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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起那个重复过无数次的梦,那辉煌的宫殿和美丽的皇后;那冲天的火焰和刀剑的金鸣;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跟踪我、暗杀我的术士。
寒烟的离花镜是她用灵力结成的幻境,当晚我轻易地走进了这个冰一样的境界中。四周没有一丝的声音,安静得可以听得见我自己血液的流动。
我看见一个惊心动魄的场景,海涛卷向天空,仿佛打湿了太阳。冰与火的岸上没有一个人,只在海面上有一个人和一条赤焰通明的晟炎龙相互搏杀。我就站在他们战场的中间,晟炎龙的火焰把海面映成了灿烂的锦霞。那个人一身金衣法袍,他展开双手,嘴唇翕动着,镇定得像一尊万古不变的礁石,全然不顾晟炎龙强大的攻击。海涛在他的身边碎成满空的霰雪,我看见他嘴里正在说着什么,像是祈祷,又像是吟唱,但我什么也听不见,我只看见他悲哀的眼神。晟炎龙的尾鳞突然像雨一样飞射出去,在那个人的身上留下骇人的伤痕。血液溶进大海,锦霞般的海面被染成黑色。那人的金色法袍被晟炎龙的尾鳞撕开后,火光照亮了他赤裸的胸膛,上面赫然挂着一粒和我的胸前一模一样的七棱星。晟炎龙遁空而去。整个海天依然震动着。
整个过程除了我心脏急剧跳动的声音之外,什么也听不见。幻境在我眼前瞬间消失。只有寒武和寒烟静静地站在我的身旁。
告诉我,这意味着什么?我问寒烟。
不知道,泓。
那个人是谁?是我吗?
不知道,泓。
……
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溅花宫里的大雪似乎飘得愈加缓慢,带来了更多忧郁的气息。我每天晚上都要去摩星岩,天若国里好像只有那块地方没有雪。我站在摩星岩顶,可以俯瞰月色下无垠的雪原。偶尔有一只银雕从摩星岩下掠过,渐渐地融进雪原中。
寒烟每晚都站在我的身边,好几次她想继续为我占星,都被我阻止了,我怕她受到任何伤害。她总是安静地陪着我,和我一起看着晨光从天边泛起。
有时候寒武会在离摩星岩不远的崆觉台上吹他的晞笛,这种乐器是他用天若国独有的晞光竹做的,乐声悠扬而隐含着锐气。月光下的寒武和他的乐声一起凝固成红色的雕塑,崆觉台上的风使他的法袍动起来,可以让我感觉到他悠远的思绪。
这天我从梦中醒来,背上的伤口剧烈地疼痛着。离花镜里的幻境又一次弄得我心绪不宁。我意识到,如果说过去100年我是在下意识地躲避着一种生命中的危险,而没有任何机会去找到那个谜团的线索,那么现在这个谜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伤口又在疼吗?寒武站在我的身后问我。溅花宫里的雪光使他看上去像是凌空而立。
是的。你也睡不着吗?
寒武没有回答。他拿出他的晞笛悠悠地吹起来,曲调在溅花宫的上空盘桓着,昫晶花飞扬翩翩。寒武的晞笛让我的伤痛减轻了一点。
你知道提坦门吗?曲调停止了。寒武问我。
你是说璜神?据说他的灵术深不可测。
是的,泓,也许你听说过,提坦门是所有灵术师的梦想,也是他们的禁地。
为什么?
因为很多人想见到璜神,得到他的灵术,但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够走近提坦门的截门,每个灵术师的尸体都是被猰貐兽托回来的。
寒武,请告诉我,璜神能帮助我吗?
