还不让我睡觉!真他妈的!”
但小波仍努力工作。有工作便接。每千字五十元的文件翻译也接。他要把钱交到Rob手里,那瞬间的幸福,便是永恒的筹码。
但有些工作,小波却故意不再接。比如需要出差的工作。
其实,小波喜欢出差。当然,出差有可能会碰上无耻的香港人。可出差也有可能会碰上帅气的年轻地勤。当生活平静而有规律时,某些不大平静的回忆反而会时常出现在脑海。
比如Kevin。
那个成都双流机场的小地勤,偶尔出现在小波脑海。
不,决非想念。只是想起。如想起童年的一次郊游,中学时代的一次通宵聚会。那是一种因打破常规而留下的永久回忆。
但小波故意不再出差。原因很简单,他不能把Rob独自留在北京。
Rob需要小波。起码需要小波来开车。Rob不但不敢在北京的马路上开车,更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而且Rob永不在北京叫计程车。道地的北京口音,总让Rob感到有些不快——那口音多少带着些皇城根的霸气。
Rob每天要去一趟健身房,隔三差五要去超市,每一两周要去逛逛商店。这些都要小波同行。
但小波乐意。他非常乐意。尽管他很忙,有许多工作安排。尽管他很久没跟任何其他朋友吃饭,甚至很久都没回家看望过父母。可他乐意他的时间只被两件事占满:
Rob和工作。
两者在通常状况下是统一的。比如当Rob说:你真能干!我们下礼拜的Grocery都是你挣来的!你把下次我们去欧洲的飞机票都挣出来了。
但两者亦会有矛盾。
比如某个大风降温的下午,当小波冒着被拍照的危险,飞车来到健身房楼下时,Rob已在路边等了二十分钟了。
Rob把脸缩在风衣的领子后,站在书报亭前看报纸。
除他之外,书报亭前再无旁人。
Rob的背影瘦高。站在初冬第一场寒流之中,他竟显得脆弱而单薄。
小波知道这是错觉。Rob虽瘦,但从不脆弱。
但自Rob到北京常住,小波却时常产生这种错觉。特别是当Rob站在厨房的油烟中,或者当Rob躺在电视前睡熟时。他像个弱小的孩子,等人来保护。
正如此刻,他站在风中,面向报刊亭,背影裹在纷飞的落叶里。
小波很想抱住Rob。
但小波不敢。因为当Rob转过身时,小波看见他阴沉而铁青的脸。
《永恒如歌》 第三部分第七章 北京(2)
小波小心翼翼地说:路上真的是太堵了。
Rob说:我又没要你接我,我可以走回家的。你既然告诉我你能来,为什么要迟到?
小波说:我只不过迟到了十分钟而已。
Rob大声吼道:“十分钟就不算迟到了?”
小波辩解:“我也很忙,刚才已经在赶。。。”
Rob怒吼着打断小波:“我就知道你嫌我拖累你。你自己在北京过得好好的,偏偏我来给你添乱!”
然后,Rob愤怒地跳下车,独自一人走回家去。留小波一人坐在车里,抱着方向盘,看呼啸的北风扬起的落叶。
小波心想:我工作是为了什么呢?
小波还想:你不需要我,你丢下我自己走了。那我还要不要回家呢?不回家,又能去哪儿呢?
一瞬间,小波变作一片风中的落叶。
但那仅仅是一瞬间。瞬间之后,小波已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傻。 小波明白,发生在风高的下午的争吵,只不过是个小插曲,生活中难免的小插曲,如永恒中夹杂的许多瞬间,碎片般占据回忆的时空。
小插曲终将过去,就如以往一切的小插曲一般。
小波立刻发动汽车,往家赶去。车轮卷起片片落叶,飞舞于大风降温的黄昏街头。
2
初冬的黄昏。
在一所两百多平米的复式公寓里,黄昏显得更加寂寞。
小波与Rob各处一室。
小波坐在电脑前,准备明天的会议。Rob则靠在沙发里,拿着电视遥控器,不停地换台。
Rob面前放着一杯水,是小波刚刚倒给他的。十次里面有一次,小波给Rob倒水。剩下九次,都是Rob给小波倒水。
Rob不在乎给小波倒水。他喜欢给小波倒水。可此刻,他很想把那杯水连杯子扔出窗外去。
即便每天给小波倒一百次水,他莫非仍是拖累?他何曾是任何人的拖累?他何曾需要过任何人的帮助?
尽管他才三十八岁,就挣够了两个人活到两百零八岁的开销。
他向来是命运的主宰。那是二十多年前,当他跟着父母踏上美国的土地,当他为了生计而起早贪黑,当一家人在深夜里抱头痛哭时,他便发誓,他将主宰自己的命运。
自那时开始,只有一次,他曾打过退堂鼓。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当他从芝加哥某家餐馆回到饭店后,在某一瞬间,他曾突然感觉,自己的理想遥不可及。
但那仅仅是一瞬间。当他在雪后的深夜里,痛快地冲了一个凉水澡后,他又开车穿过白雪覆盖的芝加哥,在那简陋公寓前等了整整一夜。
是小波,令他几乎放弃理想;是小波,令他更加猛烈地追求理想;是小波,令他开始厌倦自己曾经拼命追求的理想;如今,又是小波,令他突然有些找不到自己的理想了。
所以,就这么倒一杯水,就以为可以找到台阶了么?
Rob就偏不给这个台阶。不是不给小波,是不给自己。
谁叫他突然变成累赘?谁叫他自己有本事走五公里的路回到家,却没本事叫被风吹肿的脸少疼一些?
谁叫他有本事给小波挣下两辈子的钱,却没本事让小波不再拼命赚钱?谁叫他有本事整整一晚上缩在客厅沙发上睡觉,却还是没本事让小波睡一晚上好觉不要失眠?
某一刻,Rob很想再回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