寒烟不能占破的星相,那么这个世界惟一有可能做到的,只能是璜神。
昫晶花在溅花宫的夜色里显得异常幽淡,我从来没有见过昫晶花像今天这样落得纷纷扬扬,我说,我一定要见到璜神。
泓,我不愿意看见猰貐兽托回你的尸体。
我一定要去。我重复着说。这个谜折磨了我太长的时间,如果璜神是唯一的希望,我就一定要抓住这个希望。
寒武叹了口气,转身走了,我第一次看见寒武那么哀伤的背影。一如今晚幽暗的昫晶花。
第二天,当我走出溅花宫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寒武和寒烟。寒烟的眼里泪光蒙蒙,我的心绞痛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寒烟的泪水那么让我心疼。
寒武走上前来说,泓,我们是朋友。
寒烟上前说,泓,我们会和你在一起。
第一部分提坦门的雪(1)
随后他眼望着天,喃喃说道,没有飒赫的世界已经运行一百年了,这是一个多么荒凉的世界。星相是无穷的谶语,生死是永恒的轮回,人生万象是不可信的谎言。杀戮,杀戮……杀戮是永不停息的……——
我们依照寒烟的羊皮占星书上所指的方向来到提坦门。
远远望去,提坦门是一座悬居的陡崖。苍烟晚照中的提坦门有如一个巨大的魔力法坛。落日在陡崖上镀上一层金红,几只银雕在悬崖的半腰上悬浮着。
截门就在我们面前,它看上去并不是一个神秘莫测的险地,而只是一座非常高大而简洁的圆拱,我们抬头看时,云雾缓缓地从截门的拱顶游过,遮住了它顶上的魔法星结。截门后是一条走向城堡的路。这种情景很难让人想象那么多灵术师连截门还没有走近就送了命。
可是我听见寒烟声音在我的心里响起,她在用沉音幻传术跟我说话。
她说,泓,小心。
我看见寒武的红色护界已经结起,罩住了他和寒烟两人。我也驱动风护,并随时准备凌空结刃。
我们都感到了空气中凌厉的气息。
寒烟告诉我,眼前的截门只是一个幻境,里面有八种炼界可以相互挪动甚至互化,最后可以化成无数种浩劫域,能力不同的灵术师会遭遇到不同的浩劫域。有的被凝聚的太阳光熔成铁晶;有的被无数的霜剑刺穿身体;有的被冰海冻成齌粉……过去很多的灵术师或者幻术师就是冒然走进截门而死的。
暮色下的截门显得异常的幽暗而深邃,顶上的魔法星结如同宇宙的星眼注视着我们。
我问寒烟,我们该怎么办。
等。寒烟垂下双眼,继续沉音幻传。她说,结起这样的幻境必须耗费大量的灵力,没有哪个魔法师或者幻术师能永远结起这样的幻境。凭我们共同的灵力,进去后也许可以化解这八种炼界化成的浩劫域,但我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还是等吧。
寒武取出他的晞笛,神情悠然地吹起来。曲音的锐气突然陡增,空气中有淡淡的蓝色雾带贯进截门。截门刹时变得忽隐忽现。我知道寒武是想通过晞笛的曲音勘破截门的奥妙。我们想阻止寒武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都暗暗为他担忧。我听见心里寒武的沉音幻传:泓,我用灵力试试。
曲音渐渐地终止,我们看见寒武的脸色变得苍白,异常憔悴,随后慢慢地倒在地上,红色护界也消失了。
我连忙撑开我的风护,将我们三人全部罩住,寒烟轻轻地扶着寒武的头。透明的风护在我们身边快速地旋转着。
寒武微微地喘息着说,泓,截门即将消失,可是对不起,我再也没有能力帮助你对付接下来的挑战了。我想给寒武传输灵力,被他阻止了,他说,泓,还有更大的困难等着你呢。
截门在我们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消失了,拱顶上的魔法星结此时嵌在一座恢宏的神殿顶上。神殿里透出冰雪般皓洁的光亮出来,我将寒武浮置在我的风护里,一起走进神殿。我们看见神殿里悬着满空的星宿,在不停地变化着星相轨迹。这时我听见寒烟颤抖的声音:封天移星神殿。宇宙的所有星相都凝缩在这里了——原来截门根本就不存在,它只是封天移星神殿的外相幻影。
一个声音在神殿的空中响起来:两千年来,没有一个人的脚能踏进封天移星神殿,更不用说提坦门了,你们够幸运。来吧,到这儿来,我,璜神,等着你们,死亡在向你们走近……。接着是一阵狂笑。声音显得苍老而奇谲。
一条冰雪的中道出现在我们面前,一直延伸到了神殿的尽头,那里就是封天移星神殿的玄冥神座。上面坐着的人让我们都惊呆了。
我们没有想到玄冥神座上的璜神竟是如此一个年轻而漂亮的少年,纯银色的头发一直垂到玄冥神座的底端。他的眼睛宛如蓝色的波动的海,湖青色的玄冥幻袍在神殿的星宿照射下,闪耀出鳞鳞的涟漪一样的光。他的笑容飘动着,如同扬花一般在变幻的星相中游离,使人如游走在梦境之中。
我们是来寻求恩助的。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身世。我说。
我知道,你是泓之夏;而你们,寒武和寒烟,是天若国的皇子和公主。无论你们是来干什么,只要踏进封天移星神殿,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他的声音仍然是那么苍老而奇谲。
可我知道你并不是璜神。寒武冷冷地说。
笑声重又响起,说说看,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璜神。
璜神是最伟大的魔法师而不是幻术师,像截门这样的幻景,尽管结得非常高明,但是这里面还是留下了太多灵力比他差得远的幻术师的痕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会为你的每一句话付出代价。
第一部分提坦门的雪(2)
寒武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我的灵力在截门里游走到一半的时候,遭遇到的,是由第三重炼界和第七重炼界化成的玄涯冰海浩劫域,我以溅花幻影的冰阳咒应对,但是发现这个浩劫域却是一个虚空,使我得以脱离险境。其实,那时候我的灵力已经消尽。以璜神的灵力,我永远也别想走出来。寒武的口气非常地虚弱。
另外,尽管我占不破璜神的星相,但我至少可以占出他的现有的生命时历,他应该有二千岁,他不可能像你这样年轻。寒烟补充到